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马戏团

作者:L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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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神村2


      半夜,村庄里一片寂静,药堂下挂着一个红灯笼,在黑夜里幽幽的亮着。村口回荡着风划过山谷的呼啸声。白天村里有不少小孩玩乐,此时却听不到一声母亲哄孩子的轻语,诡异又出奇的安宁。
      他们进药堂时只看到了一个女孩,应该是引路NPC所说的秋儿,看起来只有十多岁,是个可爱的女孩,但虞溟川却感知到一股阴冷。笑脸青年上去搭过话,可能是不喜欢他们,秋儿并没有理会。没多久便进屋里去了。有个新人弱弱的提了句;“那女孩的脸好像布娃娃,身体也像。”没人注意,但虞溟川记住了。
      老太太他们倒是没看到,正在药堂找呢,就被突然开门的白鱼吓得恨不能集体殡天,也就没在意老太太。想到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老人,虞溟川略感头痛。
      此时,他终于有机会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虞溟川是个小说作家,靠着悬疑恐怖类小说有了一点名气。因为常年与这些诡异怪诞的东西打交道,他不像那几个新人一样满怀恐惧,能够勉强维持冷静……个屁啊!
      虞溟川人都要崩了,他本来写恐怖小说就是为了练胆子,现在可好了。穿越加见鬼加灵异副本,这不是要他命吗!
      手机快没电了,还没有网络,搜个民间驱鬼大全都搜不到。
      尽管不得不接受,他还是关机了手机,勉强沉下心思考了情况,写书的时候他写过无限流类的文章,对这些有一定的了解。第一,副本类世界,存在主副剧情线,多个任务,多个NPC。第二,想要通关大概需要理清故事线,完成一个或多个任务。第三,已知任务为治病,但他们并不具备经验和方法。理顺思路后虞溟川头更痛了。
      虽然虞溟川对这个世界有着本能的排斥和恐惧,但他信奉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将记忆复盘了一遍,他想起了领路NPC。
      那个NPC五官精致,皮肤很白,因此显得嘴唇格外红,却没有女气。眉眼间很是温柔,偏偏瞳孔极黑,像一片深邃的湖泊。头发略长,几乎遮住眼睛,发丝看起来很柔软。身形修长,半截袖下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却并不夸张。
      青年看他们的眼神很平静,注视时却让人心生寒意,似乎被什么诡异的东西盯上了,几个姑娘被吓哭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种开局就露面的NPC一般要么是关键人物,要么是副本boss。
      一路上走来,他们也看见了几个村民,身上那种农民的朴实感不多,各个都带着些阴郁,反观青年,看着很正常,面对几个新人的奇怪表现,并没有太大反应。
      令他疑惑的是,青年看着二十多岁,放在外面绝对是每天时不时跟兄弟吹牛逼的年纪,就算在村庄,也该活力四射,白鱼和这些是一点也不搭边。
      “应该是NPC固定剧情”虞溟川想到。他还是觉得青年与这一切的格格不入,他似乎天生不属于这里。
      不知不觉,他的思维渐渐偏离,想起刚进村,几个女生抱怨村子里有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本以为是村民烧饭糊了锅,没放在心上,现在偏偏又不合时宜的想起来。
      虞溟川强迫自己把不相关的从脑子里暂时删除,开始分析其他NPC
      他趁着众人的视线聚焦在引路NPC上,悄悄观察了所有人,包括玩家和路上见到的村民。发现村民的确不太喜欢外人,这与他们请人治病的目的相驳。那个白鱼则不然,虞溟川从他脸上即没有看出对治病的欣喜,也没有对外人的排斥,很奇怪。
      白鱼隐藏的很好,但虞溟川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这也令他疑惑,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格外关注那个NPC。
      眼看想法歪的一去不返,他也没有了纠正的念头,他此时脑中一片混乱,一会想想副本,一会又想想白鱼,那样都想不明白。
      至于笑脸青年,他当然知道恐怖片内的落单必死定律,不过他不能和笑脸青年组队,因为他压根就是个新人。
      在这一堆歪瓜裂枣里,笑脸青年是最聪明的一个,这也奠定了他是最占据优势的一个。虞溟川颇有自知之明,他不认为自己能在对副本世界知之甚少的前提下与一个老玩家周旋且不暴露自己是个新人,所以拒绝组队。介于笑脸青年认为虞溟川是位身经百战的老人,所以他提出了合作,但如果他知道虞溟川是一个新人装老人,这一切就要打乱重来了。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未知数,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在他没了解副本之前,老玩家的马甲绝对不能掉。
      一顿头脑风暴过后,虞溟川深感疲惫,他走到窗前,面前的木窗已经布满裂纹,外面的风每吹一下,那窗似乎都要不堪重负的碎掉。院墙有些破败,村里的一切都散发着陈旧的气息,似乎从没有人想过去修缮。虞溟川抬头,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楼上白鱼的窗,不过里面一片漆黑。
      思考归思考,算计归算计,思绪平静后不安和疑惑再次从心头蔓延上来:他作为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青年,遵纪守法,讲文明懂礼貌,为啥会到这地方来?为啥他明明第一次来这地方却觉得异常熟悉?为啥他此时站在窗口凝望楼上NPC的房间窗户?
      虞溟川思考了五秒,发现自己无法得出结论——遂上床盖被睡觉,也许这一切是一个异常真实的梦呢?他乐观的安慰自己。很快,脑中响起一个声音:【欢迎玩家“油麦菜/**进入副本:喜神村】
      【监测…到异…异常数据……】
      【异常数据为系统bug,准备清理……】
      【清理失败……监测到副本道具存在,正在重新分配身份】
      【欢迎玩家“油麦菜”进入副本:喜神村】
      【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平怨】
      【副本时间:七天】
      【请玩家努力活下去】
      ……

