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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向葵就摆出那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发出预警
“我没有钱给你,吃饭、学费你自己赚,能赚到你就去读,赚不到你就饿死,我能领你回来已经尽到义务了,你没资格要求我别的。”
手一摆
“而且你那个死妈肯定多少给了你一些,但按她那个自私劲儿,我估摸着也不会多。”
拿着破皮鞋蹬了半天才直起腰,上下打量了眼向北望,然后抻着脖子很欠地大声冲他喊
“嗨呀!没!摊!到!个!好!妈!呀!没招!”
向北望没打算也不可能让他发现那张卡,所以中途顺着叫嚣了几句。
爹的,心情比呛了两口血还差劲。
他掂量过夏典留给自己的积蓄,高中生活费是没什么问题的,再之后可能就有些难以应付了,虽说也不急,大学兼职也是可以,但现在能赚还是想法子赚点,手头有余总是要好过些,况且现在还没开学。
他收拾了下就出了门,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向北望把下巴缩在衣领里,低着头往前走着。
‘砰’地一声响,烟雾四起中弥漫着爆米花的香气,向北望被吓了个趔趄。
“哎我说你这孩子啊,走路怎么不看路,要是崩到你算谁的?真的是!”
那老人穿着军绿色大衣,带着不知道什么皮的雷锋帽,帽子两边护耳随着他走路一扇一扇的,烟雾散去,老人拎着个黑煤炭似的圆滚滚的机器,走过来上下打量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没事吧?”
向北望跺了两下脚,耸了耸肩,又呼噜了两下后脑勺
“没事。”
“那就成,可不能这样,走路得看着点!”
说着掏了把金黄色的爆米花递给向北望,向北望没接,那老爷爷又不耐烦道
“赶紧接着啊!”
向北望这才接过来,咬在嘴里嘎吱嘎吱的,跟踩雪声差不多
“谢谢”
闻言老人抬起头看他脸,看清后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你住这儿?”
他指着向北望身后那栋楼
向北望又往嘴里塞了颗爆米花,点了点头,老人屁股刚要沾到椅子,又再次起身,忙往向北望跟前走,太急,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下,眼看着要摔,向北望一把上前扶住
“小心!”
手里的爆米花全掉地上了,待老人站稳后,他看着一地狼藉可惜地叹了口气
“刚还说我呢,您怎么不看路?”
老人看清他的脸后,神情晃了晃
“你是向慈申的什么人啊?”
这老爷爷命不好,中年时丧妻,有个儿子,晚年时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没兄弟姐妹,跟向慈申生前一样,孤苦无依,两人从前总是搭伴下个棋喝个茶的,前两年向慈申走了,他就像是失去个亲人般难受了好一阵子。
“我爷爷”
向慈申在世时,向北望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想到这三个字,后来向慈申过世了,这三个字便很久没听人提起了。
向慈申最后一面向北望没见到,他本是一周打一次电话,那个月忙忘了,等他打过去就是已经无法接通了,问边喝得醉醺醺边唱二人转的向葵才得知爷爷过世了,现在冷不丁再次听到,向北望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听到向北望的回答,老爷爷迷蒙的双眼竟泛起泪花,他伸手上下摩挲着向北望的胳膊,仔仔细细地看他
“好哇,长得真好”
老人抹了把眼睛
“你爷爷从前总跟我提起你呢,说儿子不惦记他,但孙子总打电话陪他说话,唉”
向北望听到这些话,差不多也猜出来了,应该是爷爷生前的朋友,大抵是因为自己长得和向慈申有些像被认出来了,他低头看到老人的手冻得通红,开口道
“天儿这么冷,您怎么在这”
“待不住,家里也没人,出来透透气。”
老人摸了把他的手,扯过搭在一旁的手套扔给他,重新坐回椅子
“倒是你,大冷天出来做什么?”
正好人生地不熟,向北望索性问道
“您知道有什么能挣钱的地方吗?”
他蹲下,把手套递回去
“我不冷,爷爷你赶紧带上。”
老爷爷摆弄得一手黑渍,搓了搓才又戴上
“你这年纪不上学了?”
向北望摇摇头
“没,我上着呢,这不是还没开学嘛,我想赚点生活费。”
老爷爷抬头看他半晌,向北望以为他走神了,正要开口,就听老爷爷说
“你那个爹不管你?”
向北望一想到刚刚向葵那歇斯底里的死出就气不打一处来,烦躁地点了点头。
老爷爷沉声道
“那个鬼样子,也不知道你爷怎么生出这么个孽子。”
深深叹了口气,觉得向北望可怜,说着就掏腰包,点了红的就要给向北望
“你现在就好好学习,缺钱就来找我。”
无功不受禄,这怎么能要,向北望急忙推回去
“别,谢谢爷爷,但这钱我不能要,我自己手里还是有的,就是有时间想去赚个零花。”
老人不死心,还是要往他怀里塞
“我无儿无女,一个人花不了什么钱,你就收着。”
“那我也不能要,我有手有脚的,怎么能收你的钱。”
向北望吓得要站起来了
那老人扯住他的手,见向北望坚决,只好收了回来,拍了拍向北望的肩
“那你遇到事需要钱时就来找我,别不好意思,我跟你爷爷啊,虽然没有血缘但胜似亲人,他的孙子就是我的孙子!”
