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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
立冬前夕,他们一起来到东夷城,只见城墙上的烽火台燃起青烟。
"不对劲。"赤阳眯起眼睛。城门口黑压压的士兵像一道铁壁,长枪折射的冷光刺痛了芽芽的眼。更诡异的是——
"没有守卫进出。"芽芽压低声音,"连飞鸟都不敢掠过城头。"
赤阳突然拽着她蹲下。透过枯草缝隙,他们看见逃难的百姓被长矛逼退。有个妇人踉跄跌倒,怀中的襁褓滚落在地,竟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半晌,赤阳带着芽芽来到城墙一角的狗洞前。
芽芽一看:"走狗洞?"芽芽声音拔高了八度,"我可是要当侠女的人!"
赤阳已经利落地扒开杂草。洞口的蛛网黏在她脸上时,芽芽悲愤地想:这绝对不能让师兄师姐知道!
"圣翎太子到——!"
尖细的唱喝刺破喧嚣。芽芽踮脚望去,只见飞云马上端坐着个金冠少年,眉目如画却自带威仪。
"小景儿!"她脱口而出。
马背上的太子猛然回头。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眼中冰雪消融:"芽芽?你怎么..."
话未说完,芽芽突然僵住——太子身后那个黑衣侍卫,正用琥珀色的竖瞳冷冷盯着她。那眼神让她想起多年前,总爱蹲在御书房梁上的...小黑猫?
小时候芽芽曾与师傅一起去过周国的皇城,在那里她遇见了小景儿。
而后,赤阳与芽芽一起来到东夷城的城主府,芽芽与赤阳才知,东夷城与半月前瘟疫肆虐。
晚间,几人人坐于庭间。商议着此次瘟疫,虽说此次宫廷御医已经在研制治疗瘟疫所需的药物,可却都不能根治。还需得找到次瘟疫的源头。
紧接着玄夜便回来了,手中拿着的是一朵赤金色的草。
玄夜修长的手指轻捻着那朵赤金色的花,月光下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暗芒。"半月前,东夷城来了位赤明真人。"他的声音像浸了寒露,"自称无相观传人,在城东清真寺布施福泽——条件是每人必须佩戴此花。"
芽芽疑惑的回道:“赤明真人?无相观何时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物?”
芽芽指尖刚触及花瓣,突然一阵刺痛。灵力探查下,她惊觉花蕊中竟流转着无相观的祈福咒文,只是每一笔符文都扭曲如蛇。"
赤阳的瞳孔骤然收缩。芽芽话音未落,那朵花突然暴起!花瓣炸裂成数十道黑雾,如毒蛇般朝她咽喉噬来。
"当心!"
赤阳的身影快成一道残影。龙吟剑出鞘的铮鸣划破夜空,剑锋斩断黑雾时迸溅出腥臭的黏液。几滴黑液溅在他手背上,瞬间腐蚀出血肉。
"这是…煞气!"芽芽说道。
赤阳剑尖插地,额角沁出冷汗,"瘟疫不过是幌子..."
芽芽一把扶住了赤阳。
小景儿开口问道:“可有解法?”
芽芽回道"碧落心诀专克煞气。"她指尖绽出青芒,"明日配药时,待我将灵力灌入药中,瘟疫可解。”
夜半的庭院,桂花香裹着药草苦味。
芽芽来到赤阳房前,敲了敲赤阳的房门。轻轻说道:“你睡了吗?”
过会,赤阳将门打开。两人坐于庭院中。
芽芽将手中的桂花糖糕递给了他。说道:“谢礼。”
芽芽又轻笑的靠近他道:“不过你之前不是说一旦遇到危险定丢下我就跑吗?”
“我……”赤阳转过头去,对上芽芽炙热的视线。此时,芽芽靠的很近。近到他能在夜风中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
赤阳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他不自觉别过脸去,月光照出他泛红的耳尖。他说道:“我只是看你一路陪我寻亲,顺…顺便救了你一下而已。”
芽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衣袖掀开,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煞气如活物在皮肉下蠕动,被她指尖灵力一烫,发出滋滋声响。
"疼吗?"
赤阳心中有些动容,轻轻说道:“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会问我疼不疼,你是第二个。”
芽芽有些惊讶:“一个人?”
赤阳回道:“我哥哥,不过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
芽芽看着赤阳,虽说芽芽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但她自小便有师傅的疼爱,有一众像家人般的师兄师姐。或许曾经芽芽会很讨厌赤阳,因为他总是会抢她的桂花糖糕吃。但此刻,芽芽只觉得心疼。
芽芽的灵力温柔地缠绕上来。
"我帮你找。"她突然说,"找哥哥,找家人,找..."话未说完,屋顶传来瓦片轻响。
玄夜蹲在飞檐上,金色竖瞳在月光下收缩成线。芽芽倒吸一口气:"是御书房那只黑猫!当年它总偷吃我的桂花糕..."
