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清晨的寒气顺着办公室的窗缝钻进来，曹子微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从抽屉里翻出奶茶粉，用刚烧开的热水冲了一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她捧着杯子吸了一口，甜暖的滋味驱散了些许寒意，随即拿出考研英语真题，在桌角摆好计时器，正式开启了她的备考之路。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正专注地分析着阅读理解的长难句，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您好。”曹子微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几分刚从学习状态中抽离的沙哑。

　　“请问是县中学的曹子微老师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这里是市教育局教师工作科，您上个月申报的全市青年拔尖人才计划，需要补交一份个人业绩总结和获奖证明复印件，麻烦您在今天下班前提交到市教育局邮箱，逾期视为自动放弃。”

　　“补交材料？”曹子微愣住了，手里的笔差点滑落，“可是……上个月县教育局已经通知我，说我基本条件不够，没通过初审啊。”

　　“我们这边系统显示您的申报材料初审通过了，现在需要补充相关佐证材料，确保信息准确。”女声的语气很肯定，“请您尽快准备，不要耽误了申报流程。”

　　挂了电话，曹子微还没缓过神来。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个月申报截止后没几天，县教育局师资股的龚十央就打来了电话，语气惋惜地说，她和郑橙橙、王浩三个人因为没有主持过市重点课题，不符合申报的基本条件，已经被统一否决了。当时她还失落了好一阵子，毕竟这个人才计划的含金量不低，评上了不仅有奖金，对以后的职称评定也大有裨益。

　　怎么会突然通知补交材料？难道是县教育局弄错了？

　　曹子微皱着眉，拿起手机想给郑橙橙或王浩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接到了通知，这么一问，反倒像是在炫耀，说不定还会被他们误会成故意挑衅。三年前的课题风波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再因为这些事和他们产生不必要的摩擦。

　　“事以密成，还是先别问了。”她喃喃自语，把手机放回桌上，深吸一口气，“先抓紧时间准备材料吧，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个机会。”

　　中午下班，曹子微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常意。

　　“还有这种事？”常意正在厨房里炒菜，闻言动作一顿，“会不会是县教育局当时审核有误，现在被市里打回来了重新审核？”

　　“有可能。”曹子微坐在餐桌旁，拿起一个西红柿啃了起来，“我当时报名的时候，虽然没有市重点课题，但是社会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可能市里觉得我的业绩够突出，放宽了条件？”

　　“也说不定郑橙橙和王浩也接到通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常意把炒好的菜盛出锅，“你要是不放心，就旁敲侧击地问一句？”

　　“不了。”曹子微摇摇头，“万一就我一个人接到通知，问了反而尴尬。我还是先把材料准备好交上去，看看后续情况再说。”

　　下午，曹子微请了半天假，跑遍了学校办公室和档案室，终于在截止时间前把补交的材料发送到了指定邮箱。

　　第二天上午，曹子微正在给学生批改作业，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市教育局教师工作科的电话，通知她材料审核通过了，让她在三天内到县教育局加盖公章，然后把材料送到市教育局完成最终审批。

　　“真的通过了？”曹子微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挂了电话后，趁着课间操的空隙，立刻给常意打了过去。

　　“太好了！”常意的声音也透着兴奋，“盖章的事你别跑了，我下午去教育局办事，顺便找局长通个气，把章盖了。”

　　下午，常意特意提前下班，先去了局长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师资股的龚十央。

　　“意哥，您这是要找局长？”龚十央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带着几分警惕。

　　“嗯，有点事。”常意点点头，“我爱人曹子微申报的青年拔尖人才计划，市里已经审核通过了，让来盖个章。”

　　“什么？”龚十央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不可能啊！上个月我们已经把她的材料打回去了，怎么会通过市里的审核？”

　　“市里今天上午打电话通知的，让尽快盖章提交。”常意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龚十央急得直摆手，“意哥，您可别去找局长盖章！这事不对劲，我得先给市教育局打个电话问清楚，不然到时候出了差错，我们都没法交代。”

　　常意被他说得也有些懵了，只好暂时放弃找局长的念头，看着龚十央匆匆跑回办公室，拿起电话拨了起来。可他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也没听到龚十央说几句正经话，反而像是在和谁闲聊。

　　回到家，曹子微早已做好了晚饭，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上去问：“章盖好了吗？”

　　常意摇了摇头，把下午碰到龚十央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龚十央的反应太反常了，而且他说要给市里打电话核实，可我看他根本就没认真问。”

　　曹子微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会是故意刁难吧？”

　　“不好说。”常意坐在沙发上，思索着说，“我想起一个关于梁启超的故事，你知道吗？当年梁启超参加科举考试，主考官张之洞批阅他的卷子时，觉得他的字写得不好看，随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结果一阵风吹过，把卷子吹到了地上，张之洞身边的一个老仆觉得这卷子扔了可惜，就捡起来放回了案几上。张之洞看到后，觉得有些神奇，就拿起卷子重新读了一遍，这一读不要紧，立刻被梁启超文中的才华所震撼，当场就把他点为举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这次的情况，和梁启超有点像。明明已经被否决了，却又突然被市里通知通过，这里面肯定有原因。说不定是市里的审核专家看到了你的业绩，觉得你是个人才，才特意放宽了条件。”

　　曹子微点点头，心里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一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等着龚十央吧？”

　　“不用等他。”常意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想，市里已经明确通知你通过了，让尽快盖章，怎么可能又说县教育局不同意就撤名额？而且县教育局当初否决你的理由，市里肯定是清楚的，如果真的不符合条件，根本不会让你补交材料。龚十央再三阻挠，恐怕是怕领导知道他当初审核失误，影响他的前途。”

　　正说着，常意的手机响了，是龚十央打来的。

　　“意哥，我问清楚了。”龚十央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市教育局那边说，这个名额是临时增加的，让我们县教育局自己看着办，如果觉得曹子微老师不符合条件，也可以把名额撤掉。”

　　曹子微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急了：“他这分明是在撒谎！”

　　常意按住她的手，对着电话平静地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常意冷笑着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他根本就没给市里打电话核实。如果市里真的让县教育局自己决定，当初就不会通知你补交材料、审核通过了。他就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我们不能听他的，明天一早就去找局长汇报，先把章盖了再说！”

　　曹子微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一个人才计划的名额，更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能让龚十央这种人白白阻挠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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