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因果

　　“阿婆，我出去玩了。”江霏姚穿着曲梅给她绣的绣花鞋，穿着江承择给她买的衣裳，脖子上挂着银铸的长命锁，欢欢喜喜地向外走。
　　“姚儿，你到阿婆这来。”曲梅对江霏招招手，将手中的络子塞给了霏，“这个络子你带上，嗯，我家囡儿真好看。”
　　“好了没？我们该走了。”江承择从家奴手上拿过给江霏姚的糕点，嫌弃地向屋内喊道：“走了，姚儿。”
　　“来了，阿爷。”
　　说是去玩，实际上是去看江霏的哥哥，顺便逛逛街罢了。
　　两辆马车，江承择在前头，江霏在后边。江霏本想昏昏沉沉地在马车里睡一觉就完了，但早饭没吃多少，这会儿已经饿了。
　　江霏姚左扒扒右看看硬是没有从
　　车上看到她的零嘴盒。她疑惑，她不懂，
　　是哪个歹人将她的零嘴吃光了。
　　江霏气呼呼缩成一团，气着气着
　　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她本应该到了醒的，按以往也
　　是应该的。可这次的路好像与以往不同？
　　江霏姚撩开门帘一看，真不同。这明明是换了一条路走。
　　许是阿爷突然想换一条道走吧！
　　江霏姚也没多想，继续昏昏沉沉地
　　做梦。毕竟，阿爷阿婆总不会错的。
　　“小姐呢？你再说一遍小姐呢？”
　　江承择怒了，同样的路走了无数遍，还
　　能错，这群人，真是。
　　“我，我们现在去找。”
　　“滚蛋。我亲自去找。”江承择的声音颤抖，有了前例，他不敢轻乎。
　　“走，愣着干什么。一群饭桶。”这要是被曲梅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他丢孩子的次数很多，可能——已经麻木了。
　　在梦里，江霏姚梦到了一个看着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老爷爷一直对她笑，招呼她过去要给她糖吃。
　　她才不傻，这老爷爷一看就不是好人。梦里她正要对老爷爷说些什么，可路走越来越颠簸，车轮的起伏越来越大，一个深坑车轮彻底报废。
　　江霏姚双手撑着马车的车板，好
　　疼好疼，她想喊，想喊人来救她，救救她。求生的本能使她开始尝试解围的方法。
　　她东扒扒西看看，发现如今马车整体坍塌，她就处于马车的车顶与车底产生的狭小空
　　间里，反正只要一动她就一命呜呼。
　　她就在这里等，阿爷一定会找到她。
　　可是，她好饿，是真的好饿。之前已经找过了，但万一，万一呢？万一有呢，只是之前没找到。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让她摸到了一包桂花糕。
　　可惜，碎得不成样子。
　　从桂花糕的样子来看，这是满香楼的招牌是她最喜欢的一种，也是最甜的一种。
　　许久之后
　　外面传来声音，似是打斗的声音，可她听不太清
　　紧接着传来江承择的声音：“姚儿？”
　　江霏姚兴奋地大喊：“阿爷！”她的阿爷来找她了，她有救了。
　　当车顶被人掀开，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时，她知道她要回家了，那一包桂花糕不好吃，她没吃多少，她要阿婆给她做好吃的。
　　映入眼帘的是赵伯的脸和……“阿爷”的脸。阿爷怎么这么怪？
　　阿爷面色铁青，等她出来后她才知道为什
　　么。怎么会有两个阿爷？阿爷和阿爷？另一个阿爷站着不动，脸上有担忧之色，但……
　　他怎么不动？这很怪，怪得江霏姚摸不着头
　　脑。
　　两个阿爷一个动一个静，动的那个阿爷在
　　她身旁嘘寒问暖，静的那个阿爷还是站在原
　　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姿势也未变过，从头至
　　实的只有表情。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有一个是
　　假的。
　　可傻子就是傻子，连脑回路也与众不同。
　　江霏只觉得有两个阿爷很稀奇，回家后一
　　定要向小伙伴炫耀。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罕见的，两队人马都沉默了。
　　赵伯打哈哈道：“小姐……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哈，呵呵呵……”
