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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夕阳的余晖为庭院镀上一层血色,芽芽坐在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连续两日的灵力灌注让瘟疫逐渐平息,但她的目光却总被那个沉默的身影吸引——玄夜像一道影子般伫立在回廊下,银发在晚风中微微浮动,猩红的瞳孔始终锁定着书房里批阅文书的小景儿。
"妖,一旦认定一个人......"赤阳突然凑到她耳边,吓得她差点打翻茶盏。“是不会变的。”
芽芽正想回复他,赤阳突然敛了笑意。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为首的少女侧身下马,腰间双刀折射出刺目的寒光。当看清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容时,芽芽手中的茶匙"当啷"坠地。
"阿璃姐姐!"她提起裙摆冲下台阶,却被赤阳一把拽住。少年压低声音:"那是羽衣卫指挥使的官服,你疯了吗?"
夏侯宣璃利落地翻身下马,玄铁靴底溅起细碎尘埃。她单膝跪地的瞬间,芽芽恍惚又看见当年在碧落宫梅树下教她挽刀花的少女。"太子殿下。"阿璃的声音像淬了冰,"三日前未央宫夜宴,有刺客以淬毒匕首......"
"江临殿下到——"
尖利的通传声撕裂暮色。芽芽看着那个蟒袍青年闲庭信步般走来,他腰间玉佩叮当作响。"皇兄。"江临笑吟吟地抚掌,"您养的狗可真忠心,连父皇的禁军都敢咬。"
玄夜的灵力在空气中炸开紫电,屋檐下的铜铃疯狂震颤。芽芽突然发现小景儿握笔的指节已经泛白,可他抬头时却露出完美的微笑:"二弟亲临,可是父皇有新旨意?"
"玄夜。"小景儿的声音很轻,却让暴走的灵力瞬间凝固,"留下。"
晚膻时分,芽芽于赤阳还有小景儿坐于庭中。芽芽一边把赤阳最爱的桂花糕夹入他碗中一边问道:“小景儿,以前在宫中的小黑猫呢?我记得你当时可宝贝它了,当年为了留下它被皇帝责罚,也不愿舍弃它。”
夜风轻拂,庭院里的桂花香若有似无地浮动。小景儿沉默半晌,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低声道:“五年前,它走失了。”
芽芽眨了眨眼,忍不住追问:“那你没有试着找找吗?也许……它就在你身边呢?”
小景儿抬眸望向夜空,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试过,可惜未能找到。”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或许深宫寂寞,连它也不愿多待。”
晚膳过后,小景儿独自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赤阳捏着半块桂花糕,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刚才,是想帮它?”
芽芽托着腮,叹了口气:“想帮,却不知如何帮。”
赤阳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猫妖的听力,可是寻常妖的五倍。只要它想,这府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芽芽眼睛一亮,猛地抬头望向屋顶,脆生生地喊道:“小黑猫,你方才听到了吗?”
月色如水,树影婆娑。一阵微风掠过,屋檐上黑影一闪,轻盈落地。
玄夜抱臂而立,尾巴懒洋洋地甩了甩,语气略带嫌弃:“你还和以前一样爱多管闲事。”
芽芽惊喜地拍了拍赤阳的肩膀:“真的诶!”
赤阳默默将剩下的桂花糕全部挪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玄夜。
玄夜却只是勾唇一笑,径直在他身旁坐下,伸手就拈起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赤阳瞳孔一缩,猛地摸向自己背后,发现盘子已空,顿时炸毛:“小黑猫,你……!”
玄夜舔了舔指尖,笑得恶劣:“你怎的比我这只妖还护食?莫非你也是?”
赤阳眸色骤冷,空气瞬间凝滞。
芽芽见势不妙,连忙打断:“小黑猫,你误会了!”她转头看向赤阳,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赤阳他……幼时与家人走散,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无人问津,无人相护,更无人疼爱,一个人在这世间艰难地活着……”
说到最后,她眼眶微红,声音微微哽咽:“所以,小黑猫,你不准欺负他!”
