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魔尊杀死后重生成为他的徒弟

　　我揉着发疼的脖子，心里翻江倒海。
　　难不成沈止在密室里设了什么阵法，连我死后都不得安宁？这人竟恨我至此？！
　　气息稍平，我悄悄抬眼打量他。
　　只见他脸色苍白，正端坐在椅子上调息。
　　原来不是心软放过我，是旧伤突然发作。
　　可惜，就算他现在是濒死状态，以我这具身体的本事，也动不了他分毫。
　　我定了定神，赶紧凑上前，语气装得万分关切：“师尊，您怎么了？”
　　手还没碰到他衣角，就被他嫌弃地一掌推开：“滚。”
　　我立刻摆出委屈表情：“师尊，弟子只是想帮您。”
　　他抬眸扫我一眼，语气冷淡：
　　“就凭你那点灵力，站在原地不动就是在帮本座了。”
　　……
　　我是不是该随身带把匕首？
　　我老老实实退到一旁，等他调息完毕，周遭灵气逐渐平稳，才小心试探：“师尊这般修为，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他起身越过我，走到书架前重新摆弄机关。
　　不是我说，这机关设置得也太随意了点。
　　“既然是密室，师尊还是设得再隐蔽些为好。”我忍不住多嘴。
　　他头也不回：“没想到收了个这么聒噪的徒弟。”
　　好好好，明天我就把你私藏我画像的事卖给江湖月报，让你身败名裂！
　　在脑海里完成一番报复后，我乖巧地垂下头：“弟子知错，不说了。”
　　“旧伤是修炼倒施逆行所致。”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递过来，“至于密室，原本以为不会有人有胆子闯到这里。”
　　我偷偷观察着他。刚调息完的他看起来比平时虚弱不少，记忆中他向来是表面笑意盈盈，实则一肚子坏水的样子，这般憔悴倒是少见，我还想细问，他却把书往我头上一放：
　　“发什么呆？这两本和刚才那本一起修炼，你现在的灵根太弱。”
　　我怔怔接过书册：“谢师尊。”
　　看来他对下属还挺照顾的，前提是足够忠心。
　　他递来的三本秘籍，除却最基础的内功心法，另有一册专为魔修所著的煞气引。人和魔不一样。
　　人族乃父精母血，肉身凡胎，而魔族，却诞生于赤刹海，那片由上古邪神陨落后身躯所化的不毛之地。
　　海域中残留的煞气，经年累月，竟孕育出灵智，化为最初的魔族。
　　像沈止这般血统纯粹的大魔，传闻便是赤刹海深处最浓郁的那团煞气所化，据说是邪神心脏所遗，因而近乎不死不灭，即便形神受损，亦能重归煞气，历经数百年沉寂后再度凝形。
　　如今的魔族日益壮大，却是因他们效仿人族，开始自行繁衍。
　　代代相传之下，肉身愈发接近人族，血脉中承袭的先天魔气也随之稀薄，最终不得不与人族一般，倚靠后天修炼灵根来获取力量。
　　灵根修炼共有十阶。十阶之下，尚可凭勤勉弥补；十阶之上，则全凭天赋机缘。我前世出生时便是三阶灵根，至十八岁执掌清辉宗，已突破十阶，迈入无数修士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幻化境。
　　而今这具躯壳，却是个连一阶灵根都未曾孕育的凡胎。幸有玉佩化作的灵根为我筑牢根基，只是这身体尚无法承受前世那般精纯的清辉之力，贸然动用亦恐暴露身份，只得从头开始，修炼这具身体自身的魔气。
　　我盘膝坐下，展开煞气引。依照法门引动周身魔息，原以为清灵根会对此产生排斥，不料两股力量相遇竟如水乳交融，运转得异常顺畅。
　　不过一个时辰，原本散逸的魔气已在丹田处凝成一团坚实的黑色气旋。
　　魔灵根，竟一举突破至一阶！
　　更令我惊异的是，内视之下，丹田深处的灵根竟生出了奇异的变化，竟开成了一株并蒂双生之花。一瓣萦绕着清冽的微光，另一瓣则缠绕着幽深的魔息，两股力量彼此交缠，相依共生。
　　这玉佩竟然是如此法宝，记忆被拉回多年前那场敬天大会。
　　两族表面上尚算和睦，沈止便是那时将它递到我面前，依旧那般让人捉摸不透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玩意儿，留在我这儿也是无用，不如送给月宗主。”
　　我当时只当是他从何处得来的寻常礼器，虽做工精巧，却并未感知到何等磅礴力量，便也只作寻常往来赠礼，随手收下，未曾真正放在心上。
　　直至那场烬天墟的鸿门宴，为表我清辉宗和谈的诚意，才特意从旧物中寻出它，佩戴在身。谁又能料到，这当年不被我重视的无用之物，竟成了我身死之后，一线生机之所系。