夜风拂过,玄夜的衣摆化作黑雾消散。
东夷城外的竹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赤阳的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指尖燃起一缕赤焰,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裂痕,踏入结界的瞬间,周身温度骤降。
"少主。"
枯叶碎裂的声音传来。阴影中走出一个道袍老者,袖口绣着的赤纹早已褪色。他躬身行礼时,脖颈处的奴隶烙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赤阳的龙吟剑突然抵住老者咽喉,剑锋映出他冰冷的瞳孔:"东夷城的煞气,是你布的局?"
"老奴是在帮您啊!"老者激动地向前一步,剑尖立刻划出血线,"玄冰剑既已认主,只要杀了那丫头——"
"闭嘴。"剑身突然泛起赤芒,将老者震飞数丈。撞断的竹竿雨中,赤阳的声音比剑锋更冷:"她不能动。"
老者咳着血爬起来:"您忘了暗域千年的冰牢吗?忘了主上被万箭穿心时,碧落宫的旗帜就插在他胸口上?"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剑疤,"这伤,可是当年碧落宫主亲手——"
赤光暴起!
老者被凌空掐住咽喉提起,赤阳眼中终于翻涌出血色:"我比谁都记得。"每个字都像在冰水里淬过,"所以准你血洗无相观,纵你散布瘟疫..."
掐着脖颈的手突然收紧,竹叶在狂暴的灵力中碎成齑粉。
"但芽芽的命,"赤阳贴近老者耳畔,声音轻得可怕,"我要它比昆仑山的雪还干净。"
"啪"的一声脆响,老者怀中的煞气罗盘突然炸裂。赤阳甩开他转身离去时,结界内所有竹子齐根断裂,轰然倒地的声响惊起满山夜鸦。
夕阳的余晖为庭院镀上一层血色,芽芽坐在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连续两日的灵力灌注让瘟疫逐渐平息,但她的目光却总被那个沉默的身影吸引——玄夜像一道影子般伫立在回廊下,银发在晚风中微微浮动,猩红的瞳孔始终锁定着书房里批阅文书的小景儿。
"妖,一旦认定一个人......"赤阳突然凑到她耳边,吓得她差点打翻茶盏。“是不会变的。”
芽芽正想回复他,赤阳突然敛了笑意。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为首的少女侧身下马,腰间双刀折射出刺目的寒光。当看清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容时,芽芽手中的茶匙"当啷"坠地。
"阿璃姐姐!"她提起裙摆冲下台阶,却被赤阳一把拽住。少年压低声音:"那是羽衣卫指挥使的官服,你疯了吗?"
夏侯宣璃利落地翻身下马,玄铁靴底溅起细碎尘埃。她单膝跪地的瞬间,芽芽恍惚又看见当年在碧落宫梅树下教她挽刀花的少女。"太子殿下。"阿璃的声音像淬了冰,"三日前未央宫夜宴,有刺客以淬毒匕首......"
"江临殿下到——"
尖利的通传声撕裂暮色。芽芽看着那个蟒袍青年闲庭信步般走来,他腰间玉佩叮当作响。"皇兄。"江临笑吟吟地抚掌,"您养的狗可真忠心,连父皇的禁军都敢咬。"
玄夜的灵力在空气中炸开紫电,屋檐下的铜铃疯狂震颤。芽芽突然发现小景儿握笔的指节已经泛白,可他抬头时却露出完美的微笑:"二弟亲临,可是父皇有新旨意?"
"玄夜。"小景儿的声音很轻,却让暴走的灵力瞬间凝固,"留下。"
晚膻时分,芽芽于赤阳还有小景儿坐于庭中。芽芽一边把赤阳最爱的桂花糕夹入他碗中一边问道:“小景儿,以前在宫中的小黑猫呢?我记得你当时可宝贝它了,当年为了留下它被皇帝责罚,也不愿舍弃它。”
夜风轻拂,庭院里的桂花香若有似无地浮动。小景儿沉默半晌,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低声道:“五年前,它走失了。”
芽芽眨了眨眼,忍不住追问:“那你没有试着找找吗?也许……它就在你身边呢?”
小景儿抬眸望向夜空,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试过,可惜未能找到。”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或许深宫寂寞,连它也不愿多待。”
晚膳过后,小景儿独自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赤阳捏着半块桂花糕,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刚才,是想帮它?”
芽芽托着腮,叹了口气:“想帮,却不知如何帮。”
赤阳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猫妖的听力,可是寻常妖的五倍。只要它想,这府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芽芽眼睛一亮,猛地抬头望向屋顶,脆生生地喊道:“小黑猫,你方才听到了吗?”