赤阳怔住,原本紧绷的指尖缓缓松开。他垂下眼睫,心中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原来被人护着,是这样的感觉。
玄夜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赤阳:“你就是这样骗她的?”
赤阳抬眼,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委屈的弧度,嗓音低哑:“芽芽,你看他……”
芽芽从未见过这样的赤阳,往日张扬肆意的少年,此刻竟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她心头一软,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明天我带你去买桂花糕,买很多!”
“好了!我们偏题了!”芽芽拍了拍手,强行拉回正题。她认真看向玄夜,道:“其实我觉得,小景儿不是那种会嫌弃你是妖的人。”
玄夜眸光微黯,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你可知道我的过去?”
“等一下!”芽芽突然从袖中掏出一袋瓜子,兴致勃勃地盘腿坐好,“说吧,小黑猫。”
玄夜:“……”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缓缓开口:“幼时,我因通体玄色,被猫族视为不祥之兆。他们驱逐我,唾弃我,甚至想杀了我。”
“我逃到人间,可凡人同样惧怕我,说‘玄猫现,灾祸临’。我无处可去,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靠偷食残羹冷炙苟活。”
“后来,我听说皇宫里食物丰盛,殿宇华美,冬日里更是温暖如春。于是我偷偷潜入,却不慎被侍卫发现。他们用棍棒打我,用石头砸我,直到我奄奄一息,倒在雪地里。”
“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可就在那时,一只小小的手拨开积雪,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我。”
玄夜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风雪的气息。
“那年的雪很大,很冷。”
“可东宫的炭火,很暖。”
玄夜的声音低哑
“他总说,东宫很大,很冷。”
芽芽抱着酒壶,眼眶早已泛红。她想象着那个年幼的太子,锦衣华服,却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殿宇中央,身后是巍峨的宫墙,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权谋旋涡。
“那时我不懂。”玄夜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明明殿内炭火烧得那样旺,珍馐玉馔从未断过……后来我才明白,他说的‘冷’,是无人可依的冷。”
皇帝亲手将他培养成储君,却又用冷漠将他推远;兄弟曾与他同榻而眠,却一夜反目。
“直到有一天,皇帝发现了我。”
“玩物丧志!”
帝王震怒,侍卫的刀锋映着寒光。而那个不过十岁的孩子,竟张开双臂,死死护住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猫。
“他挨了五十鞭。”玄夜喉结滚动,“后背皮开肉绽,血浸透了白衣……可他自始至终没松手。”
芽芽的眼泪“啪嗒”砸在桌面上。
“我开始害怕。”
玄夜闭上眼,仿佛又回到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他蜷缩在梁上,看着小太子伏案苦读的背影,却不敢再如从前般跳进他怀里。
“若我真的会带来诅咒,会不会害了他?”
于是他刻意疏远,却又忍不住在太子最爱的书卷上留下爪印,像一场幼稚的、无声的宣告:我还在这里,你别忘了我。
“后来他遭人刺杀,我化了人形救他。”玄夜轻笑,“那是我第一次以‘玄夜’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呜……太感人了!”芽芽猛地拍桌而起,脚边酒瓶“哗啦”倒了一片,“小黑猫!我定要帮你们相认——嗝!”
她踉跄着往后倒去,赤阳眼疾手快接住她,却瞥见门外一片玄色衣角一闪而过。
“你早知道他在听?” 赤阳眯起眼。
玄夜沉默饮酒,唇角却微微扬起。
他抱起芽芽将她送回寝屋,在床边,芽芽醉意未减,嘴里呢喃道:“赤阳…我一定带你…找…家人。”
赤阳笑着看着她:“如今这世上或许只有你会傻傻的护着我吧,还有三百年前不顾一切在暗域中护住阿宝的你,你如果不是玄冰剑的主人就好了。”
翌日清晨,车马肃列。
芽芽紧张地绞着衣袖,目光不断扫向城门方向。
玄夜也前来相送。小景儿突然抬手抚上他的发顶,指尖眷恋般穿过墨色发丝。
“待此间事了,孤接你回京。” 太子的声音很轻,却如金石坠地。
芽芽瞪大眼睛:“难道他……”
“昨夜就知道了。”赤阳嗤笑,“猫耳朵那么灵,会听不见门外呼吸声?”
