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不要过来啊

　　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雾气还未散尽，绝尘峰的练功场就已亮起一道清瘦的身影。
　　林昭穿着一身合体的青色弟子服，布料是谢无渊让人送来的，柔软透气，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他学着记忆里古籍插画的样子，盘膝坐在青石板上，脊背挺得笔直，眼睛闭得紧紧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连鼻尖沾了点晨露都没察觉。
　　“倒是比我想象中勤勉些。”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昭猛地睁开眼，像只受惊的小兽般回头，就见谢无渊一袭白衣立在晨光里，墨发被风拂起几缕，衬得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愈发清绝。
　　“师傅！”林昭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衣摆，笑容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我想着早点熟悉引气入体的口诀，就先来试试了。”
　　谢无渊缓步走近，目光扫过他泛红的眼角——显然是起得太早，眼睛还带着几分睡意。他心里莫名软了一下，嘴上却依旧淡淡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修仙最忌浮躁。”
　　“是！弟子记住了！”林昭乖乖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无渊，像株等待浇水的小树苗，“师傅，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已经把口诀背下来了！”
　　看着他急切又认真的模样，谢无渊没再多说，走到练功场中央站定：“凝神静气，摒弃杂念，感受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口诀再默念一遍，跟着我的指引走。”
　　林昭立刻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他记性本就好，昨晚谢无渊只念了三遍的口诀，他早已烂熟于心。随着口诀在心中流转，他渐渐静下心来，耳边的风声、鸟鸣都淡了下去，周身仿佛只剩下自己平稳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暖意，像羽毛般轻轻拂过皮肤。那暖意越来越多，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围绕在他身边，温柔地触碰着他的毛孔。
　　“师傅，我感觉到了！”林昭忍不住低呼，声音里满是惊喜。
　　“别分心。”谢无渊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引导它们顺着经脉游走，最后汇入丹田。”
　　林昭连忙收敛心神，按照谢无渊说的，尝试着控制那些光点。可灵气刚进入经脉，就像是调皮的孩子般四处乱窜，根本不听使唤。他急得额头冒出汗，刚想用力压制，胸口就传来一阵闷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笨蛋。”谢无渊的声音近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灵气至柔，需以柔克之，而非强行压制。放松心神，让它自然流转。”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他的丹田，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掌心涌入，引导着那些乱窜的灵气慢慢归拢，顺着经脉缓缓前行。林昭只觉得胸口的闷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体舒畅的暖意，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要融进晨光里。
　　他忍不住睁开眼，正好对上谢无渊垂眸看来的目光。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反而带着一丝专注，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竟让人觉得有些温柔。
　　“看什么？专心练功。”谢无渊收回手，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林昭连忙低下头，心脏却莫名跳得快了些。他赶紧集中精神，跟着那股残留的灵力指引，继续引导灵气汇入丹田。这一次顺利了许多，当第一缕灵气成功在丹田内稳定下来时，林昭只觉得浑身通透，连精神都好了不少。
　　“成了！师傅，我引气入体了！”他猛地站起身，兴奋地朝着谢无渊跑去，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两颗梨涡深深陷进去，格外讨喜。
　　谢无渊看着他雀跃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不过是引气入体，值得这么高兴？清玄宗三岁孩童都能做到。”
　　话虽刻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嘲讽。林昭也不恼，反而笑着挠挠头：“可这是我第一次成功嘛！而且还是师傅教得好！”
　　他向来会说话，直白的夸赞听得谢无渊心里熨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油嘴滑舌。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学习基础剑法。回去把《修仙入门录》抄十遍，傍晚给我检查。”
　　“十遍？”林昭瞪大了眼睛，苦着脸道，“师傅，能不能少点啊？那本书好厚的！”他拉了拉谢无渊的衣袖，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委屈的小狐狸。
　　谢无渊的目光落在被他拉住的衣袖上，指尖微动，竟没有立刻抽回。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板着脸：“不行。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抄不完，不准吃饭。”
　　“好吧。”林昭只好乖乖松开手，耷拉着脑袋应下来，心里却想着：师傅看起来高冷，没想到这么严格。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谢无渊心里偷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高冷的模样：“去吧。”
　　林昭转身往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谢无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师傅！师傅你真好！”
