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喜欢的人，他也喜欢

　　“你没事吧？”

　　纪燎的脸色有些差，司秋握了握他的手背。

　　“没事，你别担心。”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扣在桌面上，然后伸出手帮司秋整理耳旁的碎发：“下课后我得去找我哥，今天中午吃饭你不用等我。”

　　司秋看着他反扣的手机若有所思，不过也没过问：“好。”

　　终于等到下课，司秋刚出教室门，纪燎就径直走上了讲台。

　　“哥。”

　　上完两个小时的大课，纪匆刚拧开水瓶喝了几口，再抬头，一直没回消息的亲弟弟就出现在了面前。

　　“怎么没回消息，课上没看手机？”

　　纪燎没应，递给纪匆一板金嗓子。

　　“我带这个了，你不舒服就吃上几粒。”

　　纪匆从小身体不如纪燎，一场大感冒后落下了咽炎的毛病。

　　纪匆笑着拍了拍纪燎的肩膀，在嘴里含了一片来润嗓子。

　　纪燎抿了抿唇：“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临时被叫来替课的，不确定你上不上这节课，所以没提前和你说。”

　　学生走得差不多了，纪匆提议去喝点什么，两人就从教学楼往校外的咖啡厅走。

　　相较于旁边的奶茶店，咖啡厅里人不算多，也安静。

　　他们找了个两人位，面对面坐着，似曾相识的画面勾起了纪燎的那段记忆。

　　那时候，纪燎即将高三，而纪匆即将大三。

　　虽然纪匆就比纪燎早出生几分钟，但耐不住纪匆太聪明。小学跳级，初中也跳级，高中又因为优越的竞赛成绩保送到了大学。

　　学业上的顺利让纪燎觉得他哥在这个年龄应该没什么可以发愁的了，可就在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他发现他哥好像有了点难以言说的烦恼。

　　纪匆的大学就在本市，因此每周都会回家几天。即便纪燎的成绩一直在班里前十，但每次他哥回家，也免不了要接受补课。

　　毕竟两人的母亲苏女士认为，自家的好资源不用也太可惜了，多学点总归没坏处。

　　“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学也行。”

　　两人在家楼下的咖啡厅里，纪燎正在刷试卷，对面的纪匆虽然是坐在对面，但时不时就盯着手机发会儿呆，十分钟里已经看了六次手机了。

　　被他提醒后，纪匆回过神来：“我不忙，你写吧，写完了我给你看看。”

　　但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过了几分钟纪匆又对着手机愣神。纪燎实在是好奇，就趁着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从他哥身后瞄了眼手机屏幕。

　　屏幕上只有一张照片，是个戴着生日帽的女生，他好像有点印象，是他哥接的辅导兼职。

　　“哥，你喜欢人家？”

　　他的声音从纪匆背后传来，纪匆被吓得身子往前一扑。

　　纪匆回头，眼神有些不自然：“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纪燎挑了挑眉坐回原位，看他哥这幅样子，纪燎就知道他没猜错。说实话，他觉得他哥能谈场恋爱也挺好的，不过就是得等到女生高考完，现在不是时候。

　　“这不是你辅导的女生吗，近水楼台有什么好发愁的？”

　　“不过嫂子应该和我同级吧，你要是真想追人家，也得高考之后。”

　　纪燎咬着吸管说出这句话，然后看着他哥突然涨红的脸笑得直接后倒在靠背上。可殊不知几年后每每想起这句脱口而出的“嫂子”，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嘴就那么欠。

　　纪匆看他这样，立马严肃解释：“纪燎，这个称呼你不能乱喊。”

　　他直起身子，没再逗他哥。

　　见纪燎没再闹，纪匆拿过自己那杯冰美式喝了几口，压了压火气又说：“我没想过要追，昨天......我已经和机构提过辞职了。”

　　“为什么？”

　　纪匆的眼神黯了黯：“她的家境，我配不上。”

　　“而且她马上要高考，我也马上要为考研做准备，我不能耽误人家。”