　　动的阿爷偷偷笑了一阵，重新抬起头看着江霏姚：“姚儿，两个阿爷，你跟谁
　　走？”
　　“我和两个阿爷一起走。”
　　“不行，只能选一个。”“阿爷”玩味地看着江霏姚，转身对后面的人说道：“你说是吧。”
　　静的阿爷终于动了，他猛地冲到江霏
　　面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
　　受伤后松了口气。“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别慌啊，姚儿没事。”江霏姚看着眼前的阿爷，又看了眼远处的阿爷摇了摇头。“你们都不是我的阿爷，你们把阿爷还我。”
　　话出口的一瞬间，眼前的场景融为一体，两个阿爷与其他人慢慢消散，弥留之际，有人问：“你怎么知道。”
　　江霏不想理他，她闭上眼睛，
　　希望睁开眼后能看到自己的阿爷。可她还是没能如愿。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有着白花花胡子的老爷爷。
　　“老爷爷？”江霏姚试探地问。
　　“别叫我老爷爷。”听到“老”这个敏感的眼先生不顾礼仪吼了回去。
　　江霏姚被吼得一愣，又试探地问：“老伯伯？”
　　“别说我老！”
　　“哦，老先生。”
　　老先生安慰自己，不要和一个傻子计较，一个后辈不懂事罢了，不气不气。
　　“行了，小姑娘。吾瞧你天姿不错，你可
　　愿拜吾为师，学习这世间最深奥的秘法？”
　　“什么是道法，好吃吗？”江霏姚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能再饿了，乃至出现了幻
　　听的现象，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你……”
　　老先生强压怒火，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要不是这丫头天资不错是少有的灵脉且富裕的人家，他堂堂金丹期修士怎会这么低声下气，况且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老。他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要是见他这好脾气，完全大吃一惊。
　　可老先生忘了，江霏姚在幻境中是个傻子，现在一定也是傻子，这是不变的。
　　“老伯伯，你说的我听不懂，等我阿爷来了，再做定夺。”
　　等什么阿爷，他把丫头掠来就是为了躲着江承择，这丫头居然还想等。
　　“不行，就要你现在做出决定。”老先生摸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地试图说服江霏：“你学了之后便能御剑飞行，在天上可好玩了，你不想？你还可以变出好多好多的吃食，这你也不想？”
　　可江霏不感兴趣，“天上不好玩，阿爷阿婆会给我准备吃食，这些我都有。”江霏款款而谈，细数着阿爷阿婆给她的好玩意儿。
　　老先生脸被气得发紫，这丫头简直不识好歹，能修道这是多少人的期盼。一定是她的灵识不稳才不知这事的轻重。对，一定是这样。
　　“你、……过来。吾瞧瞧你的灵识。”
　　“不。”
　　“过来。”
　　“不。”
　　“还”
　　她不来，他还不能过去？老先生别扭地走到江霏面前，迅速地进入江霏的灵海。
　　别人的灵海，怎么可能这么好进？
　　一柱香后，老先生被迫退出江霏姚的灵海。“……”他堂堂四品灵师居然
　　连一个丫头的灵海都进不去？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坏人，走开。”
　　老先生措不及防被江霏姚推倒在地，他不可置信，他生气了。
　　“你……”老先生单手相扣，准备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后辈给送进去磨练磨练，好让她知晓世间的残酷。结果局还没布完，江霏早已逃走了。这么好的时机，不跑怎么可能。可能江霏姚也不知道，她的灵识越来越稳固，思维越来越好了。