　　说完，才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谢无渊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他触碰过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上面似乎还带着少年身上淡淡的、干净的气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活了近五百年，从未对谁这般上心过。明明只是个刚收的徒弟，明明只是个灵力低微的凡人，可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听到他喊自己“师傅”，心里就会泛起一种陌生的情绪，温暖又有些慌乱。
　　“罢了，不过是个有趣的小家伙。”谢无渊摇摇头，试图压下心里的异样，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林昭抓住他衣袖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昭每天都按时练功、抄书，进步飞快。他本就聪慧，又肯吃苦，加上谢无渊的悉心指导，不过半个月，就已经稳固了引气一层的修为，甚至能将基础剑法耍得有模有样。
　　除了修行，林昭也很快和清玄宗的弟子们打成一片。他性格开朗，待人友善，不管是谁遇到困难，他都乐意帮忙。有人修炼遇到瓶颈，他会耐心地分享自己的心得；有人不小心受伤，他会主动跑去药房拿药；就连负责洒扫的杂役弟子，他也会笑着打招呼，丝毫没有架子。
　　渐渐地，整个清玄宗都知道，绝尘峰来了个爱笑的小师弟，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能带来温暖。不少弟子都愿意和他亲近，甚至有不少女弟子悄悄给他送些点心、手帕，每次都被林昭笑着收下，却完全没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日，林昭正在练功场练剑，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林昭师弟！”
　　他停下动作，回头一看，只见外门弟子方浩朝着他跑来，脸上带着笑容：“宗主让你去前殿一趟，说是有贵客来了。”
　　“贵客？”林昭有些疑惑，擦了擦额头的汗，“知道是什么人吗？”
　　“好像是合欢宗的少主，叫温子然。”方浩说道，“听说长得可俊了，而且修为也高，就是名声……嗯，不太好。”
　　林昭没太在意名声的问题，只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方浩师兄。”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前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温和的说话声。
　　林昭推门进去，就见谢无渊坐在主位上，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那青年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温润，看起来风度翩翩，确实如方浩所说，长得十分俊朗。
　　“师傅。”林昭对着谢无渊行了一礼，又礼貌地看向那青年，“这位就是温少主吧？久仰。”
　　温子然的目光落在林昭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容愈发温和：“这位就是谢宗主的高徒林昭师弟？果然名不虚传，生得这般灵秀。”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昭脸上停留，带着明显的欣赏，甚至还起身走上前，想要拍一拍林昭的肩膀。
　　就在这时，谢无渊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温少主，今日前来，是为了两派交流之事？”
　　温子然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自然地收了回去，笑道：“正是。不过能见到林昭师弟，倒是意外之喜。”他转头看向林昭，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林昭师弟看着面生，想来是刚入门不久？修为如何了？要不要我指点你一二？”
　　“不用麻烦温少主了，”林昭笑着摆手，“弟子刚引气入体，还有很多要学的，有师傅教我就够了。”
　　他说得真诚，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可谢无渊却能感觉到温子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兴趣，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合欢宗的人向来风流，温子然更是出了名的多情，林昭这般单纯，若是被他缠上，未必是好事。
　　“交流之事，我会让长老与你详谈。”谢无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语气带着一丝疏离，“林昭，你功法还需巩固，先回去练功吧。”
　　“啊？可是师傅，我还没给温少主倒茶呢。”林昭有些不解，觉得师傅好像不太高兴。
　　“不必了。”谢无渊的语气更冷了些，“去吧。”
　　林昭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乖乖应道：“是，师傅。”他对着温子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前殿。
　　看着林昭离开的背影，温子然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无渊：“谢宗主，你这位徒弟，倒是个妙人。”
　　谢无渊抬眸，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温少主，林昭是我清玄宗弟子，也是我的徒弟。还请自重。”
　　温子然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暗自惊讶。他早就听闻谢无渊高冷寡言，对谁都漠不关心，今日却为了一个刚入门的徒弟特意警告自己，看来这位林昭师弟，在谢宗主心里的地位，远比想象中重要。
　　“谢宗主多虑了。”温子然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只是单纯欣赏林昭师弟罢了。毕竟，这样干净纯粹的人，可是不多见了。”
　　谢无渊没再说话，只是端着茶杯，目光落在窗外，眸色深沉。他知道，温子然不会轻易放弃，而林昭那迟钝的性子，恐怕根本看不出别人的心思。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让某些人知道，林昭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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