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咪绝不爱他

　　不对劲，很不对劲！
　　鼻尖萦绕着一股陌生的冷香，既不是刚刚屋中的草药味，也不是主子闺房里常用的梅花熏香。
　　明明前一刻它还被人抓在手里，怎么现在一睁眼，看见的却是青色床幔？
　　雪球下意识翻身就要起来，爪子却好像不是很灵活，一使劲，爪子竟不受控制的，“咚”一声磕在床板上，钝痛顺着爪子尖蔓延开来。
　　“哎呦，好痛啊！我的爪子，我的爪…… 嗯？手？”
　　雪球猛地低头，视线里赫然出现一双纤长玉手，指节圆润，指甲修剪得整齐，就是不怎么细腻。这不是它毛茸茸、肉垫粉嫩嫩的爪子！
　　它心头一慌，连滚带爬扑向床边的梳妆台。铜镜被打磨得光亮，映出一张绝色容颜。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肤色是健康的白色，透着一股明艳的英气。
　　它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竟比主子还要夺目几分，要知道主子可是雄州人人称赞的第一美人啊！
　　“族长，您起了吗？”
　　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恭敬。
　　族长？是在喊自己吗？
　　雪球攥了攥手心，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它更加茫然。
　　它清了清嗓子，学着主子平时对下人说话的语气，尽量让声音柔和些：“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是一名中年男子，穿着灰布长袍，长相普通得如同路边的石子，扔在人堆里根本挑不出来。
　　“族长，目标已出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雪球一怔，凤眼瞬间睁得溜圆，手心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目标？什么目标？”
　　这词都用上了，难不成要杀人？
　　“您的繁衍对象，是长老钦定的。”
　　繁衍对象？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雪球头上。它盯着铜镜里陌生的脸，突然想起师父——那团黑雾说过的话。
　　莫非，自己现在是师父口中的鱼安？
　　这里，就是所谓的魂书？
　　思绪猛地飘回两日前，天水雄州城知州府。
　　那夜格外冷，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落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雪球窝在温暖的窝里，正做着啃小鱼干的美梦，突然被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吵醒。它睡眼惺忪看见一团黑雾漂浮在半空中，正围着它打转。
　　“小猫，我瞧你根骨清奇，灵智已开，是个修炼的好苗子，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
　　黑雾的声音尖尖的，像指甲刮过木柴。雪球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它的美梦被打断了，而且这团黑雾身上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腥气，闻着就让人不舒服。
　　“叽里咕噜的，说啥呢？修啥修，炼啥炼，大冬天的不回家睡觉，作啥幺蛾子！咋，现在小孩骗不到了，来骗小猫了。”
　　“骗？我可是堂堂臻灵圣体啊！”黑雾气得在半空中打转，腥气也浓了几分，“你知道臻灵圣体是啥不？修仙界几千年来才出了几个！我能骗你啥！纯粹是看你比人都有潜力，不然我才不收你呢！”
　　黑雾气急败坏，她想当年族里那些后辈都要求着她，请她指点，她都要看看心情，如今还被一只猫嫌弃上了。
　　雪球舔了舔爪子，漫不经心地问：“我比人都强？强在哪里，我只不过是一只刚开灵智的小猫而已。”
　　“除人以外，寻常生灵需要百年才能开灵智，而你只用了三年！”黑雾的声音里满是欣赏，“你说你强不强？”
　　这话倒是让雪球来了兴致，它从被窝里探出头，小鼻子凑到黑雾旁闻了闻，还是那股讨厌的腥气，摇摇头：“那修仙可以干什么？”
　　“可以变更强！”黑雾沾沾自喜，“为师有能力让你成为古往今来最厉害的猫妖！”
　　“变强？我又不用抓老鼠，变那么强干嘛。”雪球缩回窝，舒服地打了个滚。屋里有淡淡的梅花香，闻着就让人安心。
　　“哎呀，天大地大，睡觉和主子最大！”
　　黑雾卡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自信：“那……修炼可以长生不老？”
　　它看着雪球圆滚滚的身子，雪白的长毛被养得油光水亮，爪子修剪得整整齐齐，就知道这小猫从没受过苦。唉，这大概是它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不想修炼的生灵吧。
　　“嗯，然后呢？”雪球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我变强了，长生了，你费尽心思，又能得到什么呢？主子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
　　“嘿嘿，小猫挺聪明，我这确实有件事需要你来做，一边做，你还能同时修炼变强，不用辛苦打坐练功，轻轻松松就可以升境界，这可是双赢，有没有兴趣？”
　　“哦，没兴趣，再见，走好，不送。”小白猫的一双鸳鸯眼几次开合，根本挡不住困意，只想赶紧回到美梦里，奈何这团黑气在这待着不走，还逼逼叨叨，好烦呐！
　　这团黑气真是被气到了，在白猫周围上下乱窜，腥气也变得刺鼻起来。
　　要不是它接触不到实体，都想给这不知好歹的小猫两巴掌，多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到！
　　雪球迷迷糊糊间，突然听见主子的梦呓。那声音微弱又急切，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它瞬间清醒，猛地抬头看向床榻中央。
　　主子躺在床上，眉头紧锁，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嘴里喃喃道：“雪球，雪球……”
　　雪球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它立刻跳出窝，踩着冰凉的地面跑过去，跳上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主子的手，又用身子拱了拱她的胳膊，直到主子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才停下动作。