玄夜怔然望着车队远去,身后尾巴无意识地缠上手腕——那是他幼时紧张才会有的小动作。
以夏侯宣璃为首的羽衣卫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而在他们离去不久,江临便以他们为太子党羽为由,将他们关了起来。
地牢阴冷,芽芽气不打一处来:“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你当皇宫暗卫是摆设?”玄夜冷笑,“江临身边至少藏着三名天罡卫,真打起来,我们连城门都摸不到。”
铁门突然洞开,狱卒阴恻恻宣布:“太子党羽意图行刺,明日午时处决!”
芽芽掌心凝出冰刃,却被赤阳一把扣住手腕。
赤阳开口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看来我们今晚必须逃出去。”
说罢,赤阳走向地牢深处。
赤阳的指尖划过地牢潮湿的石壁,在阴影深处停住。
“不能硬闯。”他压低声音,掌心贴上一块微微凸起的砖石,“但我们可以逃。”
砖石陷落的瞬间,地面无声裂开一道缝隙,那是一道幽深的通道
芽芽俯身望去,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这通向哪里?”
玄夜单膝跪地,五指按在泥土上,闭目感应。再睁眼时,猩红的竖瞳微微收缩:“城外……三百天罡卫。”
三人对视一眼,踏入黑暗。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光。芽芽刚要探头,浓烈的血腥味猛然灌入鼻腔。
仓库里堆满麻袋,暗红液体正从缝隙中渗出,在地面汇成细流。借着月光,芽芽看清了袋口露出的半截手指,青紫、僵直,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
“是城外灾民……”她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
玄夜的尾巴炸成蓬松一团,利爪“唰”地弹出。“这些人是神智已经被煞气吞噬了。”
巡逻的火把渐近,赤阳一把拽过两人隐入阴影。铁甲碰撞声中,他们听见士兵抱怨:“这些药人怎如此瘆人。也不知威力到底如何。”
趁着首位交替之时,几人走了出来。这里巡防很严谨,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直到几人来到一个营帐外,此地是守卫最重的地方。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趁着首位交替时。玄夜与赤阳打晕了几个首位,还是闯了进来。
营帐内,悬挂着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杰作”。
羊皮制成的山河图上,大周十七州被朱砂勾勒得纤毫毕现。
“他们是要将东夷城乃至周边城池的百姓炼制为药人。” 玄夜有些震惊
帐外突然传来击掌声。
“赤明真人果然神机妙算。”江临掀帘而入。“猫妖的鼻子,就是比狗还灵。”
赤明道人拂尘轻扬,地面骤然亮起血色阵纹!芽芽的玄冰剑刚出鞘就被无形之力绞住,剑身“咔咔”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玄冰剑?”赤明嗤笑,“千年前巫山神女持它可斩龙脉,现在嘛……” 他指尖一碾,芽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连废铁都不如。”
最令芽芽肝胆俱裂的,是静静悬浮在赤明掌心的青铜罗盘,无相观镇派至宝,此刻正贪婪地抽取着玄夜的妖力。
“拂柳道长绝不会交出无相罗盘!”她嘶声喊道,“你们把无相观怎么了?!”
