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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躺在床上,窗外雷声阵阵,郁兮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正打算来片安眠药,一起身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蓟玉轩,你无不无聊,非要在这个时候吓人吗?”
“我觉得楼上的枕头不太舒服,我想来你这睡。”
“我的枕头和楼上是一样的。”
“……”
“窗外雷声这么大,我怕你害怕,来陪你。”蓟玉轩完全没有要离开的趋势。
“害怕的人”郁兮顿了一下“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开玩笑,我怎么会怕打雷?!”蓟玉轩一脸不可置信。
郁兮懒得搭理他,拨开药瓶,服水吞下,拉开被子,准备睡觉。
旁边的床垫沉了一下,有个不明物体钻上来了。
雷声还在继续,一只手顺着郁兮背部滑到腰间。
“再乱动就滚出去。”
那只手不动了,安静地揽住郁兮,就像抱住心爱的玩偶。
清早醒来,床边已经空了,郁兮坐在床上放空,一阵食物的香味从门口飘来。
他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
虽然总是懒得吃早餐,但闻到早餐的香味,肚子还是不争气地抗争起来。
他慢悠悠地汲着拖鞋到厨房。
平时空荡荡的厨房此刻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郁兮有些茫然。
此刻的情景和若干年前重合,交叠,拉起藏在脑海深处童年美好的海鲜粥味的回忆。小时候周末,母亲会在闲暇之余端上一锅虾油熬过的鲜甜的海鲜粥,他负责摆摆碗筷,父亲负责收拾碗筷的残局……
端上来的一盘明显半生不熟的煎鸡蛋和下面若隐若现的焦黑面包片将郁兮拉回现实。
“……这能吃吗?你确定这鸡蛋熟了?”
“这是我专门做的流心蛋。”
“那下面的面包呢,你放墨鱼汁了?我不记得我家里有墨鱼汁。”
想不出来回应的薊玉轩丢下一句“爱吃不吃”,但眼睛忍不住偷看郁兮到底有没有尝一口。
郁兮尝了一小口鸡蛋,没味。
“怎么样怎么样?”薊玉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看着这样一双真挚的眼睛,郁兮思考了一下,回答“还不错。”
薊玉轩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我果然是很有厨艺天赋的嘛,即使是第一次做饭,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倒也不至于,郁兮心里想着,但没说出口。
“你自己尝了吗?”
“还没有。”
他不会是被薊玉轩坑了吧,自己不尝,让他做小白鼠“你为什么不自己先吃?”
“怎么可以我先吃呢?我第一次做的饭第一口当然要让暗恋我已久的人先吃。”
郁兮此刻头上有一百个问号“哪来的暗恋已久?”
真是害羞,薊玉轩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郁兮。
这孩子好像脑子不太好,不和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郁兮腹诽。
和往常一样,郁兮打算在画室消磨一天的时光。
不同的是,时不时传来声音打断静谧的时间,薊玉轩在他家里转来转去,一会点评这个一会评价那个。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忍无可忍的郁兮开口。
“好吧,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个问题”薊玉轩指着一副挂在画室中心位置的画作“这幅画我出多少钱可以卖给我?”
“不卖。”
“当初不是说好卖给我的吗?”
郁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薊玉轩竟然记得。
“你没来,现在就不属于你了。”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要不是那次考试没考好,银行卡被我爸冻结了,我就买下了”闻言,郁兮抬头看向薊玉轩,眼前恣意张扬的少年仿佛和若干年前站在画廊里略显青涩的少年重合。
那是他最颓废的一段时光,父母因车祸意外去世,马不停蹄地处理完父母的后事,他必须自己做出人生道路的抉择,未来要做什么?
一直以来,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画家,如今支持他的人突然离世,不知所措如同海水般淹没了他。接连投稿了几家画展,作品都被原封不动地打回,“缺乏创意”“笔法稚嫩”的评价让他在痛苦纠结的十字路口越陷越深。
试过十几家画展后,终于有一家小型、不知名的画展接受了他的作品。
画作展出的当天,他忐忑不安地伪装成路人站在边角,既想听到他人的评价又害怕听到。其实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别说评价连来的人都很少,零零星星的。来了也只是站在画前,举起手机拍张照,就匆匆赶往下一幅画。
直到他看到一个少年久久地伫立在他的画面前,少年盯着他的画看了多久,他就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多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细节。
在少年张嘴准备说话时,他紧张到了极点。
“这个细节处理……新手画家啊……”
悬着的心被利刃穿过,高悬的达摩克斯之剑终于落下,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吗,在画稿被拒这么多次时,他就应该做好这种准备。
眼前落下一道阴影,那个少年站在了自己面前“你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吗?”
