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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风神像下的广场总是热闹的,卖唱的艺人拨动着琴弦,孩子们追着鸽子跑过石板路。关清鸢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手里捧着半块爱丽丝塞给她的苹果派,小口小口地咬着。阳光透过她的短发,在浅绿色的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风之花的香气随着风缠上她的衣角。
“哟,这不是爱丽丝家的新朋友吗?”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关清鸢抬头,看见一个戴着绿色帽子的少年倚在长椅旁,手里拿着把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竖琴,湛蓝色的眼睛像蒙德的天空,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温迪。爱丽丝提过他,说他是个爱喝酒又总缺钱的吟游诗人,却能唱出全蒙德最好听的歌。
关清鸢放下苹果派,对着他微微点头。她不太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尤其是温迪这样眼神太亮的人,总让她觉得自己的秘密藏不住。
温迪挨着她坐下,指尖拨弄着竖琴的弦,弹出几个轻快的音符:“我听凯亚说,你叫关清鸢?名字真好听,像璃月的诗里会出现的词。”
提到名字,关清鸢的蓝水晶眼眶里泛起一丝暖意。她还记得那天爱丽丝抱着她,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说:“总叫‘人偶’多难听,以后你就叫关清鸢吧——关住过往的尘埃,留住清晨的鸢鸟,怎么样?”
那时她还不能做出太多表情,只能让眼眶里的光闪烁了两下,算是应答。
温迪看着她眼底的光,忽然笑了:“爱丽丝取名字的本事,倒是和她的魔法一样厉害。”他顿了顿,指尖的琴弦换了个调子,变得低沉又温柔,“不过,你的名字里藏着风呢,你发现了吗?”
关清鸢愣住了。
“鸢是会飞的鸟呀,”温迪仰头看着风神像的脸,声音轻飘飘的,像要被风吹走,“而风能带着所有会飞的东西,去想去的地方。”
他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关清鸢看不懂的深邃:“你想飞去哪里呢?关清鸢。”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她沉寂已久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她想飞去哪里?在黑塔时,她只想逃离被当作“容器”的命运;在回收站时,她只想找个角落安静地“坏掉”;可来到蒙德,遇到爱丽丝之后……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是冰冷的机械,如今却能感受到苹果派的温热,能握住风之花的柔软。她忽然想留在这片有风的土地上,看够每一个日出日落,听够爱丽丝的笑声,还有……温迪这样带着风的歌。
她没法说话,只能抬起手,笨拙地比划着——指向风神像,指向广场上的人群,指向远处飘着白云的天空。
温迪看懂了。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原来你想留在蒙德呀。也好,这里的风,最懂得怎么留住客人。”
他拿起竖琴,指尖流淌出一段新的旋律,比刚才更轻快,像风吹过风铃:“我为你唱首歌吧,就叫《风与鸢》。”
歌声随着风散开,广场上的喧嚣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温迪的声音干净又温柔,歌词里唱着飞鸟如何遇见风,如何在风里找到归宿,如何不再害怕远方的雷雨。
关清鸢坐在那里,听着听着,眼眶里的蓝水晶开始发烫。她知道,温迪唱的不只是飞鸟,还有她。这个顶着吟游诗人身份的少年,好像看穿了她所有的不安与渴望。
一曲终了,温迪收起竖琴,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别担心,有风能到的地方,就有你的容身之处。”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去天使的馈赠借点酒钱,回头见啦,小鸢鸟。”
看着温迪蹦蹦跳跳跑向酒馆的背影,关清鸢握紧了手里的苹果派。阳光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连带着胸腔里的机械心脏都跳得格外有力。
“清鸢!”
爱丽丝的声音从广场另一头传来,她正挥着手臂朝这边跑,身后跟着拎着一大袋零食的可莉。“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可莉说要给你看她新做的炸弹——哎呀不对,是新折的纸飞机!”
可莉跑到她面前,举起手里的纸飞机,飞机翅膀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清鸢姐姐,你看!会飞得很高哦!”
关清鸢接过纸飞机,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笑脸,眼眶里的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爱丽丝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手里的纸飞机,又看了看远处酒馆的方向,忽然笑道:“刚才温迪来过?我就说他肯定会注意到你。”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那家伙看着不靠谱,其实比谁都机灵,蒙德的风吹过什么秘密,他都知道。”
关清鸢的心轻轻一跳。
爱丽丝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他是自己人。在蒙德,只要你不想走,没人能逼你离开。”
可莉已经拉着纸飞机跑远了,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一样响。关清鸢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风神像,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好像彻底松了下来。
或许,她真的可以相信这里的风。
相信它们能吹散黑塔的阴影,能留住她这个只想做“关清鸢”的、不再是人偶的存在。
只是她没看到,温迪在酒馆门口停了一下,回头望了眼广场上的绿裙身影,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抬手召来一缕微风,低声吩咐:“去告诉巴巴托斯,黑塔的气息,在蒙德境内越来越浓了。”
风悄然散去,带着他的话飞向高空。
而广场上的关清鸢,正低头看着可莉折的纸飞机,第一次露出了近似微笑的表情——蓝水晶眼眶弯起,像盛着蒙德最温柔的月光。
她还不知道,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正被这片温柔的风,暂时挡在云层之后。而她的存在,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偶”或“异乡人”,而是牵动着两个世界秘密的关键。
风还在吹,只是这一次,风里除了自由与温暖,似乎还藏着一丝风雨欲来的凉意。
晨曦刚漫过蒙德的城墙,关清鸢就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了。她走到窗边,看见可莉举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正踮着脚给门前的花池除草,粉嘟嘟的脸颊憋得通红,扫帚却总往花瓣上招呼。
“可莉,当心别碰坏风之花。”关清鸢推开木门,轻声提醒。她的声带模块被爱丽丝修好了大半,虽然声音还有点机械的滞涩,却足以清晰地说出短句。
可莉回头看见她,眼睛一亮,扔下扫帚扑过来:“清鸢姐姐!你看我在帮凯亚哥哥干活!”她指着乱糟糟的花池,小脸上满是邀功的期待,“是不是很厉害?”