      白鱼做了个噩梦,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肢体也不受他控制。眼前有模糊的光影,像是溺在水中,口鼻都被泥沙淹没,身体不断下沉。
      他下意识挣扎,可梦中的他没有任何动作,如同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白鱼要疯了,他用尽全力去催动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没有办法阻止下沉。眼前的画面闪了一下,他看到了很多人。那些人的脸是模糊的,表情痛苦的扭曲着,白鱼的目光定格在一个人身上,他的面孔同样模糊不清,白鱼却能一下就看到他。当他想要看仔细时,人影又像沙子一样散掉。
      溺在水中的感觉消失了,白鱼的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抽痛,他的脸上有水,白鱼不清楚是水还是眼泪,他痛得要昏过去了。
      疼痛逼得他不得不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奈何眼睛上像是被糊了一层纸,除了一些影子之外看不到任何有用的画面。身体僵硬,五感被削弱到最低,全身的骨骼好像被挤压到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血液顺着指间滑落,滴滴答答钉进地里。
      脑中浮现一丝清明,尖锐的疼痛渐消,白鱼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他不知在哪家的院子里,四周的围墙还比较完整,院门上贴着喜字,房梁上挂的红绸高高扬起,挡住了部分视线。前堂贴着大红喜字,烛火高照,这是一间婚房。
      屋里的家具很新,都是桃木所制。
      他终于能够移动,环顾了一圈,远处一片朦胧,白鱼得出一个结论:他在做梦,但是醒不过来。
      梦里的白鱼转身走了出去,屋外是一个院子,出奇的大,中央整齐的放着一座座棺材,几乎有上百副,仍是桃木制。
      屋里是喜气洋洋的婚礼,屋外摆满了棺材。白鱼后背浮起一层冷汗,纵使见惯了死人棺木,也不禁感到不适。
      “哪有人新婚在家中放桃木棺材,结阴婚?也不对,不可能有这么多,这婚还是集体结的?”白鱼在心里想到。
      再往前走,他看到了药堂,小屋被烧的不成样子,药材撒了一地,有的已经变成灰烬了。白鱼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身体都兴奋地颤抖。他无法遏制的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很快他就真的哭了,泪水滴答落进布满烟尘的土地,白鱼跪倒在地,地缝间竖起的木刺扎破他的膝盖,情绪间猛然地转变让他站立不稳。
      影子又出现了,这次中间的人格外清晰,还是看不清面容。他的身体在扭曲,口中无声的呢喃着一句话,白鱼不受控制嘴也跟着动、但发不出声音,他难受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比之前更浓烈的是铺天盖地的痛苦和绝望,心脏都要被揪成一团了。相驳的情绪将白鱼折磨的苦不堪言,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疯狂闪过一帧帧看不清内容的画面,然后平息,循环往复。先前心口尖锐的疼又蔓了上来。
      这个冗长的梦似乎没有尽头,白鱼再次失去了意识。
      他听到了火焰灼烧的声音,木头在火中被烧成灰,耳边又传来欢呼和惨叫声,吵得他脑袋都要炸开了。
      他们必须死。他们必须死。他们必须死。
      白鱼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意识妄图与之对抗,却没有用。蓬勃的杀意不断上涌,他的理智摇摇欲坠,眼前一片血色,他死死咬住嘴唇,掌心被挖得鲜血淋漓。
      白鱼已经分不清此时的自己是高兴多一些还是绝望多一些。他在为棺中人而高兴,也为棺中人而悲伤,一切都开始扭曲,挂满红绸的屋子燃起大火,白鱼也陷入了火焰中,血肉都化为了灰烬,骨骼噼啪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塌陷,白鱼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天边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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