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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裴雾几乎没什么爱好,要真有的话,睡觉算一个。这一天里,尽管因为白天的事,整个剧组从上到下对他的议论多了起来,他自己却睡在已经被收拾停当的酒店房间。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闹钟准时响起,是提醒他吃饭的,他睁开困倦的双眼,正要看看助理为他准备了什么饭食,却忽然收到了助理的语音电话。
“裴哥,等一会儿要不要去参加剧组的聚餐呀?”
裴雾不喜欢社交场合,下意识就要拒绝,助理却仿佛很希望他参加,抢在他拒绝前,又说了这么一句:
“裴哥,这顿饭是梁......砚修专门用来赔礼道歉的,他的经纪人亲自来找我,让我务必把这件事传达给你。”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问:“是给我道歉吗?”
尽管他心里清楚,虽然白天梁砚修在故意找他难堪,但实际上是他应该和梁砚修道歉。
“呃......”助理语声纠结,“裴哥你肯定是他重点道歉对象,但是梁砚修这次乱放信息素,引起了好多剧组同事的私下讨论呢,估计他们那边是要靠这顿饭笼络一下人心。”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裴雾想,应了声“知道了。”
助理听他这么说,以为他要去了,忙跟进道:“那裴哥,我给梁砚修的经纪人回个消息哈。”
“我不去。”裴雾淡声答。
助理愣了一下,犹豫着说:“裴哥,你确定吗?梁砚修这一次故意为难你,当然是他的错,但是,他毕竟是影帝诶,在圈子里的地位很高的,咱们导演和编剧看起来和他的关系也不错呢......我的意思是,他现在既然给咱们递台阶,咱们要不要考虑下台阶呀。”
“我不喜欢太晚吃饭。”裴雾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助理有点懵,怔了一下,立刻道,“我马上给你送饭哈。”
裴雾“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梁砚修不希望见到他,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比较好。
房间里的窗帘被他睡前拉上了,此刻,漆黑一片,裴雾走下床,来到窗边,拉开了遮光窗帘。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隐藏相册,里面有很多照片,都是一个人的,艺术照、生活照、自拍照,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简直应有尽有。
其实连裴雾也很惊奇,梁砚修竟然在网恋期间这么喜欢给他发照片。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放大了梁砚修的脸颊。
Alpha高鼻深目,好像有点国外的血统,面容无疑是英俊的,他点开的这张照片,梁砚修穿着休闲衬衣站在海边,笑容很灿烂,和白天的形象完全不吻合。
之前在网上聊天的时候,裴雾就意识到,梁砚修是个情绪很外放的人,所以,他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一样明显。
想到自己现在是被讨厌的那个,裴雾微微有些烦躁,很快又按捺住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
他性子冷,从未真正建立过任何亲密关系,哪怕是和父母。
梁砚修如果真正和他在一起,是不会感到幸福的,或许今天两人之间的氛围才是最正常的。
.
“所有人都可以来,裴雾不行。”
Alpha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但是气息非常平稳,说出的话透着果决。
“还是那句话,他要是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他的经纪人李树海,就站在他的旁边,满脸无奈的苦闷。
李树海是一个中年Beta,为人沉稳踏实,从梁砚修出道开始就跟着他,他很聪明,为自己的艺人出谋划策,梁砚修能有如今的地位,李树海功不可没。
往日里,Alpha也有犟的时候,但是像现在这么执拗的时刻,还是很少见的。
“大少爷,祖宗。”
他看着还在跑步机上不停息的青年,真想一把把他薅下来,只可惜AB体力差距比较悬殊。
“我说你究竟是哪根筋没搭上?裴雾不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吗?能怎么得罪你?”
跑步机上的Alpha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他是十八线,这种人,来不来吃你的饭都无所谓。”
“大少爷啊!”杨树海无奈了,“那不是‘我’的饭,那是‘你’的饭!你今天中午在楼里放信息素,好几个Omega演员都难受到就医了,要不是我及时安抚,你现在已经被挂在热搜上了!”
“我现在赶紧安排这个饭局,是给我自己安排的?我一个快入土的人,怕被人家挂到网上说闲话?”
这番苦口婆心过后,跑步机终于停了,原本站在上面的Alpha青年跳了下来,拿过一旁助理递上的毛巾,边给自己擦汗,边拍拍自家经纪人的肩膀。
“别这么紧张,你还年轻,离入土还早。”
经纪人瞪视着他。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没控制好自己,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终于听到一句像样的话,杨树海稍微感到一丝安慰,马上就回到了那个老问题:要不要邀请裴雾。
“少爷啊。”杨树海道,“我不知道你和裴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不知道人和人之间,万事都要留一线的。最怕的就是那种触底反弹的人,你今天要是邀请全剧组的人,唯独漏了裴雾,那裴雾会怎么想?你这么针对他,万一以后他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专门找你的漏洞对付你,你觉得你能应付的了吗?”
杨树海说的句句中肯,算是肺腑之言,然而旁边正在喝水的Alpha青年却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咕嘟嘟喝完一整瓶水,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经纪人,眼神锐利轻佻,仿佛真的在期待着什么。
“我巴不得他来找我玉石俱焚,你不知道,我只要看到他那张冰山脸,就想先找他玉石俱焚了。”
杨树海看着他直摇头,这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脸色马上就不好了,接着便举起手机抬头道:“这下好了,你想让人家来,人家还不乐意来呢,他助理给我回消息了,人家不喜欢太晚吃饭,不来!”
