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阎罗真面 (在活阁罗的
书房捡到我儿时的画)
天光未亮,苏瓷便被两个面容刻板的嬷嬷“请”出了新房,安置在一处更为僻静,但也更为简陋的院落——听竹苑。美其名曰指挥使大人需静养,实则与软禁无异。
院外有护卫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苏瓷心知,谢无妄对她的怀疑并未因昨夜的遇刺而消减,反而更深了。
听竹苑倒也名副其实,窗外几杆瘦竹,在晨风中摇曳,投下稀疏的影子。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透着股冷清。苏瓷仔细检查了门窗和角落,确认没有窥探的孔洞和不该有的东西。
她坐在冰冷的床沿,快速梳理现状:谢无妄多疑、狠戾、身受重伤,且似乎执着于一个已故之人的气息。这对她是致命的危险,却也可能是绝佳的机会。一个被情感牵绊的男人,无论他外表多么冷酷,都必然存在弱点。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被他撕碎之前,找到这个弱点,并化为己用。
晌午过后,苏瓷被带至谢无妄所在的外书房。书房内陈设冷硬,弥漫着墨香和一种独特的、类似冷松的气息,与谢无妄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谢无妄端坐在紫檀木大案后,已换上一身暗绣蟒纹的常服,肩部的伤处