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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与升温
巷口的馄饨摊支在老槐树旁,蓝白相间的帆布棚被风掀起一角,飘出浓郁的骨汤香气。老板娘是个爽朗的中年女人,看到江叙便笑着招呼:“小叙来啦?还是老样子?”
江叙“嗯”了一声,侧身让林屿先坐下,自己则走到摊位前,声音不大却清晰:“两碗馄饨,一碗不要香菜,多放紫菜。”
林屿坐在小方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木纹。帆布包就放在脚边,里面的笔记本被小心翼翼地收好,刚才被抢的惊慌还未完全散去,却被此刻的烟火气渐渐抚平。他看着江叙的背影,少年正低头看着锅里翻滚的馄饨,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竟冲淡了几分平日里的桀骜。
“新来的小朋友?”老板娘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笑着打量林屿,“看着面生,是小叙的同学?”
“嗯,转校生。”江叙回过头,拉开椅子坐下,把那杯温水推到林屿面前,“喝口水,馄饨还要等会儿。”
林屿说了声“谢谢”,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他看向老板娘忙碌的身影,锅里的馄饨一个个圆鼓鼓的,在沸水中上下翻滚,白色的面皮渐渐变得半透明,能隐约看到里面粉嫩的肉馅。
“张姨的馄饨,是南巷最好吃的。”江叙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小时候我总来这儿吃,她还会给我多放两个。”
林屿抬眼看他,发现江叙的眼神柔和了些,不像平时那般疏离。“你从小就在南巷长大吗?”他小声问。
“嗯,”江叙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出生就在这儿,没离开过。”
“这里挺好的。”林屿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虽然才来两天,但南巷的慢节奏、浓郁的烟火气,还有遇到的江叙,都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
江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挺好?这儿又旧又偏,没什么好玩的。”
“但很安静,”林屿低下头,看着水杯里的倒影,“比城里清静多了。”城里的喧嚣、父母的争吵、学业的压力,都让他喘不过气,而南巷的蝉鸣、槐花香,还有眼前的一碗热馄饨,都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江叙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阳光下,林屿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着,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他的皮肤很白,脸颊带着一点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干净又脆弱,像易碎的瓷器。江叙忽然觉得,这个转校生和南巷的烟火气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让人想靠近。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白瓷碗里,漂浮着翠绿的葱花、乌黑的紫菜和金黄的虾米,香气扑鼻。林屿看着自己碗里,果然没有一点香菜,心里暖暖的。他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口腔里炸开,肉质鲜嫩,面皮爽滑,果然名不虚传。
“好吃。”林屿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江叙说。
江叙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好吃就多吃点。”他说,自己也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两人安静地吃着馄饨,偶尔能听到周围的交谈声和蝉鸣,气氛温馨而平和。林屿吃得很慢,细细品味着这碗充满烟火气的食物,心里觉得无比温暖。他偷偷看了一眼江叙,发现对方吃饭的样子很利落,不像他这般斯文。
吃完馄饨,江叙起身付钱。林屿想拿出钱包,却被江叙按住了手。“我请你。”江叙说,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林屿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叙打断了。“下次你请回来就行。”江叙说完,付了钱,对他说:“走吧,下午还要上课。”
林屿点点头,只好把钱包收了回去。他跟在江叙身后,走出馄饨摊,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请江叙吃点什么。
下午的课是数学和英语。林屿的英语成绩很好,老师提问时,他都能对答如流,赢得了老师的表扬。江叙坐在旁边,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而数学课时,林屿却遇到了一点麻烦,三中的教材和他以前学校的有些不一样,老师讲的知识点他有些陌生。
下课铃响起,林屿皱着眉,看着课本上的习题,有些无从下手。江叙注意到他的困扰,凑过来,指了指其中一道题:“这道题?”
