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喜欢他了，喜欢我吧

　　陈念到班上，无视周围同学审视的目光。

　　用纸擦掉桌面上乱涂鸦的字，还没放下书包，右脚就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开关。

　　安静的教室忽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叫：“叛国贼二代！陈念滚出联盟军校！”

　　饶是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面对这样新奇的霸凌，还是一阵无所适从。

　　陈念慌忙捂住播放器，让声音小一点，但效果甚微。

　　那刺耳的声音依旧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回荡在教室里。

　　周围爆发出一阵调笑声，所有人都盯着他。

　　陈念抓着播放器逃出了教室，一路逃到天台。

　　这时候学生老师们都在上课，整个学校空荡荡的，也是陈念最喜欢的氛围。

　　今天早上是军事理论课，内容他早已经掌握，索性不回教室。

　　他在天台里捣鼓了半天，才把播放器的声音关掉。

　　这是一个新型的触屏播放器。

　　也是难为那些人，为了捉弄他，还拿出这么好的东西。

　　陈念把播放器放一边，从书包里拿出毛线团，取出针脚。

　　温霁然的生日快到了，他准备手工织一件围巾。但是不太熟练，半成品的图案歪歪扭扭的。

　　这栋楼的天台基本没什么人来。

　　陈念靠坐在小台子旁边，戴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织围巾。

　　没有杂乱的议论声，只有轻柔的秋风拂过，倒是有几分惬意。

　　陈念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一织一上午就过去了。

　　陈念将围巾抬起来在阳光下抖了抖。

　　图案确实织歪了，一点也不像马，像一只呆呆驴。

　　好丑。

　　陈念自己看了都嫌弃。

　　“好可爱！”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

　　陈念回头，那人穿着联盟校的深绿制服，领带整齐，扣子扣到脖子，裤腿利落地收进军靴里。
　　明明大家都穿一样的制服，这人穿着跟模特一样，亮眼吸睛。

　　见陈念一脸呆滞，那人蹲下来，坐在他旁边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其实我站这里很久了，没想到你这么专心，一直都没发现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

　　陈念心想：这人话好多。

　　陈念没有回复，他也不尴尬，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军械二班的顾知尧。”

　　顾知尧。

　　是顾理事长的儿子顾知尧吗？

　　不可能吧，那种人不会来出现在这种阴暗的角落吧。

　　“你叫什么名字？”顾知尧问。

　　“我叫陈念。”

　　“嗯，我认识你。”

　　确实，这个学校没几个人不知道陈念，因为他是叛国贼的儿子。

　　“你那天来找温霁然，跟温霁然说话的那个人就是我。”顾知尧解释道。

　　意料之外的原因。但陈念也想不起来，他还是点点头：“嗯。”

　　顾知尧指着他手中的围巾：“这个是要送人的吗？”

　　“嗯，但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喜欢。”

　　“怎么可能，如果有人送我，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虽然是客套话，但还是给了陈念一点信心：“谢谢你。”

　　--

　　“这是什么，围巾？”袁成锦一把抽出陈念书包里的东西，看了一眼，嗤之以鼻：“丑死了，小霁肯定不喜欢的。”

　　小霁。

　　之前袁成锦都不知道温霁然的名字，现在叫得这么亲密。

　　看来袁成锦又要开始渗透他的生活了。

　　从他到姑姑家以来，他的所有东西都必须让袁成锦先用。

　　小时候他帮一家手织店的婆婆搬东西，奶奶送了他一个手织的小玩偶。

　　手还没捂热，就被袁成锦抢走。

　　那时候他年纪不大，他哭着找姑姑，姑姑却说就是一个小玩具，给弟弟怎么了，不许哭闹。

　　袁成锦得逞地看着他。

　　陈念才知道，这里的他没有资格拥有什么。

　　所以后来他不再徒劳反抗，袁成锦要什么就给，掰扯只会浪费时间。

　　可温霁然不一样。

　　难道连人都要抢走吗？

　　陈念盯着袁成锦，难得露出攻击性的眼神，一把抢过围巾。

　　袁成锦本来不屑的，但看陈念这么挣扎，反倒激起胜负欲。

　　陈念怕围巾崩断，只好先松开手。

　　过了一会，袁成锦把围巾扔还给他：“丑死了，我才不要。”

