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女尊仍靠男子上位

　　第二章

　　又是一年春，我被连日来朝堂的繁琐之事闹得头疼，便早早地从书房到了外间。

　　“殿下，殿下”，一抬头便看到一张红通通的脸蛋。

　　“出什么事了，这样慌张？”本来烦躁的心情也被锦玉这副模样逗笑了，“先喘口气歇歇再说。”

　　锦玉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跟在我身边服侍已经一年有余了，做事虽然毛毛躁躁，但我就喜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因而迟迟没有替掉她。

　　“说是萧炎殿下，”锦玉竟被自己急得一口气上不来，我失笑，忙斟了一杯茶给她，“别急，慢慢说。”

　　“萧炎殿下要休夫！”锦玉摆摆手，说完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看我作甚，又不是我让她休夫的。”心念一转，“说来也是，成婚才不到一年，怎闹到这种地步了。”

　　“殿下，正是和你有关，你不知道。”锦玉住了嘴。我倒被她的话勾得好奇。

　　“竟与我有关？”

　　“正是，殿下，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是那齐佳氏与萧炎殿下未曾，未曾。”

　　“未曾什么？你倒是说得清楚些，怎么越说越糊涂了。”

　　“就是齐佳氏心悦于你，并未与萧炎殿下有夫妻之实。萧炎殿下忍无可忍，就要休了他。”锦玉喝完了那杯水，也把话说顺了。

　　我一惊，“这是何时的事？怎么今天才说起？”

　　“说是今早上不知怎地找到了齐佳氏偷偷藏起的画像，像上竟是你。”锦玉脸上呈现出一种想笑又不能笑，憋得痛苦的模样。

　　“这，”我是真被这一连串消息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那，我是不是该过去解释一番？”

　　话音未落，门被大力地推开，“萧深，你给我出来！”

　　我跟锦玉面面相觑，这该来的，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连忙站起身，迎了出来，“萧姐姐。”

　　“不用唤我姐姐，我担不起这一声姐姐。”萧炎殿下端的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烫金的袖口随着身体的颤动起起伏伏。

　　看来，这次真是被气得厉害了。

　　“我着实是不知情，今早侍女告知我才知晓这样的荒唐事。”我又斟了一杯茶，亲自递到萧炎手上。

　　萧炎缓了神色，却仍是绷着一张脸，兀自坐在了几上。我向锦玉使了使脸色，剩余的人皆识相地退了出去。

　　“姐姐，你也知我，如果我对齐佳氏有意思，早已将她纳入府中，是也不是？”我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语带懊恼，这好端端地，竟扯上这样的事。

　　萧炎不说话，眉眼却已松动，“小彦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我们洞房那晚，因我醉酒过多先行睡了过去，本想第二晚再续，偏偏他死活不愿意。”

　　“萧深，你知道吗？我是真喜欢他，”萧炎的语调平稳，却隐隐带点哽咽，“他说先培养感情，我答应了他，我都舍不得动他，但是他呢。”

　　萧炎的语调渐渐激动起来，嘴角扯着，咬紧了牙关，狠狠地朝我看过来，“今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一直珍藏在匣子里的，竟是你的画像。”

　　“当时，我只觉得耻辱、愤怒，”萧炎的头垂了下来，“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原来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我只能沉默，原来他叫齐佳彦，倒是一个英气的名字。

　　“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在池边采莲，我从未见过如此惊艳之人，我以为他喜莲，所以在他的院里辟了一个荷塘。”

　　“我不喜莲”，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竟然闪现过他的一双泪眼，他说过他不喜莲。

　　萧炎还在继续，“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不喜莲，而是你萧深。”

　　“你喜欢莲！”

　　我心下大恸，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那是我成年前的一晚，想着从明日起就要正式辅佐母亲处理朝事，心中不免烦闷，简单乔装出了门，看到周围灯火缭绕，才惊觉今日竟是中秋。

　　我四处闲逛，不想看到一处池塘竟有晚开的莲花，便弯了身子，发现仍然够不到，便卷了衣袖裤腿，想着这池也不深，下去又何妨。

　　正在此时，有人递了一把弯钩过来，我一喜，道了声谢忙将那朵莲花勾了过来，到手的莲花在灯火照耀下反不如在池塘间绰约迷人，我有点后悔将它采摘。

　　转头才看到一旁的人还在，他当时戴了头纱，隐隐约约，倒有了莲花的清冷，我随手将不喜的莲花赠与他，“莲花赠美人，正合适。”

　　原来那时那晚，竟是齐佳氏吗？现在想来，头纱上的那一双眼，竟与再见时的泪眼重合。

　　“我是喜欢莲，但我并不认识齐佳氏。”我郑重再三，“我从未与他有过私情。”

　　萧炎住了嘴，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站起了身。他开门的一刹那，阳光在此刻聚拢，萧炎的声音清晰可闻，“我已经与他和离，他可以再嫁。”

　　脚下的风带起她的衣袍，不一会，已然消失不见。

　　所以，这与我又有何关系呢？

　　未等我回屋眯上一刻，锦玉又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殿下，殿下，大事不好啦。”

　　我一骨碌从榻上起身，左眼直跳，直跳得我心烦意乱。“又有何事？”

　　“萧炎殿下方才在陛下面前，替齐佳氏求嫁于你。”

