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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冬天的太阳并不温暖,珀西瓦尔躺在床上,即使他大半个身体沐浴在阳光下,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门外扭动钥匙的声音响起,起初,珀西瓦尔以为是旅店的工作人员,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声太轻了,像是刻意踮着脚。
珀西瓦尔飞快地翻身下床,手里攥着从旅馆餐厅里顺出来的小刀,明晃晃的刀尖正指着不速来客的咽喉,而被指着的洛伦佐正无辜地看向他,怀里还抱着刚从面包坊里出炉的冒着热气的面包。
珀西瓦尔的目光在刀尖与面包之间停留了一秒。
“多谢了。”他收起那把小刀,走到洛伦佐的身边接过面包,“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他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目光平静地审视着窗外的街景。
“执政官大人要见你,”洛伦佐靠在墙壁上,目不转睛地看向他,“他在镜宫举办了一场宴会,这是你新身份的首次亮相。”
珀西瓦尔斯条慢理地整理着袖口,头也不抬,“真是非常荣幸的邀约,我应该称呼他为唯一的执政官,还是‘帝国的新皇’呢?”
洛伦佐轻轻地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两种称呼他都喜欢,”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如果您想戳中他的痛处的话。”
“瓦洛瓦斯家族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虚伪。”珀西瓦尔终于舍得抬起头,祖绿色的眸子里淬着剧毒的笑意不达眼底。
洛伦佐不欲和他争辩事实,他走到窗户旁,倚靠着墙壁,右手掀开窗帘的一角。
街道上各色各样的人穿插在人群,结冰的路面没有因为短暂的阳光而融化,人们依旧飞快地走在路上,冷酷的寒风不断地吹向人们,单薄的衣服使他们无法停下脚步。
洛伦佐静静地看着,他的左手认真地覆在胸口,他在安抚着内心那些不安的风暴。
“圣灵,”他默念着,“请让这世上的人,多些温暖。”
一声突然出现的尖叫撕裂了平常的宁静,人群很快爆发了骚动,人们都聚集到对面的小巷道口,洛伦佐飞快地推开面前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人们的议论声——“死人了!”“他回来了!”——清晰地钻入进他的脑子里,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闻声赶来的珀西瓦尔刚走近,手指还没有碰到洛伦佐的衣角,他单手撑在窗台,纵身跃下,借助墙面的凸起,顺利落地。
“洛伦佐!”
珀西瓦尔双手紧紧扒着窗框,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正焦急地寻找着那个人,好在令他稍感安心的是,这个房间楼层不高,他看到洛伦佐落地后顺势一滚便站了起来,并没有受伤。这个时候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要在这里找到他的身影不亚于大海捞针。
就在珀西瓦尔准备随之跃下的前一瞬,一阵熟悉的音乐陡然响起。
他循声望去。
洛伦佐站在对面稍低一些的房子的阳台,深黑色的卷发随着风的动作飘拂,像一条流动的丝绸,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右耳的装饰品通过光的折射发出几点耀眼的白光,为他平添上几分神圣的光辉。
他手里的那把竖琴通体是由纯黑色的磁石打造的,镌刻着日月浮雕。随着他手指飞快地掠过琴弦,带有魔法的乐声如溪水般涓涓细流,不断地安抚着受惊的群众,使得原本聚集的人群慢慢地散开。
珀西瓦尔举起那台做工精细的相机,这是他最喜欢的物品,也是最趁手的工具。
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场,专业的姿势很让人信服,他像是一滴融入水面的油,几乎是毫无阻拦地走进了事件的中心位置。
在小巷到街道的几步之遥处,一具被布袋罩着脑袋的尸体趴在地上,有些部位被烧成焦炭。尸体的四肢扭曲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从地面上的残留的痕迹来看,受害者到死都在往前爬。
洛伦佐正藏在旁边房子的阳台上,由于太阳光线的干扰,珀西瓦尔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首都的护卫军总算是赶到了现场,十几人站在街道边将整个小巷口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粗暴地推搡着围观的人群,为了自己珍贵的相机,珀西瓦尔只好跟着被驱赶的人流离开了现场。
很快,珀西瓦尔在昨天休息的旅馆房间里等到了洛伦佐,他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阴沉。出乎意料地,洛伦佐径直走上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随后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珀西瓦尔的肩上。
珀西瓦尔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弄得一怔,直觉告诉他,今天的这件事绝非易事。见他神色如此异常,珀西瓦尔没有推开他,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珀西,我……”洛伦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声音紧张,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珀西瓦尔没有催促,只是将原本轻抚他后背的手,稳稳地按在了他的后心上。
“发生什么事了?”等到洛伦佐安抚好自己的情绪,珀西瓦尔轻声细语地询问他。
“那个人,我好像认识他。”洛伦佐坐到珀西瓦尔旁边的位置上,他的双手胡乱地抓着裤边。
“他是谁?”
