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前夫之后(女尊)

作者:寒江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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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季氏早有为族中后辈延请琴师之意,甚至早已有人向家主季望舒举荐过以琴技名满南宛的顾笙。
      然她虽负才名,终究年岁尚浅、门第不高,更兼坊间传言她“性情孤僻,不易相交”,令一向谨慎的季望舒迟迟未下决断。

      季晚棠此时提议,恰逢其时。

      上巳祓禊方过,曲水流觞的雅集上,顾笙那一曲《猗兰》琴音清越孤高,不染尘俗,令满座皆静、众宾倾耳。
      正是风头最盛之时。
      当夜,季晚棠便授意族中堂妹季羡鱼向家主进言,素来谨慎的季望舒只不过沉吟片刻,便颔首应允。

      数日后,季氏便以客卿之礼,正式延聘顾笙为琴师,每旬授课三日,地点设在季家祖宅的临湖水榭。

      顾笙刚踏入季氏,眼底微微一滞。

      与顾氏清简得近乎荒芜的院落截然不同,季氏乃是南宛郡赫赫有名的世家望族,家中园林极尽工巧,重阁回廊曲折相连,移步换景,别有洞天。
      匠人叠石为山,引活水为池,园中豢养着羽色鲜丽的珍禽异兽,遍植四时繁花与名木佳树,处处彰显着钟鸣鼎食之家的雍容气度。

      水榭三面临湖,风过竹帘,水光斑驳如碎银。水榭内中央立着一面素屏,将空间分隔为前后。

      前面正是授课之地,六位年岁不一的小娘子正垂首静候。
      季氏先祖曾参与晏朝初期的典章修订,诗礼传家,规矩严谨。这些女孩自幼熟读礼仪教典,虽年纪尚小,却已显露出世家后生的端庄风范。

      她们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看来仅五六岁,衣着雅洁,见顾笙坐正,无需提醒,便齐齐敛衽行礼,声音清亮:“师傅安。”

      顾笙示意身后的侍从阿芜放下琴匣,微微向众人颔首:“诸位安。”

      六个小姑娘分作两排,依序落座,双手恭敬地置于膝上。坐在正中央的,正是年约八九岁的季羡鱼。
      此刻她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肃穆神情。

      顾笙认得她。

      上巳节时,顾笙于席末抚琴,正是这个孩子忽然从青帐后钻出,险些扰乱了她的琴音。
      此刻在家中,季羡鱼倒是收敛了许多,显得格外乖巧。

      顾笙眼神平静地掠过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略作介绍,便敛衣于琴案前落座。

      “习琴之始,先明琴德。”她话音清越,如玉石相击,“《琴操》有言:‘昔圣人作琴,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

      “故,今日第一课,我们不习曲,不论技,只需静听即可。”

      语毕,她指尖微曲,轻拢慢捻。琴声初起潺潺如溪流出山,继而奔涌澎湃,似江河汇入汪洋。渺渺琴音在临湖水榭间回荡,绕梁不绝。

      素屏之后,季辞云微闭着眼眸,静静聆听。
      他月白的衣衫如流云叠雪,层层铺展在身侧,骨节分明的玉手交叠于膝上,恭顺无比。

      琴音在水榭间流淌,他的心亦随音律起伏。倘若不是有素屏相隔,季辞云必然要仔细观摩一番顾笙的指法,这世间竟有人能弹奏出这般曼妙的曲调。

      照理,今日他本不该来。

      季辞云自幼恪守男戒,从未亲见外女,所学所闻皆不出家族内部传承。以往虽随族中的男性长辈修习过琴律,算得初窥门径,但却始终未得深味。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透过竹帘缝隙,窥见顾笙纤细的身影。
      琴音深沉圆厚、清越孤直,一气流转,几近完美。

      相形之下,他往昔宴席间听闻的那些备受赞誉的琴音,都显得黯然失色、平平无奇了。

      季辞云清澈的眼底倒映着水榭中那道专注抚琴的身影,脑海中唯余一念。

      这些年他痴迷琴道,族中长辈却早已无法再予他进益。或许……他是时候该寻一位真正的师傅了。

      顾笙授琴半日,精力耗去大半,未至午时便起身离去,前往客舍稍作休憩。

      直至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曲廊尽头,季辞云仍独自跪坐原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静默良久,他忽而侧首,望向身侧始终安静相伴的季晚棠,轻声问道:“兄长,若我想与妹妹们一同习琴……你说母亲可会应允?”

      若非季晚棠今日软语相劝,以他恪守礼法的性子,是断不会来的。
      即便有这道素屏相隔,私见外女终究是不合规矩。可季辞云心中却总隐隐觉得,若错过今日,往后再想遇到这样的琴学大师,恐非易事。

      季晚棠唇边带着一抹极柔和的浅笑,他目光温润地注视着弟弟:“此事……怕是要亲自问过母亲了。不过,母亲那般疼你,想来也不会拒绝。”

      “若你心意已决,为兄自当从旁为你劝说母亲。”

      言罢,他看了眼天色,随手理了理腰间玉坠与微皱的广袖:“时辰不早,该去用膳了。弟弟也快些动身吧,莫要误了时辰。”

      季氏为顾笙备下一间单独的小院作为客舍。小院清幽雅致,离水榭不远,翠竹掩映,别有一番意境。院里另配了两名青衣侍从,伺候顾笙起居。

      侍从将她引入室内,安静地布好饭菜便悄然退下。

      顾笙看着面前精致的餐食,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何滋味。

      她沉默着用完饭菜,正饮茶,便见一人影悄然闪进院门。那人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竟反手闩上了门,大摇大摆地朝里走来。

      他一进来,侍立一旁的阿芜便低下头无声地退了出去。

      顾笙看着他在自己食案对面坐下,有些意外:“你胆子倒大,青天白日就敢直接来这儿寻我?”