　　江承择已经在结界外等了一天了，他有种预感，这结界总会开的。所以他一直在这等，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就因为这一个预感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在这等。他知道，回家又是一场恶战。
　　江承择闭上眼睛感知这个结界，这个
　　结界的灵力越来越弱，像是有人要出来。
　　“赵伯，通知下去，准备准备，小姐要出来了。”
　　“老爷，你怎么知道？”
　　“除了姚儿，谁会傻到直接冲出来？”江承择无奈地摇头，以他对江霏的了解，没多久结界就会破。
　　江霏不停地向前跑，上一次跑的快还是为了躲追兵。她的灵识已经开始修复，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她就与常人无异。
　　这些年的她痴痴傻傻，要不是这次意外她的灵识估计一辈子都不会修复。不错，一切都不错。
　　人之痴傻，终有迹可寻，一切源头皆为灵识
　　不稳或有所缺憾。只要将灵识修补，将那缺憾补全皆与常人无异。
　　而江霏姚的情况与之不同，她并不是
　　真正的灵识不稳，而是由自身的灵识分割成
　　为两个不同性格的心魂。想要修补只能留一个。
　　刚才老先生无礼的闯入，让原来脆弱的心魂遭到了重创。误打误撞让另一个小魂上了位。
　　遗憾的是，另一个遭受重创的心魂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说修养几日，江霏姚就与常人无异了。
　　结界破了。
　　映入眼帘的是乌泱泱的人，为首的便是“陌生”的阿爷。
　　“阿爷！”虽然以前是心魂不能真正地拥抱自己的阿爷，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终于能真真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这次回去别告诉你阿婆！”江承择靠近江霏姚偷偷地塞给她一盒糖酥。
　　这叫什么？这叫人情事故。
　　“不。”江霏满脸写着抗拒，出了那么大的事，就一盒糖酥？
　　“你这孩子，我是谁？我可是你阿爷。”
　　“不。”
　　“唉——”
　　没等江承择说出剩下的话，房间内传出一阵闷响，这声响惊动了屋外的丫环。

　　“小姐，怎么了？”
　　江霏姚与脚榻来了个亲切“拥抱”，手臂内侧被蹭红了一片，丝丝缕缕的疼。“没事。”
　　这个梦她不知做了多久，梦里的一切都非常陌生，尤其是她的父亲，好陌生、好好奇怪。
　　说是非常宠爱她，可偏偏却显得漠不关心，怪，一切都很怪。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烛火刚好照到妆台上，桌上的珠钗泛出金属的光泽确实像修士们的法器。
　　她身处大周国的芳泽，此地聚集着世界各地的修士和权贵，富有“一寸地千金”的美名，有名之士皆出自于此。所以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要进入这里，相比之下，更让人羡慕的是在此地的修士。
　　相传，百年前上天庭坍塌一角，无尽的灵气涌入人间，世间各地充满灵力。于是有人便开始尝试修仙之道，以保家族荣耀不衰。
　　此后十余年，各地掀起了修仙的热潮。
　　并非人人都可道法、问仙路的，想要修道就必须有媒介——灵根。
　　灵根也分优劣，好的灵根会被作为亲传弟子培养，而劣灵根就只能做个外门弟子学点皮毛。
　　为了得到优质灵根，人们无所不用其极。出现了什么逆灵丹，所谓逆灵丹就是逆天改命修复自身灵根。这种行为是要遭天谴的，完全就是拿命来赌一个前程。
　　更保险点就是放弃提升灵根，以灵力等级来为家族谋荣耀。自然而然出现了一条捷径——筑基丹，可想要实打实的灵身还是只能靠习武、练道。
　　除此之外还有灵器、灵宠、灵武等都能大幅度提升自己的灵物，可这些并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
　　江家，乃芳泽大族，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名声整个修仙界是响当当的。令人不解的是，例代江家家主膝下只有一儿或半女，而且并没有过任何解释，这自然而然成了说书先生们的常话，世人都认为——例代家主都不行。
　　“爹，娘！”
　　“好了，知道你嗓门大。大清早的，不准备消停？”