　　“你没发现你主子活不了多久了吗？”
　　黑雾的声音突然从雪球背后响起，带着一丝冰冷。
　　雪球猛地回头，对着黑雾龇牙，喉咙里发出“哈——哈——”的威胁声，爪子也下意识地弹出尖甲：“你竟敢咒我主子，滚！”
　　“哎哎哎，我没乱咒。”黑雾飘到床边，指了指主子还在空中微微颤抖的手，“你想一想，刚刚你主子在空中乱抓的手，像是在做什么动作？”
　　“我家主子睡觉不老实，就是乱抓，能有啥。”
　　雪球梗着脖子反驳，可心里却忍不住发慌，主子最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醒来都脸色苍白，连抱它的力气都小了很多。
　　“人之将死，隔空捋线。”黑雾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家主子今晚难熬。”
　　话音刚落，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球蹲在主子身边，静静地看了她一晚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
　　它不是没有察觉主子的变化。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主子的喘症也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咳得连饭都吃不下。它害怕，却又不敢往那方面想，只能每天守在主子身边，哪里都不愿去。
　　它还记得它刚开灵智的时候，那时它不知道吃了什么脏东西，昏睡了几天几夜，刚醒来，就看见主子抱着它，给它喂血。也不知道主子从哪看见的昏招，说人血对猫是大补，手上全是刀口。
　　为了救它，不仅到处找医士，还偷偷伤害自己的身体。那么小的主子，平时磕破一点皮都要哭上好久，却为了它，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指。
　　真是个小傻瓜啊。
　　想着想着，门外传来远处的鸡鸣，一声接着一声，刺破了清晨的寂静。五更天了，主子还没醒。
　　等啊等啊，直到丫鬟敲门前来服侍。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主子依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其实，这一天的到来，雪球并不吃惊。主子打小就有喘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丫鬟们私下里说，主子这辈子都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跑跳，也不能在外面尽情玩耍。
　　雪球还记得，有好几次，主子抱着它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自由飞翔的小鸟，羡慕地说：“要是我也能像小鸟一样飞就好了。”她还会指着窗外骑马的小孩，小声说：“你听，马蹄声多好听啊，要是我能骑马就好了。”
　　主子这么好，老天怎么忍心把她带走呢？
　　雪球看着丫鬟闯进来，尖叫，哭嚎，狠下心不再看主子，转身从窗户跳出去。
　　“你出来。”雪球站在院子里的雪地上，爪子踩在积雪里，冰凉的触感让它更加清醒。它笃定那团黑雾一定在附近看着它，“只要你能救主子，我立刻拜你为师。”
　　黑雾凭空出现在雪球身后，身上的腥气混着雪的寒气，让人忍不住发抖。“你为何笃定我能救你主子？”
　　“我虽然是只猫，对人的事了解不多，但主子不能出门，就经常看书给我听。”雪球抬起头，眼神坚定，“书中说，修仙大能可以让垂死之人容光焕发，甚至起死回生都有可能。你说你是臻灵圣体，几千年才出一个，肯定很厉害。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也没必要拜你为师。”
　　“哼”黑雾冷笑，“你知不知道人有句古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人性命已经是大恩了，更何况是起死回生，这可是逆天改命，要抗因果反噬的。”
　　“我抗。”雪球没有丝毫犹豫，爪子在雪地里攥紧，冰凉的雪水渗进肉垫，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要能救主子，我什么都愿意干。我知道你找我做的事估计只有我能做，不然你也不会等着我。我发誓，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决不反悔！”
　　它直直地看向黑雾，眼里满是真诚和急迫，怕黑雾不信，还学着人的样子，举起一只前爪，郑重地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罢了，我来此本就是与你有缘。”黑雾叹了口气，“既然要收你为徒，只要你帮我做件小事，那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帮你救人吧。”它顿了顿，又道，“只不过你可得想好，我出手救人后，你就得跟我走，此生只能待在我身边，很难再见到你主子了。”
　　雪球重重地点头。只要主子能活下来，它能不能再见主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它不过是一只猫，主子以后还会有新的小猫陪伴。只要主子好好活着，就够了。
　　“行。”黑雾应了下来，可话锋一转，“不过在救人前，你得立刻去云锦山，那里有件事更急。”
　　“啥？”雪球一下子炸毛了，爪子在雪地里刨出几道痕迹，“有啥事能比救我主子还急？我主子还在床上躺着呢！”
　　“哎呀，你主子还有几天活头，先把那边的事办了，正好我也能想想怎么救她，是不是？”
　　黑雾不等雪球反应，周身就泛起一阵诡异的红光，显然是要开阵传送。
　　还有几天活头？它昨天不是说主子昨晚难熬吗？
　　雪球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涌上心头。它转身就想往回跑，却被红光挡住了去路。
　　“不会是你故意让主子今早醒不来，以此拿捏我吧！”它对着黑雾怒吼，“你今天要是不救主子，我就不走！”
　　黑雾哪会让它跑掉，红光越来越浓，将雪球包裹其中。
　　“我们云锦山见，小、猫、咪～”
　　“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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