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辞

　　臣女秀宁谨拜大唐皇帝陛下：

　　臣以蒲柳之质，承天威而执干戈，每念父皇提三尺剑扫荡群雄之志，未尝不中夜抚膺，思效骊山烽火以报君父。今病骨支离，恐负北阙恩深，故将肺腑之策沥血以陈，惟陛下垂鉴。

　　今突厥狼顾于北，梁师都窃据朔方，此二者犹利镞悬于颈项。然突厥性贪而部众离心，宜遣使阴结薛延陀、回纥诸部，分其势如裂帛；另命并州总管坚壁清野，待其马瘦人饥，以精骑截其归路。至若梁师都辈，不过冢中枯骨，可令臣婿绍领灵州军佯攻，而使长孙晟暗中招抚其将，则朔方可传檄而定。

　　关中新经丧乱，民有菜色而仓廪未实。昔汉武屯田西域，诸葛耕殖渭滨，皆以战养战之良谋。今应减河东徭役三成，许江淮士子以粟换官，更需严查豪强兼并，使耕者有其田。若得三年蓄力，则大军出塞之资，可取自陇右麦浪之间。

　　河北窦氏旧部，江淮辅公祏余党，犹伏草莽以待风雷。当效光武推心置腹之法，择其首恶明正典刑，余众尽予赦书。另可迁其俊杰入弘文馆就读，以圣贤之道化其枭心。至于巴蜀险远，当遣宗室重臣镇之，联当地酋豪为姻亲，则长江天堑皆为我用。

　　今府兵赏赐或有迟滞，边镇奏报间有虚文。宜遣御史持节巡行九道，凡克扣军饷者立斩以徇。昔孙武斩宫嫔而吴宫劲旅，陛下若能使寒门与贵胄同赏，则三军敢不效死？

　　前者蒙父皇示以庾太史陈，言太微垣紫气氤氲，此实为圣德动天，国运昌隆之兆。然《司马法》云：“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愿陛下常怀灞上棘门之警，勿忘晋阳起兵甲胄朔冰之艰。

　　今臣弓马已废，唯余赤心可剖。若有他日捷报至，请以清酒酹秦川。

　　伏惟圣慈，哀怜臣女夙夜惶愧。久病累亲，恨未尽人子之责。今将远行，望父皇珍重圣体。

　　不孝女秀宁泣血再拜

　　武德六年二月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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