　　他能懂他哥的意思，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又各自面临忙碌的学业。纪匆也觉得自己老树开花没开对时候，索性在这段感情还没开花的时候，连根拔掉才是最正确的。

　　听到他哥这种自卑语气，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又皱着眉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司秋笑得很开心，明媚皓齿，鼻尖被家人浅浅点上了奶油，秀丽的脸上还有两颗可爱的小梨涡。

　　很漂亮，也很讨喜。

　　可因为赌气，他口是心非起来，即便刚说出来就已经后悔了：“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有什么招人喜欢的。”

　　没过几天，纪匆真的辞去了这份工作。而纪燎做了一件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

　　他顶着和他哥一模一样的脸，去了那家辅导机构。

　　他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把他万年单身狗哥哥迷住的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等他真正坐在司秋桌边要辅导人数学时，他仿佛如梦初醒：我是真疯了吧？

　　这时，面前的女生露出熟稔的微笑：“纪老师，我这段时间把暑假作业完成了，能请你帮我看看吗？”

　　司秋今天穿了身橘色波点的连衣裙，发尾随意拢起来，只有些许发丝落在脖颈上面。

　　此刻正冲自己笑着，还轻轻地喊他纪老师。

　　他抿抿唇，攥紧了手中的笔，内心在挣扎着。最终，他听见自己说：“好。”

　　暑假结束后，他也要上学，没办法再借用纪匆的身份辅导，所以离开了机构。

　　虽然刚开始是抱着好奇的想法接近司秋，但他绝不会对学习敷衍了事。数学对他来说是强项，在这段不长不短的相处中，他认真为女生补习数学的短板。而且他发现司秋并不笨，悟性很好，很多题目他讲一遍后基本不会再出错。

　　就是举一反三的能力弱了一些，所以在最后一次补课时，他把自己的数学笔记打印了一份给女生。

　　司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笔记？”

　　纪燎摸了摸耳朵，明明是递笔记，却莫名有种递情书的错觉：“嗯，不算很详细，但重要的知识点都在上面，你没事可以拿出来翻翻看。”

　　笔记送出去后，纪燎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整个人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和这段荒诞的相遇告个别。

　　私下和哥哥喜欢的女生相处这件事本来就不妥，所以他下定决心不会再见面，最后也没有和司秋交换姓名。

　　他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虽然和司秋是同校同年级的学生，但在全校几千名学生的情况下，他很少碰到司秋，就算碰到了也只是轻轻看一眼就走。

　　直到高三期中考试结束后，平静的生活再次发生变化。

　　开学后，他很快进入备考状态。这次排名也出乎意料的靠前，是级部第12名。

　　全年级前60名同学可以上台领奖状，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台下排队时再次见到了司秋。

　　那时候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躲，立马躲开她。可在大家都安静排队的情况下，他躲藏的动作太显眼，以至于司秋一眼就看到他了。

　　颁奖结束后，司秋叫住了他。

　　“纪燎？”

　　他的身影顿了一下，司秋见状有些不确定：“我刚刚听主持人是这样念的，我没叫错吧？”

　　只见纪燎缓缓转身，平时带笑的脸上此刻皱起来，有种被抓包的羞愧感。

　　“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意外。我记得辅导班和我说你是在校大学生，没想到你和我都是高三的，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见他有些憋屈的样子，司秋乐了。那种感觉就像猫见了喜欢的毛球，特别想抓在掌心里好好玩弄一下。

　　之前她一直把纪燎当老师看，现在突然知道他和自己同年级，莫名有种距离拉近的新奇感。

　　“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还挺厉害的，你还会回机构教我吗？”

　　开学后，她也重新找过几个补课老师，但都不如纪燎教得好，她还挺想让纪燎继续教她的。

　　想到自己的决定，纪燎本想一口回绝：“不......”