“罗伯特·格雷,他是之前这里很有名的富商西里尔·格雷的儿子,但是他两年前已经死了,格雷一家为此搬离了首都,我还出席了当时在格雷家族的庄园里举办的一场奢靡的葬礼。”洛伦佐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尽力保持平静。
“你为什么会怀疑是他?”珀西瓦尔稳稳地抓着洛伦佐的双手,试图引导他一步一步说出线索。
“当年我对罗伯特的印象非常深刻,”洛伦佐像卡壳的机器人一样突然停下来,眼神因为记忆的混乱而失焦,痛苦、绝望的记忆再次涌现在眼前,他猛地抽回手,珀西瓦尔没有打算给洛伦佐额外的时间,立刻追问,声音平静的像冬日里被冰冻三尺的艾斯佩兰萨湖。
“对他的印象具体是什么?或者什么东西让你想起了什么?”
珀西瓦尔的话像一道光,驱散了洛伦佐脑子里的那团迷雾。
“是那条手链!”洛伦佐几乎是喊出的这句话。
“是因为他有一条与众不同的手链。我负责那起绑架案时,他是受害者,那条手链让我牢牢记住了他。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
珀西瓦尔仔细回想着自己观察现场时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半点没有关于手链的印象。
“你在哪里发现的?”他低声询问的同时打手势暗示洛伦佐小心隔墙有耳。
“那边的阳台,”洛伦佐会意,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丝绒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并非一颗孤零零的珠子,而是一段断裂的、烧焦的细链,串着一颗珠子。“它就落在阳台的花盆里,链子已经毁了,但珠子完好无损。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他没说完,但珀西瓦尔已经明白了,拥有这颗珠子的人只能是————罗伯特·格雷。
珀西瓦尔在手里拿着那颗绝对独一无二的珠子,整体是一种独特的、极其不常见的磁石琢成。
指尖先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他拿出放大镜仔细地打量着,一种暗红的,极细的线条在珠子里缓慢地缠绕、瓦解,不停地变换着各种组合,一时间竟形成了无数的图案。
珀西瓦尔能看懂的只有一小部分,但直觉告诉他这些复杂、晦涩难懂的图案像是在向世人展示着什么。
迎上洛伦佐期待的目光,珀西瓦尔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这太奇怪了。”
洛伦佐只好重新收好这颗珠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地传来,最终在门外戛然而止,不等回应,随即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队护卫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人居然是在火车上有过交锋的那位大叔。
“例行搜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大叔的目光如鹰隼扫过房间。
珀西瓦尔心中一沉,认出了来人。
他下意识地侧身,将自己完全隐于洛伦佐的身影之后。低下头,背后惊起一身冷汗,如果暴露身份,圣权国一定会受到牵连。
洛伦佐往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把他整个人挡在自己身后。他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一种被打扰的、居高临下的不悦。
“发生什么事情,能让您如此失礼地闯入我的私人房间。”洛伦佐突兀地笑了一下,“莫非我成您要缉拿的要犯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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