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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
流冰亭台光影错,残雪香梅醉满园。
“天上少有,人间无双。”萧靖安轻晃冷香卷扇,扇遮住了唇,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你们可莫要坑害我,平日里也就罢,大婚前夜流连胭脂地......呵呵,极不道德!”
凝结成冰的镜池落满香花朵朵,周边聚成的香阁飞檐翘角,玉沙流淌。一身青色锦袍的少公子在亭前转身,满是不赞同:“四皇子有所不知,胭脂地太俗气,哪里敢骗您去?况且今夜这回啊,寻铃姑娘可是个一等一的清阁绝色呢!”
萧靖安只呵呵一笑,并不理睬。
毕竟吗,骗的还少了?牧逾青此人,兵部尚书的胞弟,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在朝中官员教育孩子中提名第二高的极端反面例子,当然,第一高的是萧靖安。
流冰亭台外,玄服少年使出最后一劲,震起了一树梨花雪后归剑入鞘。他向来耳朵灵敏,香阁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即觉出明了,几步踏去,“元墨兄,你不必再劝了。”
牧逾青挑了下眉。
孟风行哼唧笑道:“依我看来,民佑拒绝无关道德,全乎是——不敢啊。”
他此言一出,萧靖安牙已痒了,只是还不得她出声,牧逾青尤不嫌事大,继续拱火,“哦?万静何出此言呢。”
一旁在檐下喝茶看闹的季锦云猛地抬袖轻咳两声,眼风扫过二人。
孟风行毫无察觉,顺口关心道,“子皎兄?可是到了。”而后继续描补:“民佑啊,自然是惧怕他那位未过门的妻,所以才这般托词。”
明目张胆的揶揄之意逗弄的香阁之内顿时响起一片笑闹声,萧靖安见此也没有的真的生气,轻飘飘斥一句,“无稽之谈,本皇子岂会害怕?”
四人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逃学受罚的情分,孟风行乃是威远将军的小儿子,从小养在宫中,秉性不坏,不过是嘴皮子厉害些,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季锦云呢,文渊阁大学士之子,风评就是受这三人所累,其实为人端正,乃是一方翩翩君子。
——
风月阁二楼。
“少公子,查出来了。”剑一坐在贺如珩对面,嘴角带笑,轻声道,“柳夫人,正是今日风月阁的寻花宴的寻铃夫人。”
柳夫人,正是柳州知府的夫人,在一月前离奇失踪,直到这几日才寻到一些眉目,京城的探子来报,说在九街发现了柳夫人的踪迹,剑一追查至今得到消息,原来下柳夫人并非是被歹徒绑走,而是自己离开,一路来到京城,改头换面成了如今风月阁外传‘天上少有,人间无双’的噱头,寻铃夫人。
这就奇怪了,堂堂知府夫人,千辛万苦颠沛流离来到京城,仅仅只是为了做一个卖笑的戏子?
“嗯。”贺如珩一身雪白的锦袍,轻轻抿了口茶,雪莲的清甜空气中弥漫,突然,他微微愣住。
剑一顺着贺如珩的视线看去,便见风月阁门口走进了几位看着就身份不凡,气质尊贵的贵公子,他们虽然都齐齐佩戴了面具,但剑一凭借着专业素养仔细分辨打量亦能看出,为首那一位,正是四皇子。
以四皇子为首,那剩下三位是谁但凡随意来个权贵公子都能闭着眼睛说出。
他有些憋不住笑,呦呵,大婚前夜,‘新娘’新郎齐齐现身花楼,欲知后事如何,剑一忽然感受周围冷飕飕的,一抬头,正正好对上贺如珩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
“好笑吗?”
一声轻飘飘的询问令剑一霎那间收了嘴角,猛地摇头。
与此同时,楼下的孟风行一手勾搭的季锦云,嗓门极大,“笑一个啊,子皎兄。”季锦云没理,他也呵呵乐道:“元墨兄,包厢定在哪呢?怎么也不见侍女带路。”
“包厢?”牧逾青摇了摇头,很是头头是道地解释,“今日寻花宴,看的就是一个热闹,若是上了二层包厢,冷冷清清,哪里还有什么趣味。”
孟风行闻言点点头,季锦云也不吱声,只有萧靖安呵呵一笑,抬手用扇子敲了下忽悠鬼的头,“说,怎么回事?”
牧逾青痛的捂着头,眉毛都皱到一起去,半响才叹着气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不前些日子你岳丈在朝上弹劾你,顺带提了我的名,害的我哥下了朝就对我发好大一场火,我脾气上来了,跟他大吵一架,就被禁了足......别说定包厢,我连今日都是偷偷溜出来的。”
“那你还敢来风月阁?”孟风行有些惊讶。
“本来没想能来的......”牧逾青摸了摸鼻子。
牧逾青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萧靖安,毕竟以他的了解来看萧靖安一定不会答应,却不曾想被孟风行听见,他再这一么激,场面就一发不可控制了。
萧靖安冷笑一声:“活该。”
眼下已经寻花宴已经快开始,喧闹地大厅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四个人轻易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找了一处角落就坐下。
“有劳诸位客官等候,寻花宴马上开始。”风月阁主站在台中央,是标准江南一带的吴侬软语:“想必各位今夜齐聚于此,都是为了能够一睹我们寻铃夫人的芳颜。那么,寻花宴正式开始!”