　　“这么快就破阶了。”
　　沈止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我慌忙收起周身气息，转身规规矩矩地跪下：
　　“多谢师尊。”
　　“以你的灵根资质，哪来的力量突破？”他语气里带着审视。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想来是师尊赐下的心法玄妙。只是弟子运转魔气时仍觉堵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侥幸突破。”
　　“往后只要你安心修炼，破阶之时我自会相助。”
　　这话确实让我心动，如今我对魔气的掌控尚显生疏，若有他指点必定事半功倍。一时忘形，我抬头冲口而出：“真的？魔尊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只见他恍惚了一瞬，我们四目相对，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完了完了，我不仅没喊师尊，连前世常说的那句话都脱口而出，以前每次他难得让步时，我总会用这句话揶揄他。
　　我慌忙伏地请罪：“弟子一时忘形，口不择言，请师尊重罚！”
　　良久，头顶才传来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退下吧。本座要静修，入夜前不得打扰。”
　　“是。”我惴惴不安地退出殿外，掌心沁出薄汗。
　　刚才看他的眼神，我为什么会感受到悲伤呢？
　　这魔族果然擅蛊惑人心，连带着我的心都跟着沉了几分。

　　我被安排住在偏殿，刚想回去休息，希瞳就拦在了我面前。
　　五年不见，当年那个跟在沈止身边的小丫头，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不过前世我跟她关系比跟沈止还差。
　　我赶紧低头行礼。
　　她直接问：“尊上休息了？”
　　我点点头。
　　她盯着我：“我刚查了你的卷宗，八大部里根本没你这号人，你到底是哪儿来的？”
　　我心里一惊，什么？我不是关系户吗？合着我是个黑户？
　　他们遴选弟子时都不做背景调查的吗？
　　做事出了这么大纰漏，放在清辉宗我定要罚他们去养心阁抄三天经书。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是煞气汇聚而成的散魔，一直自己修炼。听说尊上收徒，才想来试试。”
　　散魔虽是煞气化成，却和魔尊以及八大部族的族长不同，后者乃是上古邪神陨落后，其核心部分的煞气化形，因此天生便拥有强大的力量与独特天赋。
　　而散魔，仅是赤刹海中飘荡的零星煞气凝聚所生，既无高贵的血脉传承，也缺乏与生俱来的天赋，魔力低微，只能全凭自身后天苦修，我记得希瞳也是散魔。
　　她表情缓和了些，居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也是散魔出身，因为尊上我才能留在这里。你好好护法，别出差错。”
　　对我这种身世，她果然最能理解。
　　我立刻吸了吸鼻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说：
　　“多谢护法大人理解！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希瞳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去，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跟之前一个样。

　　我步伐轻快地回到偏殿，也开始自己的修炼，只是这身体实在是有些弱，不过突破了一阶，就感觉有些疲倦，我竟然睡着了。
　　梦里我回到了那场鸿门宴。
　　那日，我身边只带了一人，我曾经的师兄，如今宗门的大长老，陵越。
　　最近总有些魔族不安分，老是跑来骚扰人类。
　　我派了几波弟子下山，也无济于事，于是给沈止写了一封信，让他管好自己的部下，他却邀我见面细谈。
　　“我一个人去就行，陵越。” 出发前，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烬天虚魔气肆虐，更是魔族腹地，”
　　陵越看着我，语气是惯常的、不容反驳的严肃，“你不带弟子便罢，我必须同去。”
　　见我不语，他声音沉了沉：
　　“我向来不赞成你与那魔尊过多往来，你总说……”
　　“好好好，一同前往！”我赶忙应下。再争下去，他怕是又要引经据典地训诫半天了。虽说我凭实力执掌了清辉宗，有些事还得与他商议着来。
　　“阿莲，你看着点奇怪，别让它又闯祸。”我本想带着奇怪一起去，可这肥鸡正眼巴巴等着喝阿莲炖的参汤呢。
　　哼，那些魔界的零嘴它想都就别想！
　　“镜姐姐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奇怪的。”
　　看着阿莲乖巧的模样，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既然是去和谈，我想了想，还是将沈止之前送我的那枚玉佩系在了腰间。
　　我们一同御剑到烬天虚入口，希瞳已候在那里，她语气平淡：
　　“尊上似乎只邀请了宗主一人。”
　　我抬手拦住欲言的陵越，神色不变：“我亲至此地，已是最大诚意。只带一人，不算多吧？”
　　“让他们进来。”沈止那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自大殿深处传来，打破了入口处凝滞的气氛。
　　入席后，陵越先开口：“魔尊，此来是为夜叉族之事。人魔大战后，两族共生本是常态，然而夜叉族屡犯我人界边境，强夺灵石，甚至掳掠无法力的凡人。还请魔尊严加管束。”
　　沈止正斜倚在软榻上，单手支头，他没有理会陵越，目光反而轻飘飘地落在我腰间，笑着说：“这玉佩你一直带着吗？”
　　说正事呢，这人怎么还是这幅样子，我咳嗽了一声：“既然是魔尊所赠，自然爱惜，刚才陵越说的也是我想说的，魔尊不得给个说法吗？”
　　他看向陵越，眼神里的愉悦也变淡了：“陵越，本座记得你，你就是那个不如她的师兄。”
　　我心下一气还未发作，陵越微微一笑：
　　“镜辞能当上宗主自然是实力非凡，作为师兄我只要看着她好就可以了。”
　　说完看着我，我也对他笑了笑。
　　沈止忽地轻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夜瞳回来了吗？”
　　夜瞳是他的右护法。
　　“尊上，已经在外等候了。”希瞳上前回话。
　　“让他进来。”