月色如水,树影婆娑。一阵微风掠过,屋檐上黑影一闪,轻盈落地。
玄夜抱臂而立,尾巴懒洋洋地甩了甩,语气略带嫌弃:“你还和以前一样爱多管闲事。”
芽芽惊喜地拍了拍赤阳的肩膀:“真的诶!”
赤阳默默将剩下的桂花糕全部挪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玄夜。
玄夜却只是勾唇一笑,径直在他身旁坐下,伸手就拈起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赤阳瞳孔一缩,猛地摸向自己背后,发现盘子已空,顿时炸毛:“小黑猫,你……!”
玄夜舔了舔指尖,笑得恶劣:“你怎的比我这只妖还护食?莫非你也是?”
赤阳眸色骤冷,空气瞬间凝滞。
芽芽见势不妙,连忙打断:“小黑猫,你误会了!”她转头看向赤阳,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赤阳他……幼时与家人走散,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无人问津,无人相护,更无人疼爱,一个人在这世间艰难地活着……”
说到最后,她眼眶微红,声音微微哽咽:“所以,小黑猫,你不准欺负他!”
赤阳怔住,原本紧绷的指尖缓缓松开。他垂下眼睫,心中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原来被人护着,是这样的感觉。
玄夜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赤阳:“你就是这样骗她的?”
赤阳抬眼,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委屈的弧度,嗓音低哑:“芽芽,你看他……”
芽芽从未见过这样的赤阳,往日张扬肆意的少年,此刻竟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她心头一软,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明天我带你去买桂花糕,买很多!”
“好了!我们偏题了!”芽芽拍了拍手,强行拉回正题。她认真看向玄夜,道:“其实我觉得,小景儿不是那种会嫌弃你是妖的人。”
玄夜眸光微黯,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你可知道我的过去?”
“等一下!”芽芽突然从袖中掏出一袋瓜子,兴致勃勃地盘腿坐好,“说吧,小黑猫。”
玄夜:“……”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缓缓开口:“幼时,我因通体玄色,被猫族视为不祥之兆。他们驱逐我,唾弃我,甚至想杀了我。”
“我逃到人间,可凡人同样惧怕我,说‘玄猫现,灾祸临’。我无处可去,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靠偷食残羹冷炙苟活。”
“后来,我听说皇宫里食物丰盛,殿宇华美,冬日里更是温暖如春。于是我偷偷潜入,却不慎被侍卫发现。他们用棍棒打我,用石头砸我,直到我奄奄一息,倒在雪地里。”
“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可就在那时,一只小小的手拨开积雪,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我。”
玄夜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风雪的气息。
“那年的雪很大,很冷。”
“可东宫的炭火,很暖。”
玄夜的声音低哑
“他总说,东宫很大,很冷。”
芽芽抱着酒壶,眼眶早已泛红。她想象着那个年幼的太子,锦衣华服,却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殿宇中央,身后是巍峨的宫墙,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权谋旋涡。
“那时我不懂。”玄夜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明明殿内炭火烧得那样旺,珍馐玉馔从未断过……后来我才明白,他说的‘冷’,是无人可依的冷。”
皇帝亲手将他培养成储君,却又用冷漠将他推远;兄弟曾与他同榻而眠,却一夜反目。
“直到有一天,皇帝发现了我。”
“玩物丧志!”
帝王震怒,侍卫的刀锋映着寒光。而那个不过十岁的孩子,竟张开双臂,死死护住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猫。
“他挨了五十鞭。”玄夜喉结滚动,“后背皮开肉绽,血浸透了白衣……可他自始至终没松手。”
芽芽的眼泪“啪嗒”砸在桌面上。
“我开始害怕。”
玄夜闭上眼,仿佛又回到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他蜷缩在梁上,看着小太子伏案苦读的背影,却不敢再如从前般跳进他怀里。
“若我真的会带来诅咒,会不会害了他?”
于是他刻意疏远,却又忍不住在太子最爱的书卷上留下爪印,像一场幼稚的、无声的宣告:我还在这里,你别忘了我。
“后来他遭人刺杀,我化了人形救他。”玄夜轻笑,“那是我第一次以‘玄夜’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呜……太感人了!”芽芽猛地拍桌而起,脚边酒瓶“哗啦”倒了一片,“小黑猫!我定要帮你们相认——嗝!”
她踉跄着往后倒去,赤阳眼疾手快接住她,却瞥见门外一片玄色衣角一闪而过。
“你早知道他在听?” 赤阳眯起眼。
玄夜沉默饮酒,唇角却微微扬起。
他抱起芽芽将她送回寝屋,在床边,芽芽醉意未减,嘴里呢喃道:“赤阳…我一定带你…找…家人。”
赤阳笑着看着她:“如今这世上或许只有你会傻傻的护着我吧,还有三百年前不顾一切在暗域中护住阿宝的你,你如果不是玄冰剑的主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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