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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
上初一的时候，钟柯宇和楼佳宁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刚入学，座位都是自己选的，楼佳宁非要和钟柯宇坐一起，钟柯宇倒是无所谓，也就随他去了。
发了新书，钟柯宇端端正正地在每本书的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楼佳宁凑过来一个脑袋，“咦？原来是这个宇。”
钟柯宇笔尖一顿，“你以为呢？”
“我以为是下雨的雨呢。”
钟柯宇放下了笔，“所以你之前一直都在叫我小雨？”还叫了好几年。
楼佳宁:“对啊，我之前没见过你的名字嘛，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就知道是哪个字了。”
怎么会有男孩子叫小雨呢？钟柯宇真不明白楼佳宁的脑回路。
那之后的一整天，钟柯宇都没有再和楼佳宁说一句话。
楼佳宁不懂自己又是哪里做得不好，惹钟柯宇不开心了，但他这么多年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只要他邀请小雨……不对，现在是小宇了，只要他邀请小宇去他家里弹钢琴，不管小宇再生气，他都不会拒绝。
因此，放学回家路上，楼佳宁又一次发出了邀请，“小宇，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弹琴？之前你想学的《G大调吉格舞曲》，我找钢琴老师要了谱子。”
钟柯宇不得不承认自己狠狠地心动了，但他不想就这么算了，而且他妈这会儿也在家，于是没有答应，一言不发地往家的方向走。
楼佳宁回到家，发现他爸又出差了，厨房没有要开火的迹象，而他妈陈女士正坐在沙发上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
“妈，我饿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陈怡不慌不忙，“别急，我刚给你钟阿姨发了消息，说你爸出差去了，等着吧，不出十分钟，她就会叫我们过去吃饭。”
楼佳宁被他妈的无耻程度惊到了，现在蹭饭都蹭得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果然，刚过三分钟，陈怡就收到了钟雪莹的回复。
“儿子，走，你钟阿姨说今天要烤小蛋糕。”
楼佳宁刚和钟柯宇闹了不愉快，本想硬气一点，说自己不去的。可钟阿姨烤的小蛋糕又做错了什么呢？快来填满他空荡荡的胃吧！
今天钟阿姨烤的小蛋糕是楼佳宁最喜欢的巧克力味儿，刚上桌一会儿，楼佳宁就吃完了两个。
钟雪莹笑眯眯地看着他，“佳宁这是饿坏了吧？别急，小蛋糕还多着呢。”
楼佳宁拿起第三个小蛋糕，“阿姨，你做的小蛋糕比外面甜品店做的好吃多了！”
钟雪莹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慢慢吃，今天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对了阿姨，我和小宇是同桌噢。”
钟柯宇坐他对面，听完他们的对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惯会讨长辈欢心。
“佳宁成绩那么好，以后小宇还要多多向你学习，是不是啊小宇？”钟雪莹说完，看向钟柯宇。
钟柯宇的成绩一般，确实不如楼佳宁好，他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陈怡:“孩子还小，成绩看不准的。何况小宇性子沉稳安静，不像佳宁，一天天闹腾得不行。我以前送他去学钢琴，就是为了磨一磨他的性子，谁知这孩子学了好几年了，才考过三级。我最近总在想，或许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不这钢琴就不学了吧。”
钟雪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楼佳宁，听到这话之后蛋糕都不吃了，“妈，我要学钢琴！”
“楼佳宁，以前说不想学琴的是你，现在说想学琴的也是你，故意跟我唱反调呢？而且你的钢琴老师跟我说，你最近找他要了八级的谱子，怎么着？四级的还没学会就想学八级的了？”
钟柯宇夹菜的手一顿，看了楼佳宁一眼，发现对方刚好也在看他，表情还有些心虚。
钟雪莹赶紧打圆场，“佳宁喜欢钢琴你就让他学嘛，那钢琴放在家里不弹也是生灰，只要不影响学习，发展业余爱好也没什么不好。”
钟柯宇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妈，既然楼佳宁可以，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等陈阿姨和楼佳宁吃完饭离开之后，钟柯宇开口问道:“妈，如果我考了班级第一，你可不可以让我……”
钟雪莹厉声打断了他，“不可以。”
