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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烤鸡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轻响,诱人的香气在林间弥漫开来。
赤血手法熟练地将一只烤得外皮金黄焦脆的野鸡从火上取下,正打算习惯性地先递给傲风,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坐在一旁的帝岚。
只见帝岚依旧维持着环抱膝盖的姿势,安静的像是林间的一抹月光凝成的幻影。但他那双独特的紫眸,此刻却一眨不眨地、无比专注地追随着赤血手中的烤鸡,那里面闪烁的期待光芒纯粹得惊人,仿佛这便是他此刻宇宙的中心。
赤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原本是想把这第一只给傲风的,可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莫名觉得,自己要是敢把这鸡先给别人,简直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咳。”赤血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手腕一转,竟是直接将那只最大的、烤得最完美的烤鸡,递到了帝岚面前。他的表情依旧带着点属于赤血大君王的高傲和“我才不是特意照顾你”的别扭,语气硬邦邦的:“喏,吃吧。”
帝岚抬起头,看了看递到眼前的烤鸡,又看了看赤血那副故作淡然的脸,然后缓缓伸出双手接了过去。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与焦黄的鸡皮形成鲜明对比。他似乎并不觉得烫,只是轻轻捧着,低头凑近,很小声地、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好香。”
那声音轻软,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很特别,并非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地咬着,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但速度却不慢,腮帮子很快微微鼓起,专注又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月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无害,甚至有些惹人怜爱。
傲风从赤血手中接过第二只烤鸡,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传音给赤血:“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明明知道是陷阱,还会心甘情愿地跳进去了。”
赤血嘴角微抽,看着帝岚那副完全沉浸在美食中的样子,内心同样复杂。他传音回道:“这家伙……绝对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问题,他又说不上来。打打杀杀他擅长,应对这种软刀子似的、让人硬不起心肠的诡异局面,他实在是经验匮乏。
帝岚很快吃完了一只鸡,他抬起头,唇边甚至还沾着一点点油光,那双紫眸亮晶晶地看向火堆上还烤着的另一只,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赤血:“……”
他认命地把最后一只也递了过去。
看着帝岚接过,再次小口而迅速地开始消灭第二只烤鸡,赤血抱起手臂,终于忍不住开口,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喂,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
帝岚闻言,动作顿了顿,抬起眼。他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紫眸看了看赤血,又看了看傲风,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帝岚。”然后,他又低头咬了一口鸡肉,含糊地补充了一句,“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掉下来的。”
这回答,跟没回答差不多。
傲风和赤血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出了帝岚并非刻意隐瞒,而是真的觉得这样回答就足够了,他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地集中在手中的食物上。
这种纯粹又脱线的状态,让两位见惯了风浪的强者感到一阵无力。
赤血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问题更具体些:“那你来我们这里,想做什么?”
帝岚终于解决完了第二只烤鸡,他小心地将骨头放到一旁,然后拿出了一方纯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满足,微微歪着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赤血的问题。
“唔……”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纯然无辜,“没想做什么。就是……掉下来了。”
他的神情那样坦然,甚至带着点“既来之则安之”的闲适,仿佛穿越时空掉到一个陌生世界,只是一次寻常的旅行偏差。
傲风看着他,忽然觉得,或许他们之前所有的警惕和猜测,在这个名叫帝岚的奇异生物面前,都显得有些……多余且复杂了。
赤血看着帝岚那副油盐不进(或者说根本就没意识到需要设防)的模样,揉了揉眉心,对傲风传音道:“我看,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了。先带他回去,看着再说吧。”
傲风看着正在仰头望月,侧脸线条在月光下美好得不真实的帝岚,无声地点了点头。
面对这样一个存在,似乎除了“看着再说”,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七王城,客房内。】
帝岚被安置在一间舒适的房间内。他慢悠悠地踱到窗边,看着窗外与魔界或初元大陆都截然不同的星空,紫眸里闪过一丝纯粹的困惑。
“这里……是哪里?”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试图在浩瀚的记忆里寻找与此地相符的只言片语,无论是地貌、能量气息还是星辰排列,都完全陌生,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想了片刻,那双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随即又很快舒展开。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脸上浮现出一种典型的、属于帝岚式的慵懒和随性。
“唔……想不通。”他得出结论,语气里没有丝毫紧张或焦虑,仿佛迷路到一个未知世界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算了,先睡吧。”
于是,这位新上任的魔帝,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放弃了思考,安然地躺上了柔软床铺,几乎是顷刻间便陷入了沉静的睡眠。月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拂过他精致绝伦的睡颜,恬静得不像个搅动风云的魔界至尊。
与此同时,在《妖娆召唤师》的世界。
妖娆与龙觉正难得地享受着无人打扰的静谧时光。龙觉刚为妖娆斟上一杯清茶,指尖还未离开杯壁,两人的脸色却同时微微一变。
一道细微的空间波动传来,紧接着,一团毛茸茸的、带着焦急精神波动的白色小兽(囡囡)撞进了妖娆怀里。
“嗷呜!嗷嗷!” 小兽用脑袋使劲蹭着妖娆,传递出的精神信息混乱而急切。
妖娆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她轻轻抚摸着囡囡的绒毛,解读着它带来的消息:“你说什么?帝岚不见了?”
龙觉手中的茶杯“咔”一声轻放在桌上,眉头紧锁:“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失踪的?”