　　不要你抢什么。

　　陈念内心吐槽，但没说出口，他不想跟对方多说一句话，省得对方又发疯。

　　“你赶紧滚出去，一会顾理事长一家就要过来了，别来散播晦气。”袁成锦说。

　　他还不想在这里待着呢。陈念心说。

　　正好温霁然发了个消息，说他在门外，有东西要送给他。

　　一出门，就看到温霁然手里捧着一束精致的玫瑰花。

　　陈念心里一跳，走上前。

　　“送给你的。”

　　陈念眼睛一亮：“真的吗？”

　　温霁然摸摸他的头：“当然，这里还有一副手套，天气快冷了，给你的手保暖。”

　　陈念欣喜若狂，他从来没收到过温霁然送的东西，他也没想过对方会送。

　　他珍重地接过来，把手套小心翼翼地踹进口袋。玫瑰花拿在手里。

　　温霁然时不时朝他身后看了看。

　　陈念问：“怎么了？”

　　“你的表弟今天不在家吗？”

　　陈念不知道温霁然为什么要提起他，心里不太舒服，但也如实回应：“他们今天要招待客人。”

　　温霁然跟陈念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陈念想让他留下来再陪他一会，又怕对方觉得他太麻烦，也没好意思开口。

　　等看不见温霁然的背影之后，他才离开。

　　现在时间还早，回去肯定又要被骂。

　　陈念最后选择去那家手织店看望老婆婆。

　　开学之后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手织店门只有两三米宽，店内摆着两台缝纫机，旁边货物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种各样的布料和毛线。

　　店内虽小，但布置整洁温馨，陈念每次来这里，心里都暖洋洋的。

　　陈念喊了一声：“婆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掀开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六十多岁，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小念呀，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

　　袁家别墅里。

　　几个人坐在餐桌前。

　　顾理事长说：“那孩子也挺可怜，你们愿意养着他，也是做了件大善事。”

　　袁为想给他倒酒，被制止了。

　　陈月仪拢了拢披肩，笑着说：“说的什么话，那孩子是我亲哥的儿子，我们照顾一下应该的。”

　　顾知尧本来昏昏欲睡，他好不容易回本地，昨天跟几个朋友出去厮混了一晚上，这回正困着。

　　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应付场面。

　　那个圆脸男生一直跟他搭话。

　　怎么有人比我还爱废话。顾知尧心想。

　　“知尧哥，你什么时候回联盟军校，我在五班，你是几班呀。”

　　“军械二班。”

　　“噢，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不用了，我不常去学校。”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

　　“嗯。”

　　顾知尧抽出手机，结果手滑掉到地上，脑袋一阵迷糊。

　　闹出的动静不少。不出所料，被顾理事长训了一顿。

　　顾知尧见饭局也聊得差不多了，就顺势说自己脑袋不清醒，出门透气。

　　完全忘了等待加联系方式的袁成锦。

　　在外面吸了点新鲜空气，顾知尧清醒了不少。

　　想起奶奶开的手织店好像就在附近，准备过去看看。

　　跟父母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

　　陈念从手织店回来，已经十点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灯没开。

　　看来应该都结束了。

　　陈念松了口气，换好鞋准备回房间，客厅的灯啪嗒一声打开。

　　“为什么不开灯，做贼吗。”袁成锦双臂叉在胸前，站在楼梯上俯瞰着他，眼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陈念：“怕打扰到你们。”

　　“你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打扰了，那你滚出去吧。”

　　陈念也想滚，可袁为又非要他留在这个家里。

　　袁成锦往沙发上一躺：“去帮我切点水果。”

　　保姆想过来接手。

　　袁成锦马上喝止：“你不许动，我就要吃陈念切的。”

