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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里的怀表
蝉鸣里的怀表
六月的风裹着热气撞在窗玻璃上,崔景把最后一箱实验器材搬进仓库时,后背的工装外套已经湿透了。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摸出兜里的旧怀表——铜壳子被磨得发亮,打开时“咔哒”一声轻响,指针正卡在三点十五分。
“又在看你那宝贝疙瘩。”余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推着辆堆满文件的推车,黑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白得晃眼。阳光透过仓库高窗斜切进来,在他镜片上投下道细亮的光。
崔景把怀表揣回兜里,冲他咧嘴笑,左边梨涡陷得深深的:“这叫情怀,懂吗?我爷爷当年在研究所拆炸弹,就靠这表掐时间。”他踢了踢脚边的纸箱,“‘时间碎片’计划的第一批设备到齐了?”
“嗯,”余琛推车上的文件滑下来几张,他弯腰去捡时,崔景已经先一步捞在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他手背,余琛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根泛起层薄红。
“脸红什么?”崔景故意把文件举高,“难不成你偷偷在报告里写我坏话了?”
“幼稚。”余琛抢过文件,指尖在“设备清单”四个字上顿了顿,“宋今茶姐妹在楼上实验室,永乐说想看看活体植物反应。”
提到那对姐妹,崔景的笑收敛了些。他上周去接人时,宋今茶正蹲在巷口给妹妹系鞋带,军绿色战术马甲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匕首,眼神警惕得像只护崽的母狼。而宋永乐扎着浅棕色卷发,仰着头冲他比划“你好”,手指上还沾着草汁。
“走吧,上去看看。”崔景拍了拍余琛的肩膀,掌心的汗蹭在他衬衫上,换来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却没真的躲开。
实验室在顶楼,推门就听见宋永乐“咿呀”的轻叫。她正蹲在巨大的玻璃培养皿前,手指贴着玻璃,里面的捕蝇草正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叶片开合间像在跟她打招呼。宋今茶站在旁边,手里捏着支笔,笔记本上画满了植物反应图谱,侧脸线条冷硬,只有看向妹妹时,眼神才会软下来半分。
“小茶,永乐。”崔景冲她们扬了扬下巴,“设备都齐了,下周就能启动模拟场测试。”
宋今茶抬眸时,目光在他湿透的外套上扫过,又迅速移开:“永乐的异能需要恒温环境,培养皿的温控系统得再校准一次。”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宋永乐这时转过身,手里举着片刚摘的三叶草,卷卷的头发随着动作晃悠。她跑到崔景面前,把三叶草往他手心里塞,然后用手指在自己胸口画了个圈,又指向窗外——那是手语里“谢谢”和“天气很好”的意思。
“谢啦小太阳。”崔景把三叶草别在口袋上,故意夸张地敬了个礼,逗得宋永乐弯起眼睛,酒窝陷得圆圆的。
余琛正低头调试电脑,突然“嗯?”了一声。屏幕上弹出个陌生的通讯请求,头像一片漆黑,备注只有两个字:唐川。
“这人谁?”崔景凑过去看,“招募名单里没这号人啊。”
余琛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眉头微蹙:“权限很高,像是……直接从总部派来的。”他点了通过,对方立刻发来条消息:【我在楼下,带了新的异能稳定剂,下来接我。】
崔景摸了摸下巴:“新成员?这阵仗够神秘的。”他转身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冲余琛晃了晃手腕,“看好我那箱精密零件,别让你那逻辑脑把它们拆了研究。”
余琛推了推眼镜,没理他,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崔景背影上——那家伙走路时总爱晃悠,工装外套的下摆扫过地面,像只没正经的大型犬。
仓库楼下的梧桐树荫里,站着个穿破洞牛仔的男生。银灰色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刘海遮住半只眼,露出的那只瞳孔是浅紫色,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手里的玻璃管——里面淡蓝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你就是唐川?”崔景走过去时,对方突然抬眼,眼神亮得有点吓人。
唐川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崔队?久仰。”他把玻璃管抛过来,崔景伸手接住时,指尖传来阵轻微的刺痛,像有电流窜过。
“这是……”
“异能稳定剂,”唐川耸耸肩,浅紫色瞳孔里闪过丝诡异的光,“专门给‘时间碎片’计划准备的。听说你们团队个个是高手?”
崔景捏着玻璃管转了两圈,怀表在兜里硌着腰。他总觉得这男生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就像夏天突然钻进衣领的蚊子,明明知道它在,却抓不住踪迹。
“高手谈不上,”他笑着拍了拍唐川的肩膀,力道不轻,“但我们队有个规矩。”
“哦?”
“进了这个门,就得把后背交给队友。”崔景的笑还挂在脸上,眼神却沉了沉,“耍花样的人,可没好下场。”
唐川的笑僵了半秒,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疯癫的样子:“放心,我最乖了。”
两人往楼上走时,蝉鸣正吵得厉害。崔景没看见,唐川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条未读消息,发件人备注是“九希”:【游戏开始了,我的好弟弟。】
实验室里,余琛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刚才唐川的权限记录突然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宋今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指尖轻轻点在屏幕角落——那里有个极其细微的光标在闪烁,像只窥视的眼睛。
“有点不对劲。”她低声说,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突然打了个寒颤,仿佛摸到了块冰。
宋永乐这时跑过来,拉着姐姐的手往窗边拽。她指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片云的形状很奇怪,像被什么东西撕开了道口子。她比划着“危险”,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
崔景推门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他把稳定剂递给余琛,随口问:“怎么了?”
没人回答。仓库外的蝉鸣突然停了,整栋楼安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余琛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撞上崔景的,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暴风雨来临前,空气里那股沉甸甸的压抑。
崔景摸出怀表又看了一眼,这次指针动了,正一分一秒地走向三点十六分。他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时间这东西,看着慢悠悠的,可真要碎的时候,连响都不会响一声。”
那时他只当是老人家的唠叨,此刻听着怀表机芯转动的微响,心脏却没来由地抽紧了。
窗外的蝉鸣又炸开了,比刚才更响,像要把整个夏天都吵碎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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