江临把玩着一串沾血的菩提子,轻笑:“吾送他们早登极乐了。”
阵法突然避开了一道身影。
“少主是时候了。”
芽芽听后吃惊的看向一旁的赤阳
“少主……”她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赤阳并未理会芽芽,此刻赤阳在芽芽眼中就像换了个人,不再是那个死皮赖脸的赤阳了。
他神情冷漠,走向赤明。
赤明恭敬俯首:“恭迎少主。”转身却对江临阴笑:“殿下的药人大军,还缺个活阵眼,这只猫妖的百年内丹正合适。”
玄夜在罗盘吸力下剧烈颤抖,却突然笑了:“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先是与赤族勾结,利用赤族特有的赤金草,令城内所有人沾染上带有煞气的瘟疫,待百姓的神智被煞气吞噬,此后再利用无相罗盘将失去神智的百姓炼制成药人。”
江临得意的开口道:“说的不错,难怪太子如此信任你。不过无相罗盘炼制药人也是有代价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这只猫妖的百年妖丹了。待无相罗盘将你的妖丹炼化,东夷城的药人乃至周边几座城池的药人都将听我号令。而今日过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圣翎太子身边暗藏妖物,散布瘟疫,意图谋反。”
“而本宫将带领这些药人攻入京中清君侧!。”他大笑道。
芽芽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抵不过心口撕裂般的痛。
“所以……这几个月,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她死死盯着赤阳,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你说你从小无家可归,说这世上无人护你……都是演给我看的?”
赤阳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眼底暗潮翻涌,却终究没有开口。
“不然呢?”赤明阴笑着替赤阳回答,“若不是碧落心诀能破玄冰剑的封印,你以为堂堂赤族少主,会陪你玩什么‘找家人’的过家家?”
芽芽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想起少年曾为她挡下煞气,想起赤阳提起亲人是眼中的泪痕。
此刻,芽芽生平第一次感到被欺骗的感觉。
玄夜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单膝跪地,胸口处妖丹已被剥离大半,紫黑色的血从七窍渗出,可嘴角却挂着近乎解脱的笑。
芽芽猛地转头:“小黑猫!不要!”
赤明脸色骤变:“住手!你疯了?!妖丹自毁会魂飞魄散!”
玄夜没有理会。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毫不犹豫地捏碎了那颗悬浮的妖丹。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天地,随之而来的是骨骼寸断的闷响。芽芽眼睁睁看着玄夜的身体像摔碎的瓷器般裂开无数血痕,紫金色的灵力如决堤洪水奔涌而出!
“替我……向殿下道歉。”玄夜在灵光中逐渐透明,声音轻得像一片雪,最后一刻,玄夜诀别的看向芽芽说道:“总是偷偷在他的卷宗里留爪印,我只是…不想让他忘了我。”
最后一刻,他变回了那只瘦小的黑猫,轻飘飘落在芽芽怀里,仿佛当年雪地里被太子捧起的模样。
紫色灵潮席卷千里,所过之处煞气灰飞烟灭。东夷城的百姓们茫然抬头,浑浊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
“是玄猫啊!”一个老者突然跪地叩首,“是玄猫救了我们!玄猫分明是祥瑞啊!”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哭声与欢呼交织成海。芽芽抱紧怀中逐渐冰冷的小身体,泪水砸在它再也不会抖动的耳朵上。
“小黑猫,你听到了吗……”*她哽咽着抚摸黑猫僵硬的脊背,“他们说你是祥瑞,不是诅咒……从来都不是……”
赤明突然暴起,无相罗盘射出的血光直刺芽芽心口!
“铮!”
一柄赤金长剑横空劈落,竟是将罗盘击偏三分持剑者正是赤阳!
“你……!”赤明不可置信地后退,“少主难道要为了这丫头背叛赤族?!”
赤阳没有回答。他反手接住被震飞的芽芽,少女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
而赤明像是想到了什么:“殿下你从一开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天的事情是吗?”
原来芽芽喝醉后那一晚,玄夜与赤阳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那晚,赤阳在安顿好芽芽后。便遭到玄夜的袭击,赤阳挡住玄夜的一击。
他冷冷开口道:“你看出来了。”
玄夜意味深长的回道:“我不仅看出来了,我还知道你那天夜里去了城郊的竹林。”
玄夜又笑道:“那人称你为,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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