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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寅时三刻,冬夜正沉。郑夏却被系统设定的生物钟唤醒,一边束紧裹胸换上青色官袍,一边睡眼惺忪地嘟囔:"放在现代,这才刚躺下没多久……"
然而系统加持的清明神智已在脑中反复推敲今日要奏请的战事策论。
郑夏认命地整理好官服,推门而出。然而正要踏上马车的刹那——系统骤然接管肢体的控制权限,一个侧身避过暗处袭来的寒芒。
郑夏瞬间一个激灵,急唤车夫策马疾行。不料那刺客竟掠上车辕,下一秒便探身车厢。
她一边扬声呼救,一边由系统分析来人的攻击轨迹,调动肢体在狭小空间内腾挪闪躲。
可纵有系统精准操控,她也觉出尚未得到充分休息的身体阵阵酸软,力不从心。
城防军正闻声赶来,那刺客见行踪已露,准备使出最后一击,向她身下袭来。可她此刻已实在力竭难避,在脑海中急问:"若我死了,可会重生?"
系统:【人死不能复生,即便2501年也没有这个科技。但您的牺牲将为继任者提供宝贵数据。您的姓名将镌刻于人类英雄纪念碑,永世流芳。】
绝望漫上她心头——今天不过穿越次日,宏图未展,刺客未明,甚至来不及与另一个时空的亲友道别,难道就要结束在这里了吗?她不甘心。
然而此刻她只得闭眼认命。千钧一发之际,却听破空之声骤起——
一道赤色身影于黑夜中划出,右手执剑直取刺客心脉,左手一个飞刃打掉了刺客的短匕。袍袖翻飞间,已将她护在身后。
“郑侍读。”那声音懒洋洋的,在血腥气里格外清晰,“这树敌的速度,可比边关狼烟传讯还快。”
郑夏还没缓过心神,睁开眼,就见朦胧夜色中,来人星眉剑目,眸中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她怔怔开口:“阁下是...言侍郎?”
言兼挑眉,不置可否。城防军姗姗来迟,将马车围住。他一个飞身跃下车辕,吩咐道:“逆贼已诛,将尸首移交顺天府探查。”又转身朝车内伸手:“天色将明,郑侍读若不嫌弃,可与本官同乘入宫。”
今日早朝正要商议瓦剌兵事,绝不能误了时辰。这邀约来得正是时候,郑夏搭上他掌心:“那便有劳大人。”
马车上,言兼正把玩着那柄被他击落的短匕:"徐世蕃这是狗急跳墙了。"
"侍郎怎知是徐世蕃所为?"
"满朝文武,就数他最沉不住气。"言兼指尖轻弹刀刃"不过他还没胆量在京城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他忽然倾身逼近。
郑夏心跳漏了一拍,鼻息间充满了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松香,混杂着几分血腥气。只见他手腕一翻,匕首虚虚点向她胯间:“看他最后一招——分明是冲着这儿来的。"
系统已在脑中回放方才画面,刺客屡次出手都攻向下盘,她顿时恍然:"方才对方确实都是冲着我下半身去的,这是要...“
言兼哈哈大笑:“这是要夺你命根啊,把你变成宦官。这般下作手段,除了徐世蕃还有谁?他老子刚辞官保全他,这就迫不及待惹是生非。"
郑夏苦笑摇头——对方不知她本就是女儿身,这招可谓毫无用处。
正暗自无奈,却瞥见他袖下的手背似渗着血珠。方才以为是刺客的血,细看才发觉是道狭长的刀伤。他刚刚明明已利落起手击落凶器,却为何故意硬生生用手背多挨上这么一刀?
“言侍郎左手手背受伤了?”
言兼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被她发觉:“小伤而已,习惯了。”
郑夏神色认真:”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当真无碍。”言兼偏开视线,“战场上刀剑无眼,利剪穿身都受过,这点小伤算什么。“
“可在下方才看得清楚,凶器已落,侍郎为何非要徒手多挡一下?”
言兼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观察的这么仔细,顿时赧然道:“方才见那刀锋落点是郑侍读的官袍...若是划破官袍,郑侍读回府更换,定会误了早朝。”他急忙补充,“昨日朝堂之上,陛下松口拨军费、平瓦剌之患,言某感激不尽。今日之事,就当还了这份情。”
郑夏心头发颤。这人挡剑的原因,竟只是怕利刃划破自己的衣袍?她忽然觉得,现代霸总为女主角挡桌角、拦电梯挡车门的戏码在此人面前都弱爆了。
“这怎么行。“她急忙说,”下官略通医理,侍郎车中想必备有伤药布帛,容下官为侍郎包扎。”
言兼尚未开口,身旁的侍女已捧出药箱:“主子总嫌换药繁琐,常由着伤口自愈……”她悄悄瞄了言兼一眼,“昨日下朝归来,主子眉眼带笑,说幸得郑侍读在朝堂上力争,军费方得落实。奴婢多嘴一句——主子心里,是真心想交您这位朋友的。"
"住嘴,我看你是愈发没规矩了..."言兼蹙眉欲阻,面颊却泛起薄红。
郑夏含笑止住他,接过纱布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侍郎不必挂怀。下官在朝中所为,皆是为国尽忠,而非私交。但今日侍郎救我于危难,这份情谊,郑某铭记于心。”她轻轻托起他受伤的手,“家父曾任太医,略通医理。准请下官代劳。"
言兼在那清冽眸色中陷落,终是缓缓伸出手。
眼前人虽带着文官特有的清雅,眼中却是灵动机敏。往日怎未发觉翰林院中有这般人物?依稀记得同僚提起这位新晋侍读,说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此刻才知那些赞誉竟不及真人风采万一。
何况,怎么会有人睫毛长这么长??
