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生存手札

作者:阴暗扭曲爬行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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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挑走的奴隶


      夜色并未带来安宁。

      围栏里的空气混浊不堪,汗臭、血腥和排泄物的气味凝固在黑暗中,几乎令人窒息。虞绾靠在粗糙的原木上,闭着眼,却并未入睡。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磨破的手掌火辣辣地疼,肩膀和腰背像是被巨石反复碾过,喉咙干得发烫,胃里那点酸馊的食物还在隐隐作痛。

      但这些生理上的痛苦,远不及精神上的紧绷。

      她必须尽快听懂那些半兽人含混嘶哑的语言。这是生存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白天,她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拼命吸收着每一个音节,观察着每一个音节对应的动作、表情和结果。

      守卫驱赶时咆哮的短促词汇,鞭子落下时伴随的厉声喝骂,分配食物时叫喊的名称,甚至它们彼此之间粗俗的玩笑和咒骂……她都默默记在心里,在脑中反复回放、比对、猜测。

      “格拉什!”——这通常伴随着踢打和指向石料堆的动作,大概是“快干”或者“搬石头”的意思。

      “噜卡!”——当有奴隶动作慢下来时,监工就会这样吼叫,同时挥动鞭子,应该是“快点”或“不许停”。

      “呿!纳格!”——带着极度厌恶的语气,往往是对着瘫倒无法起身的奴隶,然后那个倒霉鬼就会被拖走。“纳格”……可能意味着“没用的”、“废物”,或者干脆就是“死了”。

      她将这些破碎的音节与场景一一对应,像拼图一样,艰难地构建着对这个陌生语言最初的认知。这很慢,很艰难,但她别无选择。

      第二天,天色未亮,同样的咆哮和斧头敲击栅栏的声音再次响起。

      虞绾混在麻木的人群中起身,感觉身体比昨天更加沉重酸痛。但她强迫自己跟上节奏,甚至在走出栅栏时,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脚步,让自己更靠近那个昨天捏了她一把的、嘴角有疤的半兽人守卫。她需要近距离听它说话,记住它声音的特点。

      今天的任务是继续搬运石料,以及清理营地一侧堆积的、不知是什么野兽的骸骨。恶臭冲天。

      虞绾被分到清理骸骨的区域。她忍着作呕的冲动,和其他奴隶一起,将那些粘着腐肉和蛆虫的巨大骨头拖到指定的深坑里。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些意外之“喜”。

      一些细小的、被折断的肋骨,边缘锋利如刀。她心跳微微加速,趁着俯身拖拽大型骨头的掩护,飞快地将几根最趁手、最尖锐的骨片塞进了腰间用草绳勉强系住的破烂布料里。动作轻微而迅速,如同草丛中游走的蛇。

      同时,她也在那些腐烂的残留物附近,发现了更多形态各异的植物。有的叶片肥厚,带着诡异的蓝色斑点;有的根茎扭曲,散发出淡淡的辛辣气味。她不认识,也不敢贸然采集,只是将它们的模样和生长位置牢记于心。

      休息时,她依旧沉默地待在角落,啃着发放的硬得像石头的食物,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监工们粗鲁的交谈。

      “……这批‘货’不行,没几个能扛过矿洞的……”一个声音沙哑的半兽人抱怨道。

      “哼,能搬几天石头算几天,死了就扔去喂‘纳格尔’……”另一个声音,正是那个嘴角带疤的守卫,它啐了一口浓痰,恰好落在离虞绾不远的地方。“昨天那个细皮嫩肉的雌性,看着就没力气,估计快了。”

      虞绾低着头,咀嚼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握着食物块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细皮嫩肉……是在说她。矿洞?那意味着更黑暗、更致命的劳动。纳格尔……听起来像是某种饲养的怪物。

      信息,这些都是宝贵的信息。

      下午,搬运石料的间隙,她目睹了一场短暂的冲突。两个半兽人守卫不知为何发生了口角,推搡之间,其中一个猛地向前一步,右腿为轴,左腿迅捷地扫出,动作虽然粗糙,但发力方式狠辣直接,试图绊倒另一个。

      被攻击的那个反应也极快,重心下沉,粗壮的手臂格挡的同时,另一只手攥拳,由下至上,一记短促凶猛的勾拳,直掏对方腰腹软肋。

      虞绾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它们。她不懂什么高深的武技,但这两个半兽人本能般的搏斗动作,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实用性。没有花哨,只为击倒、杀伤。

      她死死记住那个扫腿的角度,那个勾拳的轨迹,以及它们在发力时,腰腹和腿部肌肉瞬间绷紧的态势。这些,或许比任何语言都更能保护自己。

      傍晚收工回围栏时,天色比昨天更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会塌下来。气氛也有些异样。几个穿着相对完整皮甲、手持精良武器的半兽人战士站在营地中央,正和那个干瘦的巫师交谈着。巫师挥舞着骨杖,指向奴隶围栏的方向,神情倨傲。

      虞绾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奴隶们没有被立刻赶回围栏,而是被驱赶到一片空地上集中起来。那个黑袍巫师踱着步子,浑浊泛黄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中扫视。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奴隶们都恐惧地低下头,瑟瑟发抖。

      虞绾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深深埋下头,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黏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瞬,似乎带着一丝审视,又很快移开。

      巫师最终停在了那个脸上有鳞片的奴隶面前。他伸出鸡爪般干枯的手,捏了捏奴隶的胳膊,又看了看他的牙齿,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啧啧声。然后他挥了挥手,两个战士上前,将那个鳞片奴隶粗暴地拉出了队伍。

      接着,又有几个看起来相对强壮,或者有某些特殊体征(比如尖耳朵特别长,或者瞳孔颜色异常)的奴隶被挑了出来。

      虞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被挑中意味着什么,是更残酷的奴役,还是……成为某种祭品?她只能祈祷自己这副“细皮嫩肉”、“没力气”的样子,不会被看上。

      巫师的眼光再次扫过人群,掠过虞绾时,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他最终没有再挑选,只是对那几个战士点了点头。

      被选中的奴隶在惊恐中被带走了,剩下的则被重新赶回围栏。

      栅栏门哐当一声关上,落锁。虞绾靠着木柱滑坐下来,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恐怖。

      她蜷缩在角落里,悄悄摸了摸腰间那几片坚硬的骨刃。太少了,也太脆弱。面对皮糙肉厚的半兽人,甚至那个神秘的巫师,这点东西有什么用?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将骨刃藏得更隐蔽,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一遍遍回放今天偷学到的搏斗动作,回忆那些监工交谈时更多的音节和语境。

      被挑走的奴隶的命运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那个脸上有鳞片的……她记得他昨天在搬运时,似乎对某种散发着微光的石头多看了两眼。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夜色渐深,营地篝火的光芒透过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摊开磨破的手掌,看着上面新添的伤口和污垢,然后,慢慢攥紧。

      骨片的尖端,硌得掌心生疼。

      这点疼,提醒她还活着。也提醒她,必须更快,更聪明,更狠。

      活下去,然后,找到离开的路。或者,让那些将她视为蝼蚁、随意践踏的家伙,付出代价。

      她眼底那点幽光,在浓郁的黑暗中,燃烧得愈发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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