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王府搞基建

　　林潇潇是在一阵轻柔的呼唤声中醒来的。
　　“王妃娘娘，卯时三刻了，该起身了。今日要入宫给淑太妃娘娘请安，可不能迟了。”
　　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青黛那张带着些许担忧的俏脸。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红婚服、冷面王爷、空荡荡的新房……哦，对了，她穿越了，成了这个劳什子靖王妃。
　　“卯时三刻……”林潇潇换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早上六点。放在二十五世纪，这正是她熬夜搞研究后睡得最香的时候！天理何在！人权何在！
　　她哀嚎一声，想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却被青黛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娘娘，奴婢们伺候您梳洗更衣。”青黛的声音带着恭敬，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这位新王妃昨日言行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她们心里都没底。
　　林潇潇认命地叹了口气，由着她们摆布。热水净面，青盐擦牙（林潇潇内心疯狂吐槽这原始的口腔清洁方式），然后被按在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中模糊却依旧能辨出精致轮廓的容颜，林潇潇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的底子相当不错。柳叶眉，杏核眼，皮肤白皙，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原主可能有的怯懦和忧郁，林潇潇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镜中人的气质瞬间就变得明快鲜活起来。
　　“今日不必太过繁琐，妆容清淡些，发髻也以端庄简便为主。”林潇潇发话，她可不想再顶一次那种能当凶器的凤冠了。
　　梳头的嬷嬷有些犹豫：“王妃，初次觐见太妃，按制需着大妆，以示庄重……”
　　林潇潇从镜子里看向她，唇角微扬，语气却不容置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母妃定然更愿见到一个清爽宜人的儿媳，而非一个被首饰衣服压得行动不便的木偶。按我说的做，若母妃怪罪，我一力承担。”
　　她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嬷嬷和青黛对视一眼，终是应了声“是”，手下利落地忙碌起来。
　　更衣时，林潇潇看着侍女捧出的又一袭颜色鲜艳、刺绣繁复的宫装，再次叫停：“换那件藕荷色的吧，看着清爽。”
　　一番折腾，总算收拾妥当。镜中的女子，身着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宫装，发髻简约，只簪了几支珠花和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既不失王妃气度，又别有一番清新雅致。
　　林潇潇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有心思考虑正事——请安。
　　根据青黛路上紧急科普的“王府生存手册101”，淑太妃是王爷生母，性情温和，但极重规矩。今日这场合，说是请安，实则是新妇入职面对最大BOSS的终极面试，顺便还可能遭遇各路“同事”（即王爷的侧妃、侍妾等）的围观和审视。
　　在青黛的引路下，林潇潇穿过层层回廊，走向淑太妃所居的“锦瑟堂”。一路行来，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座靖王府。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但不知为何，总觉得透着一股子刻板的沉闷气，下人们步履匆匆，神色恭敬却缺乏生气。
　　刚到锦瑟堂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说笑声，听起来颇为热闹。
　　守在门口的宫女见到她，连忙躬身行礼：“奴婢参见王妃娘娘，太妃和各位娘娘已在堂内等候了。”
　　林潇潇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标准的社交微笑，迈步走了进去。
　　堂内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绛紫色宫装、年约四旬的妇人，容貌与赵珩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眉眼更为柔和，气质雍容华贵，想必就是淑太妃了。下手两旁，坐着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想必就是赵珩的“后宫团”了。
　　林潇潇按照青黛临时恶补的礼仪，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儿媳月见，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金安。”
　　淑太妃温和地笑了笑，虚扶一下：“快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多礼。来，坐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林潇潇依言起身，走到淑太妃下首的座位坐下，姿态端庄，笑容得体。她能感觉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嫉妒和……看好戏的意味？
　　果然，她屁股还没坐热，对面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容貌娇艳的女子便用团扇掩着嘴，轻笑出声：“王妃姐姐昨日大婚，想必是累着了，今日气色瞧着倒还好。只是妹妹听说，昨夜王爷……似乎是在书房歇下的？”
　　此话一出，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潇潇身上，连淑太妃端着茶盏的手都微微一顿。
　　来了来了，职场霸凌……不对，是宅斗开场了！林潇潇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她记得青黛提过，这位应该是安插在王府的眼线之一，安王妃李氏的堂妹，李侧妃。
　　林潇潇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了拨浮沫，动作优雅从容，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挑衅，反而顺着她的话，用一种带着些许无奈又十分真诚的语气叹道：“妹妹消息真灵通。王爷忧心国事，昨日大婚之喜亦不敢忘怀，深夜仍在书房处理公务，实在是勤勉为国，令人敬佩。我等身为内眷，自当体谅，以王爷的身体和政务为重，岂能因一己之私，耽误了国家大事？”
　　她一番话，直接把王爷新婚夜独宿书房的行为，拔高到了“忠君爱国、勤政忘私”的境界，顺便还给自己立了个“深明大义、贤良淑德”的人设。
　　李侧妃被噎了一下，脸上娇媚的笑容有点僵。她本意是嘲讽林潇潇不得王爷欢心，没想到对方轻飘飘几句话，不仅化解了尴尬，还反将一军，显得她这个只关注闺房之乐的侧妃格外不懂事。