寻花宴,其实算是一个别类的竞拍场。不同于其他的场子里的竞品是各类奇珍异宝,名师字画,寻花宴竞拍的则是各类不同的名花,竞拍成功的得主,便能够获得与这位名花主人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而今日的琼花主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寻铃夫人。也是最与众不同的竞拍方式,其他名花最高者得,琼花却是由寻铃夫人在竞拍者的前十五名里选择。
“寻铃夫人并非是价高者得,”剑一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四皇子就在底下:“若是她并未选择我们呢?”
贺如珩却有些狐疑:“你何时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这便是要上硬的了,剑一说:“是属下多虑。”
话语间,堂上的竞拍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风月阁的竞拍一轮接一轮,原先摆在堂前琳琅满目的名画仙草先下只剩下寥寥数株,其中摆在正中间的琼花,依旧开的耀眼夺目。
“诸位客官,”风月阁主说,“其他花草都已经被有缘人拍走,那么今夜的最后一株琼花的有缘人,究竟都会是谁呢?”
她呵呵笑道:“五十两举牌起拍,每次最少追加一两,吹落花定,每次追加不少于一两。”
满堂喝彩,摆在正中间的琼花叶柔而盈泽,客人在堂下痴迷一片,仿佛已经嗅见了玉雪的清奇。
“一百两。”第一槌落,风月阁主问:“一百两一次,还有追加的吗?”
“一百一十两。”牧逾青靠在梨花椅上,漫不经心地举起牌子。
“两百两。”
“两百一十两。”牧逾青跟。
“三百两。”
“......”
这一轮的叫价漫天,一开始追赶很紧的几位富商都慢慢歇了力,旁边桌有一人道:“陈兄,我看那位小公子是势在必得啊,要不我们也?”
琼花之争乃是取前三,他们的砝码已经足够入围,何须去抢一个虚名呢。
坐在正中间的一个肥硕的男子脸上尽是倨傲,不屑道,“不过是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若是让他们越到我之上,我陈二爷的名声以后在九街往哪放?”
陈元宝一叶障目,在二楼纵观全局的贺如珩倒是看得很分明,早再一开始便嘱咐过剑一称无需竞拍,剑一亦是如此感叹着:“京城好久未添得这一笑料了。谁这么自信,敢与牧二公子抢拍品。”
毕竟连他家公子都早再一开始便嘱咐过他称无需争抢,只需要得到入围的资格便足够!
牧逾青此人虽为纨绔,家中背景却是硬的很,尚且不论他那官居正二品的大哥,升至尚书令后退休的父亲,单拼金银细软嘛,他的母家乃是大景第一商贾,生意遍布版图各地。
先前太学便是有不自量力者想与牧逾青较量一番,后续便是灰溜溜收拾包袱回家的下场。在那以后,就很少见有人敢与牧二公子抢东西,没曾想今日见得了,甚至还大言不惭的称呼那恶霸纨绔四人组为‘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剑一越想越不经感叹,找死来的吧?
“一千两!”陈元宝放下狠话后便深吸一口气,目光挑衅地扫过那几人,喊道。
孟风行耳朵最为敏锐,在刚刚便听见了陈元宝的大话,现下更是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冲另外三人摊手道,“诺,那有个想挑事的。”
“挑事?”牧逾青没当回事,继续喊价:“一千五百两。”
其实在价格来到一千两时风月阁中便已寂静一片,这其中达官显贵、钟鼎世家的贵公子不少,却鲜少有人会为了只可远观的清倌人豪掷千金。
今夜这种二愣子不仅有,还一来来这么多位,他们这下都探着头张望,想见见是哪几家未出世的少爷。陈元宝的肥头大耳在对比了四人虽被面具遮掩去了容貌,但依旧气度不凡的身姿时不经使周围人发出了阵阵笑声。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跟人家正经世家出来的贵公子就是不同。”
“是啊是啊,一边是大腹便便,一边是谦谦君子,寻铃夫人选谁还不是一目了然?”
“哈哈哈哈哈,这陈元宝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这几句肆意的取笑声夹杂在风月阁主的落槌声:“一千五百两次,一千五百两两次......”
原先的吴侬软语也变得刺耳非常,陈元宝面色铁青,狠狠咬着牙看向角落桌谈笑生风的几人,低头跟身旁的小厮耳语了两句。
“一千五百两三次,恭喜牧三公子!”随着风月阁主的声落,也就意味着今夜的琼花宴彻底落下帷幕,唯一还不得而知的是寻铃夫人的选择。
究竟是那几位年少的贵公子,还是一贯跋扈嚣张的陈元宝,亦或者,是那位一直隐匿在二楼的神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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