听到他的话,梁砚修立刻抢上前一步,一把从他的手中抓过手机,仔细将那条消息看了三遍,随后,只听“咔嚓”一声,他把手里的塑料水瓶捏扁了。
梁砚修的脸冷了下来,质问杨树海:“你已经邀请他了?”
杨树海撇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梁砚修站在原地闭了一下眼睛,应该是在自我冷静,半晌,他睁开眼,带点冷笑的说:“你看到了吧,他这种人,发信息邀请他过来,就是在浪费你的信息内存。”
杨树海从他手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没好气的看着他:“我手机是528个G的!”转身离开。
旁边的助理见状,生怕自己被梁砚修的怒火波及,忙也打声招呼离开了。
整个健身房只余下梁砚修一人,他站在原地,看着被自己捏扁的塑料瓶,随手一扔,瓶子就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垃圾桶盖子晃动的声音好半天才停下来,梁砚修听着这烦人的声音,脑海中全是刚才聊天记录里的那句:裴哥不喜欢太晚吃饭。
好你个裴雾,之前我给你点夜宵的时候,你不是挺高兴的吗?现在装什么?
一声冷哼从梁砚修的鼻腔里冒出来,手机微震,他拿起来一看,是杨树海的消息。
【树和海:八点准时到场!】
【树和海:[定位]】
梁砚修臭着脸回复知道了,然后收起手机,去房间里换衣服。
.
晚上十点钟,聚餐接近结束,尽管有经纪人在旁边盯着,梁砚修还是喝的有点多。
他喝多了的反应就是不说话,杨树海看他这样,立刻带他回酒店。
出了饭店大楼,司机已经在门口了,直接上车。
杨树海把人扔在后排车座上,叮嘱想吐了就说一声,然后坐在副驾上回工作消息,偶尔余光掠过后视镜,看梁砚修始终乖乖的坐着,就继续放心干活。
终于到了地方,杨树海先从车上下去,一扭头,梁砚修也下车了。
杨树海伸出几根手指,问他:“这是几?”
被梁砚修一把打掉,冷声道:“别侮辱我的智商!”
“好好好。”杨树海揉着自己的手指,“我刚才接到一个消息,有比较紧急的情况,你......还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不用。”梁砚修转过身,大摇大摆的朝酒店的旋转门走去。
杨树海站在后面,目送他进去,回身重新坐到车里。
梁砚修的步态和正常人无异,直直走进上行电梯,因为这家酒店位于剧组所在的城郊,星级比较低,里面也没有专门按电梯的工作人员。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全身的筋骨一松,整个人靠在电梯银灰色的闪光内壁上。
好疼。
他咬着牙,撑在铁扶手上的手臂微微暴起青筋,没过多久,那个中空的扶手竟然被他握出一个轻微下陷的弧度,额角不停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在忍受信息素紊乱带来的痛意。
这是他从年少时就患上的疾病,但是这几年,这种病症带来的痛苦愈演愈烈,每一次发作都比上一次更加难受。
其实,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他已经有感觉了,但他一路都在强撑,因为他不愿意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疼痛发作时的脆弱。
又忍受了一会儿,他才发现电梯半天都没有动静,去看按键所在的位置,才在一片恍惚中看到按键并未亮起,立刻颤抖着将手伸了过去。
电梯终于开始平稳运行了,这座酒店的楼层并不是很高,没一会儿,电梯门就打开了,他一脚踏了出去,开始喘粗气,整张脸都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
这是信息素紊乱发作后的第二种症状,他会在痛意中生出一种难耐的热燥,仿佛因为久未见甘霖而焦渴的大地,连皮肤都在一种亟待皲裂的状态里发着酸。
幸好房间距离电梯口不远,他摸出房卡,刷卡进门。
然后就去卧室翻找他的镇定剂,位置他记得很清楚,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他跪在地上,狼狈极了。
可今天,那管小小的药剂仿佛是在刻意和他作对,迟迟不现身,他越来越焦躁,想砸烂手下的抽屉,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更加痛苦,这种独属于Alpha的暴力冲动,令他再一次对自己的性别感到由衷的厌恶。
黑暗中,他闭了一下眼睛,振作一下,去开灯。
正要动身,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夜晚的寂静和Alpha性别所具有的敏锐特性,放大了他对声音的感知。
他猛的回过身,向声源处望去。
不远处的卧床上,有一个形状微微隆起
——有人!
他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有别人?
一种私人领地被人踏足的不爽顷刻充斥了他的全身,他快步走上前去,站在床边,借着一缕极其细薄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
这人身上的被子盖到下巴,显得那下巴更尖,往上去瞧,整张脸那么白净,像一块温润细腻的玉璧,两瓣红润微丰的嘴唇,挺直的鼻子,然后是闭着的双眼,两排小小的羽扇,轻轻搭在洁白的下眼睑上。
这人的睡脸如此安然恬淡,梁砚修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竟然是——裴雾。
梁砚修的喘息更剧烈了一分,喉结微动。
他身上的痛意在减轻,但那躁意却陡然加剧,如同被点了一把无名的烈火。
好白,好干净。
这个认知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要破坏的欲念,在他的身体里左右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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