　　可面前的司秋突然把奖状展开举过头顶给他看，同时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纪老师，我进步还挺大的，是个好苗子。”

　　拒绝的话被女生这一个小动作憋了回去。

　　领奖的学生早就走没影了，纪燎本来走在司秋前面，此刻往前迈了几大步，又小步挪了回来，在司秋的身旁站定。

　　他耳廓一侧红起来：“不用给我补课费，有时间的话去咖啡厅或者图书馆，我都可以给你讲。”

　　司秋的眼神亮起来：“真的？谢谢纪老师！

　　刚说完这句话，纪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到前面，撂下话就跑回教室了:“你！你在学校别叫我老师。”

　　看到他跑没影后，司秋弯了弯嘴角，纪老师还蛮有趣的。

　　两人的相处时间因此多了起来，他们一般会在周末见面，有时补习完后还会一起吃饭。

　　关于他们的关系，用司秋的话来说，他俩算是一根绳上共患难的蚂蚱。

　　而司秋的高考成绩也证明她确实没撒谎，她的确是个好苗子，两个人都考上了隔壁省的985。或许是缘分，他们进同一所大学时的分数只差了12分，和纪燎那次领奖的级部名次一样。

　　“你好，这是你们的咖啡。”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纪燎的回忆。

　　纪燎喝了一口拿铁，他知道纪匆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出国交换项目，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他还不知道纪匆已经回国了。

　　和司秋在一起这件事，他还没有和纪匆提过。他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只是对他来说，哥哥和司秋都是他很重要的人，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说。

　　“哥，既然你回来了，这周我们一起回家看看妈？前段时间她还念叨你呢。”

　　纪匆：“我也是正想问你这个呢，如果你有空，我们就一起回去。路上你还能帮我提提行李，我买了不少礼物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刚见面时的生疏感也少了一些，纪匆也开起了纪燎的玩笑：“上大学谈没谈女朋友？妈给你的生活费不够的话，哥再给你打点。”

　　本来就心虚的纪燎此刻要坐不住了：“哥，你就不能问点别的？”

　　纪匆笑起来，难得看见自家弟弟吃瘪：“怎么？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是谁老催我谈恋爱，结果自己上了大学就区别对待了？”

　　纪燎一口一口喝着拿铁,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没，哥你不用给我打钱，我也有在做兼职。”

　　本来就是逗逗纪燎，所以纪匆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之后他又问了问纪燎的学习，中途接了个导师的电话就匆忙离开了，纪燎喝完拿铁后也走了。

　　下午，看到司秋说想一起吃晚饭的消息时已经六点了。

　　餐厅在商场二楼的一角，人不算多，价格也适中，他和司秋来吃过很多次。

　　他到的时候，餐已经送上来了。

　　司秋坐在靠墙的长排卡座上，他很快凑过去把脑袋搁在人肩上，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纪燎，对面才是你的位置。”

　　司秋扒拉了他两下肩膀，没扒动，反而还被人抓去了右手揉捏。

　　“往里点。”

　　她听话地挪了一下，几乎靠着墙了。

　　“再往里点。”

　　司秋：......

　　不知道今天因为什么原因，纪燎特别粘人，都把她贴到最里面了。

　　她捏了捏纪燎的耳朵：“你今天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虽然纪燎性格还算外向，但一般也不好意思在外面和她靠得那么近。

　　旁桌的人走了，这边只剩他们一桌了。

　　纪燎抬起头来，神色有些犹豫：“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能分辨出我......和我哥吗？”

　　司秋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有些难，你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是我见过的双胞胎里长得最像的。”

　　她说完之后，纪燎郁闷地点了点头，这是他听过无数次的答案，因为所有见过他们兄弟俩的人都会这么说。

　　小时候他觉得这是件好事，他比纪匆调皮，总是借着相同的外貌混进高年级里玩儿。甚至有次借着生日愿望的由头让纪匆和他互换一天，去了对方的班级里上课。

　　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刚开始是他哥先认识的司秋，在一起后他也没和司秋坦白这件事。

　　他总在想，司秋喜欢他是不是也有纪匆的原因。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辅导司秋，那么现在司秋再次遇见纪匆后，是不是会喜欢纪匆，而不是喜欢他。

