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曲襄襄背好书包去了教学楼一楼的超市，那里堆满了有晚课的学生，人挤人，战况不比食堂轻松。

　　曲襄襄汇入人潮，缓缓向货架移动，等到走到的时候还剩些什么都是缘分。远远望见冷藏架上的三明治所剩无几，心悬了一半，走到面前最后一个被她幸运拿下，尽管是讨厌的酸黄瓜口味。

　　出了超市，门口微波炉面前排队也不容小觑，各种食物加热过后的香气混杂充斥鼻孔，像住进了高配版下水道。

　　曲襄襄先入接了杯热水才去微波炉面前排队。抬头看墙上时钟，距离她给自己规定的七点入座学习还算充裕，这样想着曲襄襄心情好了一点，有完成自我规划的满足感。

　　墙面上时钟表面覆盖一层油灰，却不至于遮盖时间，秒针不是平滑旋转式而是跳动式，一下一下像是心跳，平静舒缓。

　　微波炉工作起来嗡嗡作响，门上沾着速食的酱汁粘稠凝固。旁边同学吃泡面的声音呼呼作响，还能腾出嘴来和旁人谈笑交流。

　　终于排到，酸黄瓜加热后酸味更浓，曲襄襄一边往图书馆有一边咀嚼吞咽。走到图书馆楼下时，一个三明治将将吃完。

　　曲襄襄并没有立刻刷卡进去，而是背着包在外面的草坪找了处长椅坐下，给妈妈打个电话，顺便散散身上的味道。

　　“喂，妈妈。”
　　“挺好的，不累……对，不像高中那么起早贪黑了。”
　　“月经挺准时的，就是还比较疼……好，我已经买了姜丝红糖了……别担心。”
　　“国庆啊，国庆不回去了，票难抢，在学校学习也安静。寒假再回去吧。”

　　每次和妈妈通完电话，曲襄襄都有种充电了的感觉，她步伐轻盈向图书馆走去。今天晚上她打算学习高数。

　　距离图书馆闭馆还有三个小时，曲襄襄的计划很清晰，一个小时复习上节课的内容，一个小时写作业，一个小时预习下节课的内容，如果提前完成任务，那就允许自己再挑选一本书看。

　　曲襄襄高中选的是文科，当时数学是她最擅长的科目，班里男孩子都没有她考得好。文科数学是最拉分的科目，高考数学148的曲襄襄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入华育大学。报志愿的时候班主任提醒过大家，学经济需要数学很好很好。

　　曲襄襄自认为数学不差，所以报金融学时没有太畏惧。可上了大学却发现高中数学和高等数学实在天差地别。

　　身为文科生的她比学理科的同学起点就差一截，高数老师默认许多知识点大家高中都学过，讲的时候一笔带过，可实际文科数学并未学过，光是自学排列组合已经费了曲襄襄很多心神。

　　而且曲襄襄只是应试教育、题海战术里熬出来的佼佼者，面临与前十二年学习生涯截然不同的学习模式，难免吃力。

　　因为是刚开学，图书馆人并不算多，曲襄襄找了个空旷的角落坐下，翻开书，再次复习排列组合的例题。答案都能看懂，扣上答案又想不出来该怎么做，眉毛因懊恼皱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曲襄襄复习完上节课内容时已经一个小时二十一分钟，超过了预设，她起身准备上个厕所，回来再做作业。

　　回来预备坐下时，一个刚见过不久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楚云端正坐在与曲襄襄座位相隔不远的位置。

　　桌上温柔台灯光忙勾勒他清晰轮廓，让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柔和。他的脸上比下午多了一幅黑框眼镜，大概是轻微近视学习的时候要带眼睛。黑框眼镜带不好容易沉闷笨重，在楚云端俊朗容颜下也成了加分的装饰品，衬得人更加沉稳。

　　桌上堆着几本厚重的资料，都展开摊在桌面上。楚云端偶尔从笔记本屏幕抬头，翻看两页书上内容。

　　空气流动仿佛暂停，留给曲襄襄足够的时间去观察楚云端，连他桌上的资料都认出来两本。

　　曲襄襄下午听沈宋说，楚云端不仅长得好，学习也好，一直是上一届的年级第一，保研稳稳当当。

　　有的人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曲襄襄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抽出数学作业纸坐下开始奋笔疾书。

　　大概是复习好了事半功倍，曲襄襄作业做的很快，作业做完再预习完下节课的内容后，还有半个小时的空闲。曲襄襄拿上前天借的《盛夏的方程式》打算还掉，再借一本新的。她一排排书架中寻寻觅觅，再次找到东野圭吾所在的位置，选中了《麒麟之翼》。