　　淑太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赏，点头道：“月见说得是。珩儿身为皇子，又掌兵部，事务繁忙，你能如此识大体，哀家很是欣慰。”
　　首战告捷，林潇潇微微垂首，做羞涩状：“母妃过奖了，这是儿媳本分。”
　　然而，风波并未平息。另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裙，气质看似清冷的孙侧妃，柔声开口，却是另一个路数：“王妃姐姐贤德。只是，这王府内院，亦有王府的规矩。姐姐初来，可能不知，各院每月的用度份例、丫鬟仆役的调配、乃至厨房采买、器物修缮，琐事繁多，以往皆是李姐姐协理。如今姐姐入主中馈，不知有何章程？”
　　这话看似请教，实则是把管家权的难题直接抛了过来，暗藏机锋。若林潇潇接不住，便会立刻威信扫地。
　　若是原来的沈月见，面对这般绵里藏针的问话，恐怕早已慌了神。但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精通项目管理、甚至参与过研究所经费预算编制的林·潇潇·研究员。
　　章程？她最擅长的就是做章程和预算了！
　　林潇潇放下茶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谦虚和探索欲的笑容：“孙妹妹提醒的是。我昨日初来，见王府殿宇巍峨，规制宏大，便知管理起来绝非易事。正想向母妃和各位妹妹请教呢。”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堂内众人，语气变得略带好奇：“不过，在谈章程之前，我倒是想起一事。方才过来时，见园中花木似有疏于打理之处，回廊的漆色也有些斑驳。我听闻王爷俸禄丰厚，又有食邑，按理说府中用度应当充裕才是。不知如今府中每月各项开支几何？岁入又有多少？这盈亏之数，是否清晰？”
　　她问得自然而然，仿佛这只是新主母了解家境的正常问题。
　　然而，这话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淑太妃愣住了，协理管家权的李侧妃脸色微变，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另外两位侍妾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自古以来，后宅妇人管家，多是盯着各房用度不要超支，下人不要偷懒，何时需要过问整个王府的“财政收入”和“资产负债”了？这王妃，怎么一上来就问得这么……这么铜臭味十足？
　　林潇潇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看来这王府的管理，还停留在相当粗放的阶段。她继续笑眯眯地，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抛出了更惊人的言论：
　　“我方才粗略估算，王府占地广阔，仅每日清扫、安保、灯具照明——哦，就是烛火——以及数百号人的饮食起居，便是一笔巨大的固定支出。若不能开源节流，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资金使用效率，长此以往，只怕再厚的家底也难免坐吃山空。更何况，王爷一心为国，我们内宅更应打理妥当，不让王爷为俗务烦心，方是正道。”
　　“开源节流？”“优化资源配置？”“资金使用效率？”
　　一连串闻所未闻的词汇，把在场的女眷们都砸懵了。连淑太妃都忍不住微微前倾了身子，好奇地问：“月见，你这话……哀家听着新鲜，何为开源节流？”
　　林潇潇心中大定，很好，成功引起了最高领导的兴趣。她立刻化身高级企划，开始侃侃而谈：
　　“回母妃，所谓‘开源’，便是想办法增加王府的收入来源。譬如，王府名下是否有田庄、铺面？产出效益如何？是否有提升空间？再譬如，王府女眷们闲暇时所做的绣品、糕点，是否可精致化、品牌化，适当外售，贴补用度？”
　　“至于‘节流’，便是减少不必要的浪费。例如，各院落烛火用度可否定额？夏季用冰、冬季用炭可否按需分配？人员配置可否根据实际需求优化，避免人浮于事？采买环节可否统一招标……呃，是统一询价，选择质优价廉的供应商？”
　　她语速不快，条理清晰，虽然用了些现代词汇，但核心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一时间，锦瑟堂内鸦雀无声，只有林潇潇清越的声音在回荡。那些原本等着看新王妃笑话的侧妃侍妾们，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眼神从最初的鄙夷、看好戏，逐渐变成了茫然、震惊，甚至……有一丝丝不明觉厉？
　　李侧妃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无从驳起。难道要说王府就该大手大脚花钱？还是说王妃关心家计不对？
　　淑太妃看着侃侃而谈的林潇潇，眼中异彩连连。她出身书香门第，管理后宅多年，讲究的是规矩和平衡，何曾听过这般将家事如同治理国家一般条分缕析的论调？虽然觉得有些离经叛道，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背后透出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极具前瞻性的智慧。
　　“好，好一个‘开源节流’！”淑太妃抚掌轻笑，看向林潇潇的目光充满了真正的欣赏和好奇，“月见果然心思灵巧，见识不凡。这管家之事，哀家看交给你，定然能有一番新气象。李侧妃，日后你要好生辅佐王妃，府中一应账目开支，皆报与王妃知晓，由王妃定夺。”
　　李侧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违逆太妃，只得起身悻悻应道：“是，妾身遵命。”
　　林潇潇心中暗喜，没想到第一次请安，不仅没被刁难住，反而意外拿到了梦寐以求的“财务管理权”！这简直是穿越新手大礼包啊！
　　“母妃信任，儿媳定当尽力。”她连忙表态，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给这座沉闷的王府来一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了。
　　请安结束后，林潇潇在众女眷复杂难辨的目光中，从容告退。走出锦瑟堂，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青黛跟在身后，激动得小脸通红，低声道：“娘娘，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奴婢看李侧妃的脸都绿了！”
　　林潇潇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这才哪到哪？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掌握了经济大权，就等于握住了王府的命脉。接下来，是该好好审计一下账本，看看哪里能“降本增效”，顺便……给自己谋点福利了。
　　比如，先改善一下伙食标准，再申请一笔“科研经费”，把那个可怕的青盐牙膏给改良一下！
　　她抬头望了望靖王府四四方方的天空，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这个架空的朝代，似乎也并非全无乐趣。至少，这里有偌大一个王府，等着她这位来自二十五世纪的“管理学家”，来尽情施展拳脚呢。
　　而关于那位昨夜拂袖而去的冷面王爷……林潇潇摸了摸下巴，或许，可以从“帮助王府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这个角度，来重新建立一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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