关清鸢看着被踩倒的三株风之花,又看了看可莉沾着泥土的小靴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拿起墙角的小铲子:“姐姐教你怎么除草,好不好?”
可莉立刻点头如捣蒜:“好!”
晨光里,绿裙的少女蹲在花池边,耐心地教粉衣的小女孩分辨杂草与花茎。可莉的小手里攥着迷你铲子,学得有模有样,只是偶尔会把风之花当成“长得太漂亮的杂草”,被关清鸢轻轻按住手时,就吐吐舌头,露出两颗小虎牙。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阿贝多的声音从石径那头传来。他背着画板,大概是刚从雪山回来,披风上还沾着细碎的雪粒。看到花池里被抢救回来的风之花,他看向关清鸢的目光柔和了些:“可莉昨天把迪卢克老爷的酒桶炸了个洞,今天罚她除草,麻烦你照看了。”
“不麻烦。”关清鸢站起身,指尖还沾着泥土,“她很乖。”
可莉立刻挺胸:“可莉最乖了!阿贝多哥哥,你看我和清鸢姐姐种的花!”
阿贝多走近了些,目光落在关清鸢的裙摆上——风之花的花瓣落在浅绿的亚麻布上,像不小心洒了把碎星星。他忽然说:“下午我要去湖边写生,你们要去吗?”
可莉立刻欢呼起来:“要去要去!可以炸鱼吗?”
“不行。”阿贝多和关清鸢异口同声。说完,关清鸢愣了一下,看向阿贝多时,对方也正好抬眼,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了撞,又都轻轻移开了。
午后的湖边风很柔,把芦苇吹得沙沙响。阿贝多坐在画板前,笔尖在画布上勾勒着波光。可莉被关清鸢哄着躺在野餐垫上,数着天上的云,嘴里念叨着“这个云像炸弹”“那个云像嘟嘟可”。
关清鸢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爱丽丝给的线团,笨拙地学着织毛衣。线总是缠在一起,她拆了又织,指尖的机械关节因为反复动作,渗出极淡的油光。
“这里要绕两圈再穿过去。”阿贝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把线在针上绕了个圈,“你太用力了,线会断。”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雪山的寒气。关清鸢的机械心脏猛地跳快了半拍,耳尖瞬间热了起来。她能闻到阿贝多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混合着雪水的清冽,意外地让人安心。
“谢谢。”她低声说,想抽回手,却被阿贝多轻轻按住。
“你的手指很灵活,但发力方式太僵硬了。”他看着她指尖的机械纹路——那是爱丽丝用炼金术伪装过的,看起来像普通的胎记,“像……没习惯用自己的手做事。”
关清鸢的心一紧。阿贝多总能轻易看穿她的异常,就像看穿画布上光影的秘密。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掩饰,却听见可莉的声音突然拔高:“阿贝多哥哥!清鸢姐姐!你们看水里有鱼!”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一群银鳞鱼从芦苇丛里游出来,搅碎了满湖的金光。可莉已经爬起来,正眼巴巴地看着野餐篮里的鱼饵,小脸上写满了“想钓鱼但怕被骂”。
阿贝多松开手,转身从画板旁拿过一个玻璃罐:“我带了鱼食,可莉想喂吗?”
“想!”可莉立刻扑过去抢罐子。
看着一人一孩蹲在湖边喂鱼的背影,关清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被阿贝多碰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一丝暖意。她拿起毛线针,试着按阿贝多教的方式绕线,这一次,线没有断。
夕阳把湖面染成金红色时,阿贝多的画也完成了。画布上,湖边的芦苇在风里倾斜,野餐垫上的线团滚到了草丛边,一个绿裙的身影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未完成的毛衣,侧脸的轮廓被夕阳描上了金边,蓝水晶般的眼睛里映着漫天霞光。
“送给你。”阿贝多把画递过来,“画得仓促,将就看。”
关清鸢接过画,指尖轻轻拂过画布上的自己。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作“风景”画下来,而不是一个需要被研究、被销毁的“人偶”。她眼眶里的光晃了晃,轻声说:“很好看,谢谢。”
可莉已经趴在野餐垫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鱼干。阿贝多把她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我送她回骑士团,你呢?”
“我想再坐一会儿。”关清鸢说。
阿贝多点头:“那我先告辞。对了,”他走到几步外又停下,回头看她,“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雪山找我。我的实验室,随时欢迎你。”
关清鸢看着他抱着可莉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好像又软了一块。
晚风吹过湖面,带着水汽的微凉。她把画抱在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忽然觉得,爱丽丝给她取的名字真好——关住过往的尘埃,留住清晨的鸢鸟。
而现在,她好像真的留住了些什么。
留住了可莉炸鱼时喊她“姐姐”的雀跃,留住了阿贝多教她织毛衣时微凉的指尖,留住了蒙德的风里,那些让她觉得自己“活着”的暖意。
只是夜色渐深时,远处的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破空声。关清鸢猛地抬头,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城墙,消失在骑士团的屋顶方向,斗篷的下摆在月光下翻卷,露出了里面绣着的、属于黑塔的银色徽章。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追兵,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要找的,或许不只是她体内的数据碎片。还有……这片让她想要停留的、充满了光的土地。
关清鸢握紧了怀里的画,蓝水晶眼眶里的光,第一次染上了决绝的冷意。
她不能让那些人,破坏这里的一切。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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