林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没学过这个知识点。”
“不难,我教你。”江叙说着,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起来。他的字迹很工整,不像他平时那般随性。林屿凑近了些,认真地听着他讲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心里莫名的安定。
江叙讲得很细致,把每个步骤都解释得清清楚楚。林屿很快就明白了,他拿起笔,试着自己演算,很快就做出了这道题。“谢谢你。”林屿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没事。”江叙把笔放下,语气平淡,“以后有不会的,问我就行。”
林屿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他发现,江叙虽然看起来冷淡,却很热心肠。而且他很聪明,不管是数学还是其他科目,似乎都难不倒他。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他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中午一起去吃巷口的馄饨或者其他小吃。江叙会帮林屿避开难缠的邻居,林屿则会在江叙上课犯困时,悄悄用胳膊肘碰他一下。林屿依旧会偷偷画江叙,有时是他上课认真听讲的样子,有时是他靠在老槐树下抽烟的样子,每一张都画得很认真。
这天下午放学后,林屿整理阁楼时,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台老式的收音机,外壳是暗红色的,上面还刻着精致的花纹。这是外婆生前用过的东西,林屿小时候见过,只是后来一直被遗忘在阁楼里。
林屿小心翼翼地把收音机拿出来,擦去上面的灰尘。他试着拧了拧开关,没想到竟然还能发出声音,只是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地播放着老歌曲。林屿心里一阵欢喜,他想起江叙说过,他喜欢听老歌。
他抱着收音机,跑到江叙家楼下。江叙家就在南巷深处,一栋和外婆家类似的老房子。林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江叙的奶奶,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你是?”老太太笑着问。
“奶奶您好,我是江叙的同学,我叫林屿。”林屿礼貌地说,“我找江叙有点事。”
“哦,小叙在楼上呢,你上来吧。”老太太热情地把他让了进去。
林屿跟着老太太上了楼,来到江叙的房间门口。老太太敲了敲门:“小叙,你的同学找你。”
房间里传来江叙的声音:“进来。”
林屿推开门走了进去。江叙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墙上贴着几张摇滚乐队的海报。江叙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杂志。看到林屿抱着一个收音机进来,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
“这是我外婆的收音机,”林屿把收音机放在书桌上,“我刚才整理阁楼时发现的,还能听,里面有很多老歌,我想让你听听。”
江叙看着那台老式收音机,眼神柔和了些。他伸手拧了拧开关,里面果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是一首很老的民谣。“挺有意思。”江叙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对吧?”林屿很高兴,“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听老歌。”
江叙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屿会记得他随口说过的话。“嗯,”他点点头,“以前我爷爷经常听这些歌。”
“你爷爷?”林屿好奇地问。
“他去世好几年了。”江叙的语气低沉了些,“以前他总带着我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里的老歌,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
林屿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叙,只能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
“没事。”江叙摇摇头,关掉了收音机,“谢谢你把这个拿来给我听。”
“不用谢。”林屿说,“我们可以一起修修它,让它的信号更好一点。”
江叙眼睛亮了亮:“好啊。”
于是,两人一起研究起了这台老式收音机。江叙找来了工具,林屿则在旁边帮忙递东西、查资料。他们拆开机壳,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里面的灰尘,检查线路。林屿虽然不懂这些,但他学得很快,偶尔还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两人专注的脸庞。林屿看着江叙认真的样子,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心里忽然觉得很安定。他发现,和江叙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很开心。
“好了,试试。”江叙把收音机重新组装好,插上电源,拧开了开关。这一次,信号清晰了很多,一首悠扬的老歌声在房间里回荡。
“成功了!”林屿高兴地跳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江叙看着他雀跃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这是林屿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灿烂,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和桀骜,像个普通的少年。林屿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他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林屿说,拿起自己的帆布包。
“我送你。”江叙站起身。
两人一起下楼,和江叙的奶奶道别后,走出了江叙家。夜晚的南巷很安静,路灯昏黄,槐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两人并肩走着,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吠和蝉鸣。
“谢谢你今天陪我修收音机。”林屿小声说。
“应该我谢谢你,”江叙说,“让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林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他能感觉到江叙身上的气息,淡淡的烟草味和皂角清香,让他觉得很安心。走到林屿家楼下时,江叙停下了脚步。
“上去吧。”江叙说。
“嗯。”林屿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江叙,“这个给你。”
