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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你低眉顺眼我就很受用
此时此刻,丞相府。
宰相李敬的怒吼声震得门楣上“忠孝传家”的门匾都晃了晃:“看看你的好儿子!我李敬的脸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现眼过!”
“是‘我们’的好儿子。”李任之的母亲廖莲纠正他道。
“我管他是谁儿子!你别打岔!”李敬道,“刚刚,他的老师韩生亲自过来和我说,他又翻墙逃学了!这个月第几次了,嗯?”
廖莲倒是如数家珍:“第七次……”
“他是要集齐七次召唤神龙吗?”李敬道,“你知不知道,他上个月把烟花插到了学堂那群白鹤的尾巴上,炸得那群畜生的屁股全都开了花。赵嵩(注:当朝太尉)不停地买通御史台参我,恨不得把各种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廖莲安慰道:“没事,我们也花钱参回去便是。”
“我倒也想。”李敬道,“奈何赵嵩真生了个好儿子,能文能武,考校优秀,我拿什么参他?”
廖莲给自家儿子找补道:“其实任之也不差,只是贪玩了点……”
“只是?我看未必!你知不知道,老师问他志向的时候,他回的是什么?”
“什么?”
“他说,‘我爹天不亮就上朝,半夜还在批公文,我和他一样,就成了衙门里的骡子了。不如开个青楼,或者斗鸡场,等日后在座的各位功成名就了,再来我那里一起寻欢作乐。’”
“……这话是真的吗?”
“保真不假!”李敬再次气上心头,指着自己问廖莲,“我是骡子吗?嗯?我是骡子吗?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任宰相被亲儿子说成是骡子,这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我是骡子吗,嗯?我是吗?”
廖莲真诚地摇了摇头。
李敬道:“我看哪天他就算养个男妾回来,我也不会奇怪了!”
廖莲吓了一跳,道:“老爷,这话不可以乱说。”
李敬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李家世代耕读,父亲随高祖皇帝立下汗马功劳,也不敢懈怠半分。我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心思灵巧,一个勤恳踏实,科举入仕如履薄冰,偏偏这个最小的儿子不学无术,整天斗鸡走狗,胸无大志。”
“算了,说再多,不打也没用。”李敬叹口气,朝着门外喊道,“来人,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再把家法取来。”
廖莲知道李敬动家法的仗势,便连忙起身道:“任之还小,我回头教教他,他就不会再敢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
“那老爷要打就打妾身好了!妾身愿意代子受罚----”
“宠吧宠吧,你就宠吧!我告诉你,不能再这样宠下去了,否则他真的有一天会给我惹出天大的祸端来!”李敬吼道,“人呢?赶紧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今天如果不把他打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李!”
医馆中,瞎子买了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伤药,又匆匆地赶回铺子里头。
“买好了?这是从正经医馆里买的吗?”李任之仰躺倒在卫骁的床上,见他们来,生无可恋地撩了撩眼皮,“我警告你们,要是再像刚才一样,给我用无作坊印记、无匠户具保、无质期文书的三无药膏,我一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相君放心,都是在北街仁德医馆买的。”瞎子坐到床边,“我来给你上药吧。”
瞎子是个性格柔和的人,这让李任之觉得很舒服,就不再聒噪地叫了,只是不情不愿地把衣袖撸起来,让瞎子包扎处理。
李任之见他眼神空洞洞的,但乍一看发现不了是个瞎的。
因为瞎子做事情、走路都和平常人一样利索,只有偶尔循声侧头时候才会发现这个人不是在用眼看,而是在用耳朵听。
卫骁拿着布条想要上前帮忙,但被瞎子罚到一旁站着看。
瞎子假意发怒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那药烈性很大,你怎么敢随便拿给别人用的?我看我平时和你说的话,你都左耳听右耳出,你这样以后还能成什么大事!”
每次听瞎子说这药粉随便用的卫骁:“……”
李任之看着卫骁吃瘪,帅脸上浮现出一点无奈的样子,就很是受用,不由得心情大好起来。
瞎子的手法很娴熟伴随着深深浅浅的按压,李任之觉得自己的血管渐渐活络,红肿感慢慢消下去了。
脸颊和手臂都被扎上了干净的白色布条,李躺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太大异样了。
“行吧……”李任之左右扭了扭身子,说,“那先这样吧。”
“卫骁,过来。”瞎子朝还在墙角发展的卫骁招了招手,“道歉。”
卫骁对李任之行了个还算标准中原人的礼仪,弯腰拱手道:“实在,对不住。”
李任之欣赏了一会儿卫骁低眉顺眼的样子,才歪了歪嘴角,道:“算了,这次我就不计较了,算你运气好。”
卫骁直起身子,瞎子接着道:“来楼下坐坐吧?我给小相君做些茶点。”
“不了。”李任之道,“我本来就是要溜出来去看斗鸡的,但谁知道被你这个西蛮子打成这样。现在已经错过一场了,我得赶紧去了。”
“让卫骁陪你去吧?”瞎子推了一把卫骁,又往卫骁手里塞了一块银元,“卫骁,陪着小相君去。”
卫骁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不料李任之开口道:“不用。”
虽然这西蛮子有点意思,但也仅限于有点意思。从小到现在,什么国色天香的男男女女李任之没见过?卫骁还远远达不到李任之想让他跟着当个乐子的地步。
“他话少,但我知道他心里还在过意不去。”瞎子跟在李任之身后道,“还请小相君赏个脸。”
“我自己能玩得很好。”李任之走过陈列着一把把铁剑的柜子,“不用人陪----”
话音未落,铺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瞎子以为是有客人来了,不过李任之先一步看清了来人,神色大变,直接蹦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后门跑。
李敬的门客当然不是吃素的,只见一道黑影掠过,伸出手便稳稳地捏住了李任之的后颈:“小公子,多有得罪。”
李任之在半空中拼命地挣扎,门客索性捂住了他的嘴,任李任之发出“呜呜”的吵声。
卫骁看着门口负手而立的紫袍男人,瞎子反应迅速地命卫骁跪了地,李敬摆摆手示意免礼,下一刻就看见李任之脸上包扎的布条,皱了皱眉头。
“自己摔的,还是被打的?”李敬走近李任之,问道。
瞎子和卫骁的心在那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门客把手掌的力道松了松,李任之喘了口气,抬眼看着他爹。
看在卫骁那张脸的份上,李任之干脆地答道:“我,自己摔的。”
“很好。”李敬冷笑一声,道,“把这小子捆了扔车轿里头去。”
“喂,放开我!我……”李任之还想说些什么,但立马又被门客捂了嘴,直接拎出了门外。
踢打挣扎声渐渐远去,李敬解下腰间一件饰物,瞎子慌忙起身往后撤:“这……”
李敬不容他推辞,将羊脂白玉“咔哒”一声放到柜台上:“有劳了。”
紫袍翻卷掠过门槛,瞎子和卫骁维持着躬身状态,直到车辙碾碎巷口的积水,才一同起身。
看着远去的马车,卫骁意外地道:“他说他是自己摔的。”
瞎子也很意外,他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如果说是被打的,李敬就不会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出来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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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任之:你还没有完全引起我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