　　江承择手里拿着半个红糖包子，上面用胡萝卜装饰的图案已经被毁掉一半，看起来惨不忍睹。
　　“娘，今天吃什么？”江霏姚接过下人端来的碗筷，将筷尖用牙咬着，看着桌上的早食。
　　“江霏姚，别咬筷子。还有你，都说过多少次了，食不言，寝不语。”
　　“别，我错了，娘子~”江承择看着自家娘子
　　还是只吃了几口，便夹了一块香煎包放进曲梅的碟子里，不满道：“怎么又吃这么少？”
　　曲梅浑然不听江承择的杂言杂语，偏头笑着对江霏姚道：“慕府递了帖子，后日你与我一同去。”
　　“啊。娘，我不想去。”
　　“不行，这次慕府点名邀你前去。你可是家主唯一的子嗣，你不去谁去？”
　　“娘，慕府太无聊了。无非是再典典茶，聊聊最近发生的趣事。而且除了慕明婳，我一个都不认识，有时说不出倒弄得个不自在。”
　　“那你想怎么样？”
　　“随便在宗室里挑个姐妹就够了，最好爱说话一点。”江霏姚遗传了她爹完美的基因，唯独一双杏眼不知遗传了谁。“芳泽的宴会怎么这么多？”
　　曲梅那双秀丽的手慢悠悠地挑着鱼肉里的鱼刺，听到江霏姚的抱怨宠溺道：“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宗室里的姑娘们，谁不想削尖了脑袋去参加高门的宴会？你就这吧，宗室里的姑娘，你准备带哪个？”
　　“江霏青吧？是叫江霏青吧，不记得了。”
　　“那孩子啊，有点不成体统，易惹祸难了事，换一个吧。”
　　“娘，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她还行啊？”
　　江霏姚吃着曲梅挑好鱼刺的鱼肉，见自家娘亲对江霏青的评价如此之高，不经开始好奇。
　　连娘都这么说，江霏青也是干得漂亮。
　　“八卦可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背后议论别人也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那江霏青你带不带？虽是宗室之女，如果你想带也行。”
　　“就她吧，别的我都不认识。”
　　“行，那我就吩咐下去了？”
　　“好。”
　　得到答案，曲梅从凳子上直起身，临走时对父女两人说道：“你们自觉点，别惹祸，尤其是你，江承择。”
　　大周朝与其他皇朝一样，男子三妻四妾，唯一不同的是，女子也可三夫四侍。她爹娘从小青梅竹马，据说她爹喜欢她娘喜欢得紧，竟荒唐到想放弃家主之位“嫁”给她娘。她祖父慌得连夜
　　赶到曲府商讨婚事，生怕这唯一的傻儿子真犯浑。
　　要说为什么有这样的制度，就要说起千年之
　　前的大豪杰了。豪杰名叫鹿溪婷，鹿府幺女，她发动一系列出乎意料的事。
　　让当时被压抑的女性从此走向舞台，自此
　　以后大周朝人才济济。为实现大周朝人才济济的现象，圣上也开始效仿大沐朝的制度，才创建出旁泽如此空前的繁荣。
　　一个字——“爽”。
　　她也想成为像鹿溪婷那样，把那些总是自以为是的人打倒，说起修仙，那只能靠天意了。
　　她为了修仙可是买了不少好玩意儿，例如灵物，样式也是五花八门，什么簪子镯子，可都是最平常的，因此灵石花了不少，至于灵宠、灵器她都没有，买了也是白瞎。
　　你问她为什么不会？其实她会，只是太一言难尽，她丢不起这个人。
　　炎炎夏日，江霏姚的院子最是凉快。
　　因为她父亲给她设了结界。江霏姚外院里的
　　仆们都暗自切喜，这个结界让整个院子冬
　　暖夏凉，她们这些下人事少吃了点苦头。
　　因为一个结界要消耗大量灵力，整个江府
　　就只有两个院子有。
　　江霏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春樱。”
　　“唉，小姐，什么事？”
　　“去取一些冰块来。”
　　“是。”
　　江霏姚突发奇想，想尝尝冰镇凉茶是什么味道，况且用来镇水果也行啊。
　　江霏在等的时间里看了她珍藏的话本。这些话本的作者早已绝笔，有这些还是她花大价钱买的。
　　唉，时间过的无聊透了，取冰块还有一段时间，江霏干脆不看话本了，毕竟要为以后的日子留点盼头。她拿出了什么！
　　哇！原来是“神奇”修仙秘集，这本是她路过捡的。
　　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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