江叙接过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烦躁。“晚安。”江叙说。
“晚安。”林屿说,转身走进了楼道。他走到二楼的窗户旁,偷偷往下看,看到江叙还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离开。
林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拿起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借着台灯的光,画下了刚才江叙认真修收音机的样子。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某种心事。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他们会在午休时一起去学校的天台,江叙抽烟,林屿则坐在旁边画画,或者一起听那台老式收音机里的老歌。江叙会给林屿讲南巷的故事,讲他小时候的趣事,林屿也会给江叙读诗,分享他画里的心事。
这天,天气预报说有暴雨。早上出门时,天空就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林屿收拾书包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带伞。他想着,应该不会下太大的雨,而且放学时说不定就停了。
没想到,下午第三节课时,窗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一样。林屿看着窗外的大雨,心里有些着急。他没带伞,而且南巷的路不好走,下雨后更是泥泞不堪。
放学铃响起,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同学们纷纷拿出雨伞,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教室。林屿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瓢泼大雨,有些不知所措。
“没带伞?”江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屿回过头,看到江叙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他身后。“嗯。”林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跟我走。”江叙说,撑开雨伞,率先走进了雨幕。
林屿连忙跟了上去,躲在江叙的伞下。雨伞很大,但江叙还是把伞大部分都倾向了他这边。雨水打湿了江叙的半边肩膀,他却浑然不觉。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形成一道水帘。南巷的路果然变得泥泞,林屿不小心差点滑倒,江叙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小心点。”江叙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谢谢。”林屿的脸颊有些发烫,他能感觉到江叙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让他的心跳莫名加速。
雨下得很大,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两人一路沉默,只有雨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林屿偷偷看了一眼江叙,发现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些,贴在额前,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走到林屿家楼下时,两人都已经半湿了。江叙收起雨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上去吧,赶紧换身衣服,别感冒了。”江叙说。
“你也湿透了,”林屿说,“要不要进来喝杯热水?”
江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屿带着江叙走进房间,给他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你先擦擦吧。”林屿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江叙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脸上的雨水。他打量着林屿的房间,房间很整洁,书桌上放着几本诗集和画册,墙上贴着几张林屿画的画,大多是南巷的风景和流浪猫。
林屿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递给江叙。“谢谢。”江叙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让他觉得暖和了些。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找件我外婆的衣服,你先换上吧,湿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林屿说。
江叙点点头,没拒绝。林屿转身走进衣柜,翻找了半天,找出一件灰色的棉布衬衫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这是我外婆以前给我外公买的,没怎么穿过,你试试能不能穿。”林屿说,把衣服递给江叙。
江叙接过衣服,走进卫生间。很快,他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林屿的外公很高,衣服穿在江叙身上竟然很合身。灰色的棉布衬衫衬得他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温和。
林屿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江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屿连忙低下头,脸颊发烫,“我去把你的湿衣服洗了,烘干了再给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带回去洗就行。”江叙说。
“没事,反正我也要洗衣服。”林屿说着,拿起江叙的湿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江叙坐在书桌前,拿起林屿放在桌上的诗集,随意翻看着。诗集的扉页上,写着林屿的名字,字迹清秀。里面还有一些林屿的批注,偶尔还画着一些小小的图案,很可爱。
林屿洗完衣服,用烘干机烘干。他走出卫生间时,看到江叙正认真地看着他的诗集,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林屿的心里暖暖的,他走到旁边,坐下。
“你也喜欢这首诗?”林屿指着其中一首,问。
“嗯,写得很好。”江叙点点头,“‘我本是槐花院落闲散的人,满襟酒气。小池塘边跌坐看鱼,眉挑烟火过一生。’”江叙轻声念了出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
林屿没想到江叙会喜欢这种风格的诗,有些意外。“我也很喜欢,”林屿说,“我觉得这种平淡的生活很好。”
“平淡?”江叙放下诗集,看着他,“你不觉得无聊吗?”