      “自然得来看着你,往日倒不知道你这样招人。”他想起季辞云望向顾笙的眼神,心底那点吃味又泛了上来。
      男子身体微倾,执起她搁在案上的手,轻轻贴上自己面颊,侧过头,在她掌心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这倒让我疑心了,你除了我,当真没有别人?”

      顾笙任由他握着:“我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季晚棠对这个回答显然十分受用,话里却依旧带着幽怨:“请你入府授琴,纵使大事难成,至少……往后相见也容易些。从前我寄信十回,你能回一回便不错。如今人就在眼前,我非得时时看着,心里才踏实。”

      顾笙暗想,这男人嘴上总说不愿嫁她,这拈酸吃醋的劲儿,倒是一分不少。

      “你总是这样大胆么?不怕被人发现?”顾笙手上微一用力,隔着桌子将人带入怀中,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

      “教人发现了又如何?”季晚棠顺势靠在她肩头,“大不了……你娶了我便是。你本来就想娶我,应该巴不得我被发现。”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随即又转回正题:“季辞云果然痴迷琴艺,不过听你抚了两次琴,竟想你亲自教他。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莫要辜负了我一番良苦用心。”

      顾笙想起竹帘后那道朦胧清冷的身影,眼睫低垂:“我自当尽力。只不过,讨好男人实在非我所长。”

      “哦?当真么?”季晚棠抬眼望她,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细细端详她苍白面容上那双墨染般的瞳仁。

      她的眸色天生较常人更深,似化不开的浓墨,望得久了,便教人心神荡漾,只恨不能住进去。

      季晚棠感受着怀中温热的体温,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心口,低声呢喃:“我有时倒总觉得……我定是被你引诱得意乱情迷,方寸尽失,才会连这等昏头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这些时日,他好生反省了一番。
      顾笙不过一介寒门,他自己被迷得神魂颠倒,险些不顾一切要嫁她也就算了。
      可季辞云,那个被他母亲呵护得如珠似宝的弟弟,未必会为她如此昏头。

      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引得他们兄弟两个齐齐倾心?

      顾笙手臂环着他纤细柔韧的腰肢,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事成也好,不成也罢,我心里装的,横竖不过一个你。”

      “哼。”季晚棠鼻间逸出一声轻嗤,慵懒笑靥里掺着几分讥诮。他捧起顾笙的脸,柔情万种地吻上她微凉的唇角:“阿善,你这话是拿来哄傻子的。”

      女子身上带着清冷的暗香,幽幽地环绕在季晚棠鼻尖。
      他语气稍顿,闭上眼轻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语气却带着点似真似假的狠意:“不过……阿善若敢骗我,我定不会轻饶你。”

      “记着,”他指尖抚在她心口,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却字字清晰,“你不许对季辞云动手动脚——”
      “更不许……让他碰到你分毫。”

      “不让我碰他,那我便只能碰你了。”
      女人的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悄然滑入衣襟。季晚棠呼吸一滞,颊边霎时染上绯红,却并未出手阻拦。

      待登上归家的马车,顾笙指间仿佛还残留着院中那份旖旎的温度。她闭目养神,脑中却还挥之不去季晚棠衣衫凌乱地躺倒在席间,一双桃花眼含怒带怨地望着她的模样。

      只是终究尚未婚配,她也不能过于放肆。

      顾笙也只能带着这份未能尽兴、隐隐躁动的心绪回到家中。

      马车停稳,顾笙踏下车驾,穿过那道略显寒酸的院门。
      与季氏雕梁画栋的盛景截然不同,顾氏宅院空旷而陈旧。昔日的亭台楼阁多半蒙尘,残存的水榭栏杆漆皮剥落,园中杂草蔓生,处处透着年久失修的颓唐。

      昔日,顾氏也是不亚于季氏的世家大族。

      她立于廊下,望着这片承载着家族往日荣光、如今却只剩断瓦残垣的基业,胸口那股被季晚棠撩起的无名火,转瞬间被浇熄了一大半,只余下一堆冰冷的灰烬。

      季晚棠说得不错。
      莫说季辞云,即便是顾笙想娶季晚棠,对如今的顾氏而言,也是遥不可及的高攀。

      季晚棠迟迟不愿让她向季家求婚,想来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

      顾笙曾在母亲病榻前立誓,定要重振顾氏门楣。可在这讲究门第出身的晏朝,纵使她身负才学,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豪强,又有几人会真正将她放在眼里?

      眼下她最大的机会,便是与季氏的姻亲。无论是高不可攀的季辞云,还是备受冷落的季晚棠,只要能攀上季氏,于她皆是莫大助益。

      顾笙什么都不缺,才学、实力,甚至样貌。只要上天垂怜,肯予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她心中五味杂陈,踩着廊下剥落的漆木地板,面无表情地走向内室。
      就在推门而入的刹那,她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庭院井台边那道清瘦单薄的身影。

      少男正弯着柔韧纤细的腰,在巨大的木盆前费力揉搓着衣物。初春的井水依然凛冽,将他纤细的十指冻得通红。
      他背脊微弓,被束带缠绕的腰肢线条狭窄而柔和,凌乱发丝下隐隐可以看到半张苍白的脸。

      “阿月,”顾笙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过来。”

      名为阿月的少男闻声神情微怔,他眼睫低垂,慌忙用胸前是粗布衣襟擦干双手,默默地跟在顾笙身后。

      “关上门。”
      顾笙并未回头,只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室内,重归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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