　　夜瞳应声而入，向沈止单膝行礼：“尊上。”
　　“查清楚了？”沈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属下已前往夜叉族查探，”夜瞳声音平稳，“他们近日在毗邻人界的黑风峡深处，发现了一条品质不俗的灵矿脉。为尽快开采，便屡次潜入人界村镇，掳掠了不少无修为的凡人，强迫其下矿挖掘。”
　　殿内空气骤然一冷。
　　沈止指节在榻边轻轻一敲，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和希瞳去接收了那条矿脉，顺便放了那些凡人。”
　　“是！”夜瞳应声，和希瞳退了出去。
　　沈止这才把目光慢悠悠转回我脸上，嘴角一勾：“这么处理，月宗主觉得还行吗？”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有些无所适从：“那夜叉族呢，魔尊不处置吗？”
　　“夜叉是生性好战的部落，更何况弱肉强食本就是魔族的生存法则，我不过是看在宗主面子上，才放了那些人类，又怎么会处置他呢？”
　　“你！”我被噎着说不出话，沈止继续说道：“这些私心欲望你们人也少了不了，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可没少夺走半魔的内丹。”
　　魔界和人生下的半魔，大都因受不了赤刹海的煞气，选择待在人间，他们体内没有灵根，只能像妖一样修炼内丹，那些内丹对一些修士来说便是突破境界的法宝。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事我确实知道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已经严令清辉宗弟子，绝对不准夺取半魔内丹。就算是遇上作恶的，也得抓回镇魔塔按规矩审判，不许私下处置。”
　　“清辉宗虽是天下第一大宗”陵越补充道“可天下修仙门派如此之多，我们也鞭长莫及。”
　　沈止笑了笑手一摆，魔侍端上来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沈止自己拿起另一杯：“正事谈完，不如喝一杯？”
　　我看看酒，又瞥了眼旁边眉头都快打结的陵越师兄，私下确实和沈止喝过几次酒，已经被师兄逮住一次了，但是确实有些嘴馋，我冲师兄讨好地笑笑：“就一杯。”陵越瞥了我一眼扭过头去，我刚拿起酒杯，不知怎的突然感觉到腹中一些恶心，没想太多，便仰头一口干了。
　　酒液还未完全咽下去，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猛地从腹中炸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我眼前一黑，指着沈止还未说出遗言，就失去了意识，如坠深渊。
　　“啊啊啊啊啊”
　　我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还没等我看清身在何处，一只微凉的手便不容置疑地按上了我的手腕，精纯平和的灵力缓缓渡入我几乎错乱的经脉。
　　我一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沈止他竟然就坐在我床边。
　　“师、师尊”我下意识要挣开下床行礼，却被他看似随意、实则无法撼动的手按住。稍微一动，浑身经脉便传来针扎似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像带着实质的重量，在我脸上细细巡梭，
　　“不过是突破一阶，竟能把自己弄到气息逆行，走火入魔的边缘，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看着他的脸，梦里那穿心而过的寒意似乎还未散去一种混杂着委屈、愤怒和后怕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甚至想要直接问他：为何要害我？真的如此恨我吗？
　　话到嘴边，终究被理智死死压住，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弟子也不知。”
　　“比起这个，”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往前一带，毫无预兆地倾身逼近，将我困在他的阴影之下。
　　那股清冷的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他依旧握着我的手腕，指腹无意识地在我腕骨内侧轻轻摩挲，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可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冰，没有半分暖意，声音低沉地压入我的耳膜：
　　“我更好奇，你方才深陷梦魇，无法自拔时为何会唤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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