“不觉得,”林屿摇摇头,“我以前生活在城里,每天都很忙碌,压力很大。我觉得这样平淡的生活,反而很踏实。”
江叙沉默了,他看着林屿清澈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羡慕。他的生活,从来都没有平淡过。父母离异,父亲重组家庭,对他不管不问,母亲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陪伴他。他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用叛逆和冷漠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我爸妈吵架了,”林屿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吵了很多年,最近终于要离婚了。我妈把我送到这里,是想让我清静一下,也想让我避开那些麻烦。”
江叙没想到林屿会突然说起自己的家事,有些惊讶。他看着林屿落寞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我爸妈也离婚了。”江叙说,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跟着我奶奶过,我爸重组了家庭,很少回来,我妈在外地打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林屿愣住了,他没想到江叙的家庭情况这么复杂。难怪他总是一副疏离又桀骜的样子,原来都是伪装。“对不起,”林屿小声说,“我不知道……”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江叙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都过去了。”他顿了顿,看着林屿,“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林屿有些不解,“我没什么好羡慕的。”
“至少你还有人在乎,”江叙说,“我爸妈离婚后,就没人管过我了。奶奶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管不了。我以前总惹事,就是想让他们注意到我,可他们从来都不在意。”
林屿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叙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叙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躲开。林屿的手掌很温暖,拍在肩膀上,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他忽然觉得,和林屿说这些心里话,也没那么难。
“我以前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懂我,也没人在乎我。”江叙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直到你来了。”
林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抬起头,撞进江叙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桀骜和疏离,只有满满的真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很好,”林屿小声说,“真的。你只是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而已。”
江叙看着他,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他说。
窗外的雨还在下,房间里却弥漫着一种温馨而暧昧的气氛。老式收音机里,不知何时又响起了悠扬的老歌声,温柔的旋律萦绕在两人耳边。
林屿忽然觉得,这场暴雨或许并不是坏事。如果不是这场雨,他不会和江叙这样坦诚相待,不会知道他坚硬外壳下的脆弱。
“对了,”林屿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江叙,“这个给你看。”
江叙接过笔记本,低头看去。上面画的是他靠在老槐树下的侧影,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画得很逼真,连他嘴角那抹淡淡的桀骜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我?”江叙有些惊讶。
“嗯,”林屿点点头,脸颊有些发烫,“那天在河堤,我偷偷画的。”
江叙看着画,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他从来没被人这样认真地画过,也从来没人这样在意过他。他抬起头,看着林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谢谢你。”江叙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
“不用谢。”林屿说,“我觉得你当时的样子很好看。”
江叙的心跳莫名加速,他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笔记本上,除了他的侧影,还有角落里画的几只流浪猫,可爱又灵动。他忽然觉得,这个敏感内敛的转校生,有着一颗细腻而温柔的心。
雨渐渐小了,天空也亮了一些。江叙看了看窗外,对林屿说:“我该回去了。”
“嗯。”林屿点点头,把烘干的衣服递给江叙,“你的衣服。”
江叙接过衣服,走进卫生间换了回来。他把林屿画的笔记本还给她,说:“画得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林屿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楼下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雨后特有的青草香和槐花香。江叙看着林屿,说:“明天见。”
“明天见。”林屿点点头。
江叙转身离开了,林屿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和江叙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和江叙之间,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羁绊。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他们会在放学后一起去河堤散步,江叙会给林屿讲他小时候的趣事,林屿则会给江叙读诗,分享他的画。他们会在周末一起去南巷的旧书店淘书,一起去巷口的小吃摊吃东西,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这天周末,江叙约林屿去海边看日出。林屿起得很早,换上干净的白衬衫,背着帆布包,里面装着诗集、笔记本和薄荷糖。走到巷口时,江叙已经在老槐树下等他了。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头发有些凌乱,却依旧挡不住眉眼间的桀骜。看到林屿,他直起身:“走了。”
“嗯。”林屿点点头,跟了上去。
他们骑着一辆自行车,江叙骑车,林屿坐在后座。南巷的清晨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自行车的铃声。林屿轻轻抓住江叙的衣角,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心里觉得无比自由。