囡囡焦急地比划着,传递的信息大致是:帝岚原本只是在魔宫例行巡视,突然一道无法理解的空间裂隙出现,将他吞噬了进去,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所有联系。
妖娆与龙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凝重。
帝岚,不仅仅是他们亦敌亦友、纠缠颇深的老熟人,如今更是维系人魔两界脆弱和平的关键——魔族的魔帝。他的突然失踪,若被魔族中某些激进分子知晓,或是被其他有心人利用,刚刚平稳下来的局势可能瞬间崩塌,再起战火!
更何况,抛开身份不谈,那个时而邪魅、时而懵懂的家伙,不知不觉间,也早已被他们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是重要的朋友。
“必须立刻找到他!”龙觉站起身,红瞳中满是锐利。
“没错,”妖娆也随之起身,眼神沉静而坚决,“动用所有力量,查!哪怕翻遍初元大陆每一个角落,也要把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找回来!”
平静被打破,一场跨越世界的寻人(魔)行动,就此拉开序幕。
【七王城,傲风的房间内。】
夜已深,但房间内灯火通明。傲风、赤血,以及刚刚处理完事务赶回来的云轻鸿聚在一起,话题的中心自然是那位不速之客——帝岚。
“完全感知不出他的具体境界和能量属性,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傲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他的力量体系,我闻所未闻,与我们,甚至与我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都截然不同。”
赤血抱着双臂,靠在墙边,赤色的眼眸中带着属于魔兽的敏锐直觉:“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我的本能告诉我,他体内沉睡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不容小觑。”他顿了顿,回想起帝岚那副专注吃鸡和坦然说“掉下来了”的模样,语气又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也确实没什么恶意和心机。”
刚刚赶到的云轻鸿,风尘仆仆却不见疲惫,他先是自然地走到傲风身边,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水,动作熟稔而体贴。听到两人的话,他俊美的脸上露出带着点兴味的笑容,眼神温暖而沉稳。
“哦?能让我们的赤血大君王都感到棘手,又让傲风看不透的存在?”他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语调听起来有些轻快,但眼神却清明而冷静,“听起来是个有趣的家伙。既然短时间内弄不清来历,他又表现得……呃,颇为独特,”他用了比较委婉的词,“那我们也不必过于紧张,自乱阵脚。”
他伸手,看似随意地帮傲风理了理鬓边一丝并不存在的乱发,动作自然亲昵,目光却始终带着可靠的沉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不在七王城生事,以礼相待便是。若他真有异心……”云轻鸿笑了笑,那笑容依旧迷人,却隐含着一丝历经生死磨砺出的锐利与自信,“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他不成?”
他的态度轻松而笃定,仿佛再大的难题,在他与傲风并肩面前,都不足为惧。这种发自内心的强大与从容,瞬间冲淡了房间内因未知而带来的些许凝重。
傲风看着他,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漾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确实,他们经历的风浪还少吗?一个行为古怪但暂时无害的帝岚,还不值得他们如临大敌。
赤血看着两人之间流转的默契与温情,那种无需言语便能彼此理解的氛围,让他撇了撇嘴,站直了身体。“行吧,你们有数就行。反正人是我捡回来的,我会盯着点。”他边说边朝门口走去,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几乎靠在一起的傲风和云轻鸿,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云轻鸿的指尖缠绕着傲风的一缕黑发,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赤血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傲风和云轻鸿,灯火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温暖而宁静。
赤血从傲风那里离开,身形一闪,便直接撕裂空间,出现在了帝岚休息的客房内。
房间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床榻上安睡之人的轮廓。帝岚呼吸平稳绵长,银发如流泻的月华铺散在枕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那张惊世绝艳的脸在沉睡中褪去了清醒时的些许慵懒与邪气,更添了几分纯净无害的美感。
赤血抱臂站在床边,赤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带着审视与探究,静静观察了许久。他试图从帝岚沉睡的气息中捕捉到更多关于其力量本源的信息,但依旧如同隔雾看花,只能隐约感知到那具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蕴藏着如同深渊般难以测度的力量。
观察半晌,赤血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这家伙,确实很强。
二、这家伙,长得也是真的……很漂亮。
第二个结论冒出来的瞬间,赤血自己都被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无语住了。他堂堂赤血大君王,什么时候开始以貌取人了?而且还是对一个来历不明、性别为男的家伙!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觉得自己这半夜跑来盯着别人睡觉的行为实在有些诡异,当即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空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在空间波动平息的下一刻,床榻上本该沉睡的帝岚,缓缓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紫眸。
他其实在赤血撕裂空间到来的瞬间就已经醒了,只是习惯性地没有声张。他微微侧头,看向赤血刚才站立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实的困惑,随即,那困惑化作了一抹极浅、却足以令月色失色的兴味笑容。
“赤血……麒麟?”帝岚低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称谓,紫眸中光晕流转。在他的认知里,并没有“魔兽”这个概念,但他能感觉到,那个一身如火红衣、气势比龙觉那家伙还要张扬霸道的“存在”,绝非人类,其生命形态和力量本质都与他所知的一切种族迥异。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不过,帝岚向来没有追根究底的执着。想不通便不想了,他很快将这点困惑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回忆起今晚那两只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烤鸡。
他轻轻抿了抿唇,仿佛还在回味那美妙的滋味。
“唔……”帝岚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紫眸,带着点狡黠的满足,得出了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结论:“虽然搞不懂是什么……但是,烤鸡很好吃。”
这就足够了。
对于随遇而安的魔帝陛下而言,仅凭这一条,就足以让他单方面决定——暂时,赖上这个名叫赤血的、很会烤鸡的“红衣服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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