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的吻

　　他觉得没来错，这里有钱人太多了，一入学，只要适当表达出一些窘迫，就有女生请他喝奶茶，请他吃饭，这让他感觉这帮人虽然有钱，但也不过如此，都是同样肤浅。

　　不过七中招生比例是好学生：有钱学生=2:8，只有年级前十名才有奖学金，考一次试奖励三千块，汇集了各个地方聪明小孩的竞争哪有之前容易？于心海发现自己使劲去争的奖学金要费时费力花费大量精力，而帮那些有钱人带饭跑腿却更加赚钱：同样是一个月，累死累活考来的三千块哪有只用笑着干些杂活就得来的五千块有性价比？

　　所以他放在学习上面的精力就少了很多，更加愿意去接触有钱学生，学两声狗叫又怎么了？反正不耽误赚钱。

　　于心海逐渐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法则。

　　他开始刻意观察那些有钱学生的喜好，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捕捉可以利用的信息。有时候，他会故意装作对某些奢侈品或高档场所一无所知，用一种“天真”的姿态去询问，满足对方的优越感，同时悄然拉近关系。而这些人也乐得在他面前炫耀，毕竟，一个愿意低头的人总能让人感到安全和愉悦。

　　但这种生活并非没有代价。每当夜深人静，宿舍里的其他同学已经入睡，于心海却常常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的脑海里会浮现出母亲的脸，还有那个破碎的菩萨雕像。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握着他的手，轻声说：“菩萨今天会保佑我们的。”可如今，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相信什么菩萨？

　　还想那些有什么用呢，反正他现在暂时逃离了那个窒息的环境，而且最重要的是：想这些不能赚钱。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学校里几个特别有钱的学生，他们自称是“奎城小圈子”的成员，经常聚在一起讨论豪车、名表和各种昂贵的娱乐活动。这些人看中了于心海的“懂事”与“识趣”，邀请他加入他们的聚会。起初，他只是负责跑腿买饮料或者帮忙拎东西，后来渐渐被允许参与更多的事情——比如替他们完成一些“小任务”。

　　某次，他们让他帮忙传递一封匿名信给某个女生，那是一个家庭一般的女生，长相一般，但是年级前三。他们说是恶作剧。于心海懒得思考就照做了，结果第二天那个女生哭着跑出了教室，再也没回来上课。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一点他的良心。

　　“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他对自己说，“呵呵，我就不一样。”

　　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永远无法摆脱穷人阶层。那些所谓的“朋友”开始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甚至有一次直接让他偷拍另一位老师的私人照片。于心海犹豫了片刻，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圈子的压力，不过“两千块”实在是太有吸引力，所以他接受了。

　　但是赌上自己的名声去做事情实在太亏，高风险，不值得。

　　所以他去找了网图P了一张交任务。

　　不巧，他伪造的偷拍时间刚好那位老师回家了没在员工宿舍，所以于心海的小聪明被识破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记不清是谁冷冷地说道，“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给你的。你不愿意给我们当一条好狗，有的是人愿意。”

　　于心海当然明白了，无论他表现得多顺从、多殷勤，在这些人眼中，他始终不过是个工具罢了。他也不痛苦，因为从未怀抱过期待。

　　他于心海就是烂人一个——为了钱，可以放弃尊严，甚至灵魂。

　　狗就狗吧，狗也得生活不是吗？

　　于心海把自己的处境活得很尴尬——优等生不承认他是同类，因为他的成绩一天比一天烂，而且没道德下限，每天只会殷勤地凑上去围着有钱人舔，得了钱也没见到花，不知道都放在哪里去了。

　　有钱同学更加不承认他，给点钱就晃着尾巴过来讨好卖乖的一条狗，是不配在这个圈子里有身份的哦。

　　*
　　于心海趴在桌子上补觉，昨晚兼职网管熬通宵了困得慌，上课讲的那些东西他考试前自学也能考及格，懒得听了都。

　　“笃笃”，桌面被敲两下，他立刻仰着笑脸：“怎么了老师？”

　　不是老师，是他们班学委，好像就是那个“磊哥”喜欢的女生？成绩挺好的但就是爱请假，叫晏云乐，她像一座行走的雪山，美得极具攻击性，却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

　　皮肤是冷调的白，如同上好的白瓷，光滑柔嫩。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下颌线却收得极紧，勾勒出决绝的弧度。鼻梁挺直，眼窝深邃，侧面看去，几乎是一条冷硬的斜线，为她平添了几分雕塑般的疏离感。

　　看谁都像狗。

　　“有什么事情吗？学委。”于心海笑容收起部分。

　　晏云乐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干净的桌面：“于同学，你今天的数学作业还没交，数学老师叫我来催一下。”

　　哦什么时候布置数学作业于心海早他妈忘了，于是笑嘻嘻地糊弄着：“啊好吧，不过我把东西放在寝室里了，学委我下午交作业可以吗？”

　　晏云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负责任，她说：“随你。”就离开了。

　　于心海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女生走后没多久他就被磊哥提着衣领拉起来，男生眼里怒火中烧：“她和你说什么了？她为什么会找你？”

　　于心海笑着说：“因为我没交数学作业，磊哥别生气啊。”

　　磊哥更加生气了：“我也没交作业啊，凭什么不来找我就找你？！”

　　我哪知道，你这个只会用钱砸人的傻逼。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学委要放弃刷题的时间来找你这个一直不学习不交作业的二逼富二代？

　　嘴上笑嘻嘻地：“啊，可能是……”

　　戾气陡然增长，像是有了一个可供发泄的渠道。虽然理智上告诉他要忍耐，要微笑服务，但还是——

　　“可能是因为你成绩太差了？人家学委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都去他妈的吧，去死好吗？你这个有钱的的，傻、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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