对于这样的区别对待，钟柯宇大声抗议，“为什么楼佳宁就可以？”
“因为他有一个好爸爸，但你没有，小宇，你答应过我的。”
钟柯宇掐红了手指，垂下头，“……是，我答应过的。”
钟柯宇的卧室旁边正好就是楼佳宁家的书房，夜晚，他躺在床上，听见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或许是为了打消陈怡不让他学琴的念头，楼佳宁今晚已经练了许久的琴。
钟柯宇听了一会儿，听出他弹的是四级考级曲目《在湖上》，这么简单的曲子被他弹错了好几个音，怪不得才考过三级。
他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是啊，楼佳宁明明一点都不擅长，也不喜欢弹钢琴，为什么还要继续学琴呢？
隔天早上，钟柯宇出门的时候发现楼佳宁已经在门口等他了，还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怀里，钟柯宇低头一看，正是《G大调吉格舞曲》的谱子。
他捏紧谱子，内心在挣扎。
最终，他把谱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小宇，你这是做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以后不会再弹钢琴了，所以也不需要谱子了。”
楼佳宁不理解，“可你明明喜欢弹钢琴的！”
“没错，喜欢钢琴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继续学琴呢？”
“我是为了……”
“你想说是为了我吗？我承认，我的钢琴是你教的，我妈不同意我学琴，也是你一直帮我瞒着，我真的很感激你。可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委曲求全！更不需要你的可怜你的施舍！”
楼佳宁哑口无言，他在钟柯宇面前，似乎总是笨嘴拙舌的，那些讨人开心的魔法在这时候通通失了效。
他只能眼看着钟柯宇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如果这是一场考试，他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作弊工具，在让钟柯宇开心这张试卷上，他竟然一个字也答不出，最终交了白卷。
那之后，钟柯宇说到做到，再也没有碰过楼佳宁的钢琴，好像一夜之间丧失了对它的全部兴趣。
可每天晚上，隔壁总会响起钢琴声伴他入睡。
他们都给了彼此足够多的时间，可以冷静思考。
一天放学，快到家的时候，楼佳宁突然拉住了他，“小宇，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
“你没有哪里不好，不用道歉。”那次争吵之后，钟柯宇想了许多，他知道自己只是在迁怒。
楼佳宁：“不，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每次惹你生气，就只知道利用你对钢琴的喜欢，哄着你跟我回家。明明是我想听你弹钢琴，却不好意思直说，害你多想。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小宇，你可以继续跟我当好朋友吗？”
楼佳宁永远也忘不了五年级暑假的那个午后，小宇坐在琴凳上，弹了一首《小溪》。
他弹琴的时候总是很专注，手指灵活，姿态放松，他不需要去支配那些琴键，他与钢琴本就是一体的。
阳光洒在他的身体上，楼佳宁从另一侧看过去，小宇的侧脸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他们隔得近，楼佳宁能看清他脸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
他觉得小宇弹钢琴时很漂亮，小宇的侧脸很漂亮，甚至连小宇脸上的绒毛都很漂亮。
他并不嫉妒小宇轻轻松松就能弹奏他学很久都学不会的曲子，小宇有天赋，他只会为他感到开心。
他那时候就在想，要是小宇能一直弹琴给他听就好了。
钟柯宇就没见过楼佳宁这么傻的人，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把错误全往自己身上揽，不过如今他也懒得再去纠正了，“我妈做了小蛋糕，你要不要去我家吃点？”
小宇这是答应了的意思？楼佳宁很开心，“小宇，我们和好了对不对？”
钟柯宇没有回答，按电梯之前回过头朝楼佳宁笑了笑，眼神好像在说：还不跟上？
楼佳宁好久没看到小宇笑了：“小宇，你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漂亮。”
漂亮，这个词语再一次踩在了钟柯宇的雷点上，他进了电梯，在关门按键上戳个不停。
楼佳宁看到门关了，才回过神来，“诶？小宇等等我，我还没进去。”
钟柯宇不为所动。
二哈就是二哈，再怎么教也成不了边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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