海边离南巷不算太远,骑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此时,天刚蒙蒙亮,天空被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海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渔船若隐若现。
两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待着日出。林屿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画眼前的海景。江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觉得格外平静。
很快,太阳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把海水染成了金色。海鸥在天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叫声。景色壮观而美丽,让人沉醉。
“好美。”林屿感叹道,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嗯。”江叙点点头,转头看向林屿。阳光下,林屿的侧脸格外清晰,睫毛很长,皮肤白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像天使一样干净美好。
江叙的心跳莫名加速,他忽然觉得,和林屿在一起的时光,是他这十几年里最快乐的日子。他看着林屿,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林屿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撞进他的眼眸里。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江叙的眼神深邃而温柔,让林屿的脸颊有些发烫,他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小心。”江叙突然开口,伸手扶住了差点摔倒的林屿。
林屿刚才看得太入神,不小心往旁边挪了一下,差点滑下去。他稳住身体,抬头对江叙说:“谢谢你。”
“没事。”江叙说,手掌还停留在林屿的胳膊上。他能感觉到林屿皮肤的温度,细腻而光滑,让他的心跳莫名加速。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屿能感觉到江叙的呼吸,温热而均匀,拂过他的脸颊,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江叙慢慢靠近林屿,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林屿的心跳得飞快,他能感觉到江叙身上的气息,淡淡的烟草味和皂角清香,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就在这时,一只海鸥突然从他们头顶飞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林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江叙也回过神来,连忙收回手,掩饰自己的慌乱。
两人都有些尴尬,谁也没有说话。林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脸颊发烫。江叙则看向大海,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对林屿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他喜欢这个敏感内敛、温柔细腻的转校生,喜欢他的认真,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的一切。
可是,他又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林屿,林屿那么干净美好,而他却满身戾气,是别人口中的“坏小孩”。而且,他不知道林屿对他的感情,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感情,是否能被世俗所接受。
林屿也在心里纠结着。他喜欢江叙,喜欢他的桀骜,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保护。可是,他不知道江叙对他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
太阳渐渐升高,海面上的光芒也越来越刺眼。江叙站起身,对林屿说:“我们回去吧。”
“嗯。”林屿点点头,收起笔记本,跟着江叙站起身。
两人骑着自行车,沿着海边的公路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林屿能感觉到江叙的心情有些低落,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回到南巷时,已经是中午了。江叙把林屿送到楼下,说:“我先回去了。”
“嗯。”林屿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江叙,“给你。”
江叙接过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驱散了所有的烦躁和不安。他看着林屿,说:“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看日出。”
“我也很开心。”林屿笑了笑。
江叙转身离开了,林屿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里有些失落。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在海边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知道,自己对江叙的感情,已经无法掩饰了。
接下来的几天,学校组织暑期社会实践,要求高二的学生分组清理河堤的垃圾。林屿和江叙被分在了一组,还有其他几个同学。
河堤上的垃圾很多,大多是附近居民和游客丢弃的塑料袋、饮料瓶和果皮纸屑。天气炎热,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没过多久,大家就满头大汗了。
江叙很能干,他主动扛着沉重的垃圾袋,把垃圾运到远处的垃圾桶里。林屿则负责用夹子把垃圾捡起来,装进垃圾袋里。他的动作很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林屿,你歇会儿吧,我来捡。”江叙看到林屿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
“没事,我不累。”林屿笑了笑,继续捡着垃圾。
江叙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了林屿的头上。“遮阳。”他说。
林屿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抬头对江叙笑了笑,说:“谢谢。”
帽子上还带着江叙的体温和淡淡的皂角清香,林屿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戴着帽子,继续捡着垃圾,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中午时分,太阳越来越毒,气温也越来越高。有几个同学已经中暑了,被送回了学校。林屿也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江叙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连忙走过来,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样?是不是中暑了?”