　　“求嫁？”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让我娶了齐佳氏？”

　　真是胡闹，这算哪门子事？“这萧炎莫不是被气得口不择言，竟胡乱做媒，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锦玉悻悻地闭上了嘴，倒也显出几分焦急来，“殿下，那你当真要娶吗？”

　　“我娶他作甚！”我顾不得更衣，套上鞋子就要去母皇那里。

　　谁知，就是这一会功夫，母皇身边得力的王妈妈竟领了人过来。

　　“太女殿下，接旨。”

　　“......齐佳氏情深可鉴，可堪太女之侧君，即日起嫁入东宫，不可怠慢。”王妈妈扶着我的手拍了拍，“殿下，此事陛下已定，不必再去了。”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怔忪。

　　王妈妈点了点头，将圣旨交予我便匆匆离开。

　　“这，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苦笑一番，没想到这样荒唐的事情，母皇竟会同意。莫不是有什么腌臜在里面？

　　“殿下，这可怎么办？”锦玉倒是个会关心人的，但是眼下。

　　“还能怎么办？就让那齐佳氏在府里住着吧，左右不过是多双筷子，难道我太女府还能亏待他不成？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说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眼见它天色渐晚，我躲在书房里，齐佳氏那边多次遣了人来催，都被我搪塞过去了。

　　这算是什么事？这府里上下，哪像是要娶夫的样子！再者，哪有第一天上午和离，下午赐婚，晚上就要入洞房的道理？我这样算是哪门子的妻主，岂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

　　“殿下，侧君在殿内等候多时了，这盖头还需要殿下来揭呢。”瞧瞧，这仆竟不肖主人，说话倒是好些不客气。

　　我竟成了姐姐、母皇、齐佳氏之间可以随意玩弄的柿子了。

　　锦玉瞅我的神色不对，忙上前打发了那小侍璧方离开。“殿下，不就是掀个盖头吗？想那齐佳氏也是个可怜人。”

　　“他是可怜，”我睨了锦玉一眼，“难道你主子我不可怜？我还捡姐姐不要的，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过夫妻之实。想想就觉得吞了颗苍蝇，还必须得咽下去。”

　　“殿下，您可别再往下说了。”锦玉忙打断这胡乱的话语，领了我往前走。

　　“侧君已经被安排在了忧乐殿，是离殿下寝宫最远的地方，那里久无人住，可是长了好些杂草呢。”

　　“再说殿下，您也真是，就算您再委屈，也不能太过苛待侧君，好歹也是陛下钦赐的，连个喜庆布置也不给，那齐佳氏一进来，可不得多难受呢。”

　　眼见锦玉为齐佳氏打抱不平个没完，我不由加快了步子，可见这世间，对女子多有偏见，便是男子再有错，一朝嫁了人，便是要叫女子疼惜的。

　　但是，有谁问过我是否愿意呢？

　　“殿下，就在此处了，您进去吧。”锦玉一把将手上的灯递给了我，朝我鼓了鼓劲，“殿下，你可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提灯迈开了脚步，进门就被周遭的绿意葱葱迷了眼，这，看来锦玉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周围何止是杂草，之前铺平的软石此时早已不见踪影，满满当当的绿意挤满了整个院子，长的都有我半人高，这府里的婢女，真是惯会偷懒的，只不过我不常来，便这样懈怠。

　　胡乱想着，已经走进了里屋，手里的灯也一并被人接了过去。

　　瞥了一眼，正是那小侍璧方，顺着他退出门去。我才背了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

　　屋里是被布置过的，或许因着时间仓促，只是两边贴了红字，用纱布将横梁用红色遮挡，倒是像模像样。

　　两根通红的蜡烛高高耸起，随着寂静低落几滴红泪。我轻叹一口气，想着罢了，转头就见床上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

　　齐佳彦硬气地跪着，将头上的红盖扯了下来，“殿下，我不想嫁给您。”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已然顺着眼角滑落，眼睛红红的，倒像是之前便哭过多次了。

　　这张脸，我顺着红盖滑落的角度，向他看去，这张脸是有几分印象，我模糊记得萧炎酒醉时说过的玩笑话，“三分柔意，三分英气，比时下脸色涂白的小郎们要好看得多。”

　　只是现如今这张脸，消瘦得厉害，哪还见三分柔意，只剩十分的清瘦了。

　　“陛下亲赐，哪还有你我置喙的余地。”我用了几分力，将他拽了起来。只见掌中的手格外瘦削，简直就像是剩了个骨头架子。

　　先前的恼意便去了两分，“你放心地在府里住着，我自不会短你吃喝，你首先把身子养好，太瘦了。”

　　齐佳彦怔怔地看着我，像是禁了声，良久，才说了声“好。”

　　不管今日再怎样荒唐，总有结束的一天，我起身想走，又想到这第一晚便宿在别处似乎太过残忍。

　　眼前之人又睁大着双眼，好似巴掌大的脸只装得下他那双眼了。

　　“哎，”我轻叹一声，“睡吧。”

　　齐佳彦一夜未眠，他看着旁边人的睡颜，总觉得一切都是场梦，如果闭上了眼，梦也就醒了。此时，他万分感谢萧炎殿下，感谢陛下，感谢上苍，让自己嫁给了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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