　　因为从小到大，虽然他也总被夸聪明，但在他哥这样优秀的榜样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还能更加优秀，妈妈苏女士也经常念叨着让纪匆帮他补课。即便他觉得自己并不差，但好像只要有哥在，大家都很难看到自己。

　　这顿饭纪燎吃得心不在焉，于是在路过一个楼梯门时，他将人拉了进去。

　　司秋：“怎么……呃！”

　　纪燎的手臂紧紧贴在她后背上，抱了个满怀，直到嘴唇蹭到她耳朵才罢休。

　　“你说，你喜欢我哪里？”

　　司秋动了动手臂：“怎么突然问这个？”

　　虽然不知道纪燎问问题的原因，但结合他今天一反常态的表现，应该和他的情绪低落有关系。

　　她认真起来：“那我好好想想。”

　　但眼前的人见她没立刻回答出来，似乎很心急，又马上抛出另一个问题。

　　纪燎：“优点！你先说我的优点有哪些吧。”
　　司秋哭笑不得：“好好好，优点啊……”

　　她朝人伸出三根手指头：“学习好、长得好、对我好。”

　　纪燎听完这“三好”闭了眼，他哥学习更好、脸和他长得一样、照顾起人来比他还贴心。

　　“就没有那种别人都没有，就我有的优点吗？”

　　纪燎瞪了她一眼，恰好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的一声。

　　自从在一起后，她很久没听到纪燎这么傲娇的语气了，笑得眯起眼来；“这三个优点也没有很多人能同时做到啊。”

　　“好啦，我先看眼手机。”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条单聊消息。

　　“你好，我是今天代课的老师纪匆，因为后两周还是我来上课，所以想要一份你们班的名单。”

　　司秋是他们班的班长，平时很多老师都会和她沟通来下发信息。

　　她很快回复：“好的老师，这是电子版的，如果您需要纸质版我可以下节课带给您。”

　　回复完消息，司秋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纪燎身上，因而忽略了手机上再次弹出的消息。

　　“你和你哥今天聊了什么，让你这么忧心忡忡的。”

　　谈到这个，纪燎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地亲她耳朵。

　　她被亲得有些痒，推了推纪燎：“停停停，你不想说的话那我们不谈这个了。咳……今天上午你说想要别的奖励，现在还要不要？”

　　就是今天纪燎盯着她嘴唇，说想要的那种奖励。

　　司秋想得很简单，心情不好的时候亲吻或许能起到好效果。

　　索性她没猜错，刚还有些恹恹的人此刻直勾勾地摸她嘴角。

　　她主动亲了亲他鼻尖，下一秒，唇被很快噙住。纪燎的力度很重，她被抵在墙上，只得用双手攀住他肩膀接力。

　　门外是商场的嘈杂声，而门内只有逐渐慌乱的呼吸声。
　　——

　　司秋回寝室时已经十点了，进门前，她拿起手机想检查一下自己的嘴唇。

　　刚刚纪燎亲得太久，嘴唇有点麻麻的。

　　她点开屏幕，还没等打开相机，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司秋同学，你的头像是本人吗？”

　　是纪匆老师发来的，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时间了。

　　司秋连忙回复：“不好意思老师，我刚刚在外面没看手机，头像是我自己。”

　　她回复完才觉得有些不妥，已经晚上十点了，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老师。

　　手指刚要点“撤回”，对面却很快来了回复，但也是因此，彻底让司秋失眠了。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是你高二升高三时辅导过你的纪老师。今天我才知道你考来了这里，这所学校师资很优秀，看来你高考发挥得很好。很开心能看到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虽然现在说有些迟了。”

　　看完消息，她慢慢放下手机，一阵细微的颤抖蔓延到指尖。

　　纪老师，是纪匆？

　　那纪燎......

　　后背无力地靠在墙上，她沿着墙壁滑坐下去。

　　第二天上午九点。

　　“叮。”

　　纪匆拿起手机，点开了消息栏。

　　司秋：“纪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些事情想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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