　　拿完小说之后，曲襄襄脑海里忽然浮现楚云端桌上的那些经济学著作，又来到经济学区域的书架。

　　华育大学藏书丰富，曲襄襄面对浩如烟海的理论书籍有些头疼，她暂时不具备从中挑选经典的能力，也不知道哪些更适合初学者打基础——只好从时间顺序出发，从《国富论》补起。

　　曲襄襄指尖拂过书脊上亚当斯密的名字，将书从书架里抽出，书架空出一条缝，猝不及防就对上那边的一双眼。楚云端后抬头一些，他已经先拿出书正在低头翻阅，听到动静才抬头，对上曲襄襄的眼。两人对视一瞬，皆是轻轻移开。

　　去旁边的借书机，曲襄襄排在楚云端身后，近距离感受到他的身高，像一颗白杨那样挺拔坚实。楚云端从口袋掏出校园卡，贴在机器上，屏幕上迅速显示他的信息——一寸证件照，专业金融学，哦我们一个专业。

　　曲襄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楚云端那张证件照和他新借的那本书上，证件照是入学时候拍的，头发更短，比现在青涩，帅气还是一样的。借的书是林毅夫先生新出的《超越发展援助》。

　　借完书回到座位后，曲襄襄投入书籍阅读，一直到悠扬舒缓的闭馆音乐响起，催促同学们离开。

　　这会儿下楼电梯人多挤，曲襄襄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才背好书包离开，来到电梯间，再次看见楚云端的身影，电梯间只有他一个，已经按好了下行键。尽管电梯间并不拥挤，曲襄襄依然选择站在楚云端后方。

　　电梯开门，楚云端按下一层，走进电梯最里倚墙而立，曲襄襄站在门口按钮处与他呈对角，按下关门键催促电梯门。

　　狭窄密闭的电梯空间里，楚云端安安静静站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依存在感很强，曲襄襄站在前面挺直脊背不肯把头偏一点以免让楚云端觉得自己再看他。

　　他这样耀眼的人大概收到过很多目光。

　　曲襄襄这样七想八想，思绪逐渐飞离，连电梯门开了也没注意，缓过神来楚云端已经被她堵在身后有一会儿。

　　曲襄襄羞愧难当，快步向电梯外迈出，越忙越乱，一不留神被门缝绊住脚，眼瞧着就要摔个狗吃屎，然后被人一把拽住。

　　身子一转，跌进一个温热带着松针香味的怀抱。曲襄襄的脸刹时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撂下一句“对不起”，就飞奔离开电梯间，楚云端的“没关系”也没来得及说出口，手心还有曲襄襄身上的温度，冰冰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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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朗气清，钻石般细碎闪耀的星子洒满漆黑夜幕，清凉晚风稍稍吹散了曲襄襄脸上的灼热感，神智回归，沈宋说的这样“好事”转眼她也经历一遭，今天被两个女生“投怀送抱”，希望楚云端不要吓到。

　　回到宿舍，三个舍友都在宿舍，空调温度偏低，曲襄襄和她们打了招呼，放下书包裹上一件绒衣外套。

　　“襄襄，我想用一下你的粘毛器。”沈宋蹦蹦跳跳来到曲襄襄面前，和她指了一下自己挂在床边的衣服，“这衣服最粘毛了，每次洗完都跟扔绵羊堆滚了一圈一样。”

　　曲襄襄的东西收拾的很整齐，她几乎记得自己每件物品的摆放位置，毫不费力地把粘毛器从柜子的某一层拿出来递给沈宋。

　　沈宋清理衣服，忽然想起来，神情激愤地和曲襄襄分享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刚才吃完饭，我和我们夏夏大小姐一起下楼买冰淇淋，大小姐一个不小心巧克力冰淇淋掉旁边一个女生白鞋上了。那个女生立刻尖叫那可是她新买的名牌，给夏夏吓得呀，立马要赔人家。”

　　“你知道那个女生一张嘴说多少钱？三千二！我见过那个牌子，最贵的款式也就两千块来着，这不摆明了坑夏夏吗？”
　　“我咬牙正要和那个女生理论，结果我们大小姐倒好，直接扫码给人家转过去了。给我气的，那个女生走了之后，我说你知不知道人家在坑你！”

　　夏言一直躺床上听着，这会儿挺直了坐起来接嘴和曲襄襄继续讲，为自己争辩：“那个女生那会儿担心的样子把我吓坏了，我怕那个鞋是什么我不认识的限量款，我这个月生活费只剩不到八千，她要是张嘴几万我不就完了？她说三千二我怕她加价，赶紧转过去了，哪成想她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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