向北望乐呵呵地点了两下头,老爷爷拿出老年机递给他
“你把手机号码存给我”
向北望接了过来,边存号码边嘱咐道
“天气冷,地又滑,您还是早点回家。”
老爷爷接回手机,拨了过去,听到向北望兜里的手机铃声后,眼睛弯了弯,布满皱纹的脸庞透露出慈爱
“没事,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姓赵,你存一下。”
又接着说道
“你往北头走,那边学校多,奶茶店小吃店多,门口贴着招聘的你就进去问,基本上都能用你。”
按着赵爷爷的话,向北望确实一路看到几家挂了招聘信息的店面,但都是招长工,像他这种寒暑假工的人家不想要,几乎要放弃了,他买了个烤红薯蹲在路边吃,不知蹲了多久,脚都有些麻木得没知觉了,他把最后的指望,留在了转角处的那家名为拙的咖啡厅。
原木色为主,黑色配件,绿植大多为龟背竹做点缀,简洁里不乏摩登元素,雅而舒适,这个又小又破又落后的城市里难得一见环境这么好的咖啡厅。
“您好,请问喝些什么?”
向北望推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擦了擦手,路行音向前支着吧台
“好巧,喝点什么?这有菜单,也可以扫码点单。”
向北望愣着半天没动,路行音又抬头扫了眼他,皱着眉打量他两分钟,然后擦着手从吧台里走了出来,在路边吹了太久,向北望脸上泛起红晕,路行音上前两步,垫脚直接探手搭在向北望额头上试了试体温。
向北望本就觉得有些发晕,这一举动更是搞得他连连后退几步,像是要摔倒,那双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漉漉。
路行音一把薅住他,等他站稳后,垂着眼进了吧台
“你发烧了,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发烧了?他没感觉啊,冻麻了?
过了会路行音端着退烧药感冒药热水和一个沾了温水的一次性擦脸巾出来,今天下雪没什么人出来,店里就他两,安静得不行,路行音坐到他对面,把药推给他,向北望直接仰头吃了,路行音又把一次性擦脸巾递给他,向北望接过后擦了擦手。
路行音盯着他的手,挑了挑眉
“还挺讲究卫生,但你这顺序是不是有点颠倒啊。”
接着从向北望手里抢过来还保留温度的擦脸巾,折了两下扣在向北望右边耳朵上,侧头看了看,确认捂严实了,又对向北望说道
“自己举着。”
冻得没什么知觉,向北望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很听话地接过来举着,没被捂着的左耳听到路行音说
“你右耳朵生冻疮了,可能会痒,但别挠,越挠越严重,去药房买个药膏涂涂就好了,正好买个感冒药。”
听路行音说完向北望点了点头
“谢谢”
路行音嗯了声,起身要走,向北望赶忙叫住她
“哎你…别走”
路行音站定转向他
“感冒发烧最好别喝什么咖啡了,出门左右转都有卖粥的,右边干净好吃左边量大便宜。”
“我不是要来买吃的,我是……”
怎么搞的有一种面试的氛围,向北望感到些许尴尬,他看着路行音吞吞吐吐道
“你们店招工吗?”
反应过来他是来应聘的,路行音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又坐了回去,向北望抓住机会说
“我想打个寒假工,开学之后你也招的话,我可以周末来,你收不收?”
还真是巧了,路行音招的就是这种,奈何年长一些的人家打算长干,年纪和她相仿的跟她情况不一样,人家不需要来打工。
再招确实是想招个男生,人多时候忙不过来不说,平时做咖啡倒还好,搬货她一个女孩子属实有些费劲,路行音思索了下,如实道
“我这工资不是很高,你觉得可以就来。”
向北望没什么挑的,立马就同意了,不过路行音见他身体不适,店里今天也不忙,就让他休息好了再来正式上班。
雪越下越大,向北望腿倒腾地也越来越快,上楼梯时恨不得一下跨四个台阶,想着回家就要钻进被窝里,结果开门心情就被喂了口屎,门口倒着两双鞋,一男一女,从倒放的形状和走位,不难看出两位应该是迫不及待急不可耐如饥似渴,向北望看着向葵那间紧闭着的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找了个后妈?那是不可能的,准确来讲他们刚到这还没有一天时间。
向北望压制着砸门的冲动,万一看到什么四敞大开锣鼓声天的场面就不太好了,况且离婚了,领谁回家都是人家的自由,只是穷成这样还有人能看得上他,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向北望实在头痛得厉害,进卧室咣的一声关了门,倒床上就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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