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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灰
数学课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骤然切断了课间的喧闹。美利坚趴在桌子上,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函数图像,只觉得那些抛物线都在扭曲着朝他做鬼脸。讲台上的老师推了推眼镜,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打在他的神经上。
“美利坚,”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这道题的解法,你来复述一遍。”
教室里响起细碎的憋笑声。美利坚慢吞吞地站起来,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只眼睛。他瞥了眼旁边俄摊开的笔记本——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步骤清晰得让人心烦。“老师,”他拖长了调子,指尖在桌肚里转着支没水的笔,“我觉得这题应该用更简单的方法,比如……”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越过前排同学的头顶,精准地捕捉到走廊里一闪而过的身影。瓷抱着文件夹从窗前走过,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美利坚忽然笑了,“比如问学生会会长,他肯定知道。”
哄堂大笑瞬间炸开。老师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俄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美利坚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下课后,俄直接走到美利坚的座位前。他比美利坚高出小半个头,阴影沉沉地压下来,“离他远点。”
“谁?”美利坚挑眉,故意装傻,“会长吗?怎么,他是你的?”
“他不是任何人的。”俄的声音冷硬,像淬了冰,“但你不配靠近他。”
美利坚嗤笑一声,站起身。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气势却针尖对麦芒。“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他伸手想去拍俄的脸,被对方一把打开。
“砰”的一声,拳头砸在桌角的声响惊动了周围的人。法抱着画板从后门进来,恰好撞见这一幕,他挑了挑眉,冲旁边的意挤了挤眼睛。意正咬着笔杆装乖,看到这场景,偷偷朝法比了个“打架”的口型,嘴角却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
“怎么回事?”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刚开完会,文件夹还抱在怀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锐利。
美利坚立刻收敛了气焰,甚至还朝瓷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没事啊会长,我跟同桌交流学习呢。”
俄的眉头拧得更紧,刚要开口反驳,却被瓷打断。“教务处刚才来通知,”瓷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美利坚身上,“你的染发还没处理,下午之前不整改,记过处理。”
美利坚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知道了,这就去。”
瓷没再看他,转身时目光与俄对上,俄的眼神缓和了些,微微点了点头。等瓷走远,美利坚才嗤笑一声:“装什么乖?”
俄没理他,坐回座位,翻开笔记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把他写的解题步骤照得清晰,最后一行的空白处,不知何时被铅笔轻轻划了个小小的“瓷”字,又被用力涂掉,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下午的美术课在画室。法正对着模特描摹光影,英抱着画板坐在他斜后方,画笔在调色盘里搅来搅去,视线却总忍不住往法的侧脸上瞟。法的头发用一根红色发带束在脑后,脖颈的线条在光线下像被精心雕琢过,英的笔尖顿了顿,不小心把蓝色颜料蹭到了画布上。
“蠢货。”法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声音里却没什么火气。
英的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反驳:“谁让你挡着光了。”
法轻笑一声,拿起画笔沾了点白色颜料,反手往英的画布上抹了一下:“现在不挡了。”
白色的颜料在蓝色上晕开,像朵突然绽放的云。英愣住了,看着法转回去的背影,耳根悄悄泛起红色。旁边的德推了推眼镜,看着这幼稚的一幕,又看了眼旁边假装认真画画、实则一直在偷偷观察的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意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举着画笔小声问:“德,这个阴影怎么画呀?”
德的视线落在他的画纸上——明明光影处理得恰到好处,比自己的还要细腻几分。他沉默片刻,指着画布说:“这里再加一点冷色调。”
意乖乖点头,偷偷在心里笑开了花。
放学时,瓷在学生会办公室整理文件,窗外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他皱了皱眉,走到窗边,看到美利坚跨坐在一辆黑色摩托车上,金发已经染回了深棕色,却更显得眉眼张扬。对方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抬头冲他挥了挥手,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
瓷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
喉咙又开始发痒,他捂住嘴咳了几声,指尖似乎沾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摊开手一看,是一片极细小的白色花瓣,薄得像雪,在他掌心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化作几缕细碎的粉末,消失了。
瓷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走到桌边,看着那盆开得正好的白花,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是谁在低低地叹息。
他不知道,此刻在教学楼的角落里,俄正站在阴影里,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保温盒,里面是刚温好的蜂蜜水。而不远处的摩托车旁,美利坚靠在车身上,指尖转着一枚硬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扇窗。
夜色渐浓,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滋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无人知晓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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