　　陈念朝保姆摇摇头，接过水果洗干净，削皮切片，然后端到袁成锦面前。

　　袁成锦一边吃一边说：“你也很想巴结顾家吧，联盟军部的总理事，你要是能被他看重，别说军部实习，就是毕业后直接进入军部都有可能。”

　　陈念摇摇头：“没想过。”

　　“切，装什么清高。”袁成锦忽然眉头一皱，吐出嘴里的水果，“好酸，你切的什么水果！”

　　保姆赶紧道歉：“可能最近换季，这个水果还没熟透。”

　　“行了行了。”哐啷一声，袁成锦把叉子丢到盘子里。

　　他眼珠子一转，看到陈念放在旁边的书包侧边，他低身一把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一束玫瑰花和一副小手套。

　　“这谁给你的，还有花，不会是偷来的吧？”

　　“不是。”陈念想抢回来，但袁成锦往后一缩，陈念没站稳，从客厅的小台阶上摔下来，磕到手肘和膝盖，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站起来还要抢。

　　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兽一般。

　　这让袁成锦起了兴致，这家伙终于有些有趣的反应了。

　　“这么急，是小霁送你的？说实在的，要是你爸妈不做那些事情，你现在也不用这样受苦。”

　　袁为和陈月仪推门进来，就见到两人在客厅推搡。

　　陈月仪赶紧过来喝止：“你们俩做什么呢！陈念，你怎么能推弟弟！”

　　袁为也冷眼瞪着袁成锦：“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没出息。”

　　说完转身就走。

　　袁成锦看着父亲的背影，心头很不好受，他把一切归根在陈念身上，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幸好陈念反应快，及时稳住身体，没有撞到旁边的置物架，否则又有一顿骂的。

　　“小念，没事吧，你弟弟他被我们宠坏了，你多担待着点。”陈月仪对陈念说。

　　“姑姑，我没事的。”陈念望着扯坏的手套和四散的玫瑰花瓣发愣。

　　陈月仪也看到，叹了口气：“之后姑姑再给你赔一个，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我看看你弟弟去。”

　　“好。”

　　陈月仪走之后，陈念没有回房，他捡起碎花瓣，捧在掌心里，背着书包跑出门。

　　他给温霁然发了条简讯：“对不起，把你送我的花和手□□坏了。”

　　对方没有回复。

　　陈念收起手机。

　　又一次跑到婆婆的手织店。

　　见陈念去而又返，婆婆问：“小念，这么晚了，怎么又回来了，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婆婆，”陈念握着扯坏的手套，“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修好这个？”

　　婆婆戴上老花镜，接过手套：“这手套的做工一点也不细致，哪买的呀。”

　　陈念支吾两声，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买的。”

　　婆婆笑了一声，一眼看出可能是喜欢的人送的：“是送你花的那个人送的？”

　　“嗯，可惜被我弄坏了。”

　　“这有什么，看我的，保准给你改好。”

　　婆婆的手布满皱纹，动作却十分利索赶紧，左右穿针引线之间，手套破洞的地方就修好。

　　陈念正要夸的时候，顾婆婆的手机忽然响了。

　　“小念可以帮我接一下吗？”

　　婆婆手里缠着毛线，腾不出空。

　　陈念点了接听，没想到是个视频通话。

　　不过还没看清人影，陈念就把手机屏幕对准顾婆婆。

　　婆婆抬头跟对方说话。

　　“奶奶你这地方到底在哪里呀，我都快找一个小时了。”听着声音像是跟他同龄的少年。

　　陈念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婆婆抬头朝陈念说：“我孙子要过来，他找不到地方，你帮我出去接他一下可以吗？”

　　屏幕那头的人问：“奶奶，你在跟谁说话？”

　　婆婆回答：“经常来店里帮忙的一个小男生，我让他去接你。”

　　等婆婆把手机屏幕转过来时，陈念一下愣住了。

　　屏幕对面那张俊脸，俨然是顾知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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