而另一侧的郑夏这才看清,面前这双手骨节峻峭,指节修长,本该是执扇抚琴的翩翩公子手,却覆满了厚茧与纵横交错的伤疤。
她撕开布条,十指翻飞,先用纱布在腕间固定打结,随即斜向缠绕至虎口,最后灵巧地绕回掌心收尾系紧。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言兼看到她莹白纤巧的指尖,指尖微缩,似有赧意:“侍读十指如玉,言某满手粗砺,实在不堪并立。”
郑夏却忽然反手握住了他欲退的手腕:"可我却觉得,将军的手上的每一道疤,都是护国卫民的功勋。看着这双手,郑某仿佛能看到将军上阵破地、直取亿万里地、守护千里江山的英姿。”
言兼被她说得耳尖微红,目光却始终流连在这个系统结合了现代实用和装酷包扎法的杰作,细细摩挲。郑夏柔声道:"下朝后,下官再为侍郎换药。"
"不必劳烦......"
"侍郎忘了?"她眼含笑意,"下官马车已毁,今日只得叨扰侍郎同乘了。"
车帘掀开时,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提点道:"侍郎,徐世蕃虽行事不端,但有一点却看得清楚——在这金殿之上,要想解决问题,有时不得不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不多时晨光初现,太和殿前百官肃立。
御座之上传来嘉许:"郑侍读献策有功,擢升从五品侍读学士,即日起入东宫讲学。"
周遭同僚的艳羡目光涌来,郑夏心中自是欣喜,敛衽谢恩。官进一品,侍读学士,虽非太子少保那般显赫的帝师之位,却终能名正言顺地接近那位关系着王朝未来的储君。
当朝太子年方十四,距史书记载的登基之日尚有四年。据系统资料,这位太子登基后颇有些"无为"之态——用现代话术,便是深谙"躺平"之道。他自恃祖宗基业深厚,以为守成即可,平日待臣下倒也宽厚。可偏偏是这位看似随性的君王,日后竟会亲手将言兼送上断头台。只因但凡可能动摇他的权利帝位,便毫不留情。
然而暗朝未亡其手,全赖言兼当年从瓦剌铁骑中救回圣驾,更因这位"松弛感"天子意外得了位励精图治的小太子。
如今太子尚未铸下大错,况且本性非恶。郑夏想起在现代当小学教师的母亲常念叨学校里的熊孩子多么调皮捣蛋,但每每又会被小孩子发自真心的纯真美好而感动。
郑夏相信教育的力量,若徐徐教导,或许这位史书所载的"慵懒"与"狠戾"的帝王,也能成为心系苍生、明察秋毫的贤德之君呢。
翌日,郑夏入东宫觐见。太子似乎并不在意来者是谁,慵懒问道:"今日讲何经典?"
"今日不讲书。"她示意宫女展开棋盘,"臣带来个游戏,名曰军棋。“
”游戏?当真?“
”自然。“她将亲手所制的檀木棋子铺开,"这弈棋名曰军棋,两军对垒,先夺帅旗者胜。"
太子起初落子随意,连失两城后逐渐正襟危坐。待郑夏派哨卫绕后直取帅旗时,他急忙按住那枚棋子:"且慢!历来夺旗都是将帅,哪有哨卫夺旗的道理?"
"那殿下可曾想过,为何哨卫总在将帅前阵探路?"她执起杀下的那枚"都督"木符,"殿下惯遣都督冲杀,然失去此子后便发现无人可用了。"
太子望着溃散的棋局,有些沮丧道:"请先生授孤破局之道。"
“取胜之道,不在位阶高低,而在知人善任。“她将工兵棋推过河界,"若无工兵排雷、哨卫围攻,纵有都督一子无用。上阵亦是如此——君王南面而坐,要的是让天下人各展其才。"
这番话伴着棋局走势,比死记硬背学案反而更来的深刻。
再开局时,太子已学会模仿着她调兵遣将。郑夏听到系统提示的针对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正向激励”之法,不着痕迹地露了个破绽。太子险胜一局,那双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时辰到了。”她刚要收拾棋盘,太子却急忙按住她的衣袖:“明日…明日还能再下这军棋吗?这棋当真有趣。"
“若殿下传召,臣自当奉陪。”她浅笑作答,“不过下次,难度可要升级了。“
不知太子用了什么法子,三日后郑夏果然又接到讲学旨意,后来更成了定例,每旬两次。她每次都会推陈出新:有时将棋盘换成边疆舆图,有时立下新规——譬如若杀下对方位阶最高的“都督”则直接获胜......
不出两月,宫里都晓得这位郑侍读成了太子跟前红人。每逢讲学日,太子早早便在殿前张望,等着她捧着新制的沙盘舆图走来,然后像个寻常蒙童见到先生般快步迎上。
然而,官场上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也盛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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