闭了闭眼,他一狠心,回答“是我,你……”有什么评价直说吧,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的声音接过“太好了,我想买这幅画,你出价多少?”
周围的一切沦为虚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即使是现在,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感受。脑子一瞬间空白,这段时间泡在苦涩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准备逃离身躯。
声音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没问题……”
“那就成交咯。”少年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迷人的桃花眼闪烁着喜悦的光,主动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Narcissus……”美丽的少年Narcissus,他喃喃道,和对方握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我不喜欢水仙,我喜欢马蹄莲。”
即使最后,那幅画没能交到少年手里,兜兜转转,若干年后,他又重新买回了这幅画。
回忆收束。
“看你表现,表现好就给你。”
“1000万,现在给我。”
“……”
“2000”
“……”
“3000”
郁兮冷冷地开口“你一个死人,哪来的这么多钱?”
一句话打破了薊玉轩的少爷梦,他现在就是个黑户,身无分文。
郁兮转身上楼往卧室走去,剩薊玉轩一个人孤魂落魄地站在那。
郁兮拉开柜子,柜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幅画,画的主人公是相遇时的薊玉轩……
那幅画要看表现才给,但看在薊玉轩还记得的份上,他决定给薊玉轩一点奖励。
然而当他走到楼下,薊玉轩却消失不见了。
这小子,跑哪去了,忘了他现在是个死人吗?
他把画放回卧室,决定等下一个机会再给薊玉轩。
他等到了锁匠,直到深夜,却没等到薊玉轩回来。害怕薊玉轩回来时看到紧闭的门离开,他把修好的门又按照坏时的样子虚掩着。
直到天亮,都没等到想等的人。
郁兮在薊家的门口,站了一会,最终按响了门铃。
得到的却是管家的回复“不好意思,郁先生,薊先生今天有事,不方便接待您。”
“我找夫人有点事。”
“夫人今天和薊先生一起,怕是也不方便接待您。”
不对劲,郁兮心头浮现一丝怀疑。
“好的,谢谢。”郁兮假装转身离开,随即趁管家不注意,从后院里翻了进去。
平日里应该在的侍人,今日都消失了。
他贴近房子的窗口,听到里头传来隐隐的争吵声。
是薊玉轩的声音,他和家里摊牌了?
看样子商谈的并不顺利。
但他现在闯进去实在是没道理,得改日再做打算,他悄悄离开。
不用等改日,当天夜里,薊玉轩突然出现在了郁兮家里。
但明显能看出来他状态不好,或者应该说十分差劲。
赤红的眼,略带扭曲的面孔,无一不在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郁兮,我和我爸说了。”
这是郁兮第一次听到薊玉轩这么认真地说话,缓慢的,沉重的。
“他和我说,要么回去走他给我规划好的路,要么就当个死人一辈子都别回去。”即使努力克制,在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是哽咽的。
“他还给我听了录音,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泪水倔强地在薊玉轩眼圈里打转,偏偏就是不肯落下。
K,那老阴登竟然那天还录音了。
郁兮知道薊玉轩现在的情绪绝对不稳定,正准备开口安抚。
在他说话之前,一股力道将他整个人被拉向对方,薊玉轩低头吻了上来,着急得想确认什么,又害怕得到不想得到的答案,复而又堵住那张红润的唇。
快要呼吸不过来,郁兮的嘴不受控制的张开。
疯狂,辗转,不容抗拒,比起吻,那更像是歇斯底里地撕咬。
他试图挣扎,只换来了对方更强硬的姿态。
一吻结束,郁兮平日里清冷的眼尾泛红,嘴唇更是肿得不成样子,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薊玉轩用手敷住郁兮的下半张脸,“不要拒绝我……”
“不许拒绝我……”
薊玉轩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郁兮的额,嘴唇贴在敷住郁兮下半张脸的手上。
恳求的姿态,命令的语气。
郁兮伸手把遮挡下半张脸的手扯下。
失败了……
“放手。”隔着手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失真。
原本顽固不放的手闻言卸了力道,失力的下滑。
自暴自弃下滑的手被郁兮拉回,他把薊玉轩的手贴在脸侧,略微侧了侧脸,温热的唇擦过薊玉轩的手心。
那双上挑的丹凤眼,眼角仿佛擦了胭脂一般,从白皙如玉的皮肤里泛出红润之色,自下而上的眼神,宛若即将发起攻击前从地下盘旋而起的蛇,等待着猎物束手就擒。
“和人接吻的时候,手要放在这里,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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