“没事,可能有点热。”林屿说,声音有些虚弱。
“别捡了,你在这里歇会儿。”江叙说,把他扶到旁边的树荫下,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
林屿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看着江叙,发现他的额头也布满了汗水,衣服都被湿透了,却依旧在忙碌着。
“江叙,你也歇会儿吧。”林屿说。
“没事,我还能扛。”江叙笑了笑,继续扛起垃圾袋往垃圾桶走去。
林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动。他从帆布包里拿出纸巾,站起身,走到江叙身边,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江叙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他能感觉到林屿手指的温度,细腻而温柔,让他的心跳莫名加速。他转过头,看着林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也累了,歇会儿吧。”林屿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江叙点点头,放下垃圾袋,和林屿一起坐在树荫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河堤上的风景。远处的河水缓缓流淌,岸边的野草随风摇曳,偶尔有几只小鸟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
“谢谢你。”江叙突然开口。
“谢我什么?”林屿有些不解。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江叙说,“也谢谢你不嫌弃我。”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林屿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我觉得你很好,真的。”
江叙看着他,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说。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的暧昧气息越来越浓。林屿能感觉到江叙的心跳,和他一样,都在飞快地跳动着。
下午,实践活动结束了。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纷纷往学校走去。林屿和江叙走在最后面,两人并肩走着,偶尔会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学校,老师给大家放了半天假。江叙对林屿说:“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林屿有些好奇。
“去了就知道了。”江叙笑了笑,带着林屿走出了学校。
江叙带林屿去的是南巷深处的一个旧书摊。书摊不大,摆满了各种旧书,有小说、诗集、画册,还有一些老报纸和杂志。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看到江叙,笑着打招呼:“小叙来啦?”
“嗯,李爷爷。”江叙点点头,转头对林屿说,“这里的书很多,都是正版,而且很便宜。”
林屿看着满摊的旧书,眼睛亮了起来。他从小就喜欢看书,尤其是诗集和画册。他走到书架前,认真地挑选着。
林屿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知道江叙喜欢看书,所以特意带他来这里。
林屿挑了一本泰戈尔的诗集和一本梵高的画册,问摊主:“李爷爷,这两本书多少钱?”
“二十块钱。”李爷爷笑着说。
江叙拿出钱包,准备付钱,却被林屿按住了手。“我来付。”林屿说,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李爷爷。
“不用,我来付就行。”江叙说。
“上次你请我吃了馄饨,这次我请你看书。”林屿说,语气不容置疑。
江叙只好把钱包收了回去,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林屿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他。
两人走出旧书摊,林屿对江叙说:“要不要去天台坐坐?”
“好啊。”江叙点点头。
两人一起来到学校的天台,江叙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了一支。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眼神飘向远处的天空。
林屿坐在他身边,翻开刚买的诗集,轻声读了起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他的声音轻柔而清澈,像泉水一样流淌在林屿的耳边。
江叙看着他,心里觉得格外平静。他从来没觉得,有人读诗会这么好听。他掐灭了烟,对林屿说:“以后,你可以经常读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林屿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坐在天台上,一个读诗,一个倾听。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书香和槐花香,构成了一种独特而温馨的氛围。
林屿知道,这个夏天,因为有江叙的陪伴,变得格外有意义。他也知道,自己对江叙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了。
他抬起头,看着江叙的侧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要和江叙一起面对。
夕阳渐渐落下,天空被染成了淡淡的粉色。江叙合上书,对林屿说:“我们回去吧。”
“嗯。”林屿点点头,站起身。
两人一起走下天台,走出学校。南巷的夜晚很安静,路灯昏黄,槐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两人并肩走着,偶尔会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到林屿家楼下时,江叙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林屿,说:“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贝壳,递给林屿。
贝壳是白色的,上面有淡淡的花纹,很漂亮。“这是我今天在海边捡的,觉得挺好看的,就送给你了。”江叙说。
“谢谢。”林屿接过贝壳,心里暖暖的。他把贝壳放进帆布包里,从里面拿出那本画着江叙侧影的笔记本,递给江叙,“这个也给你。”
“这是……”江叙有些惊讶。
“里面有我画的你,还有一些南巷的风景和流浪猫。”林屿说,脸颊有些发烫,“希望你能喜欢。”
江叙接过笔记本,翻开看了起来。里面的画都很精致,每一张都充满了细腻的情感。他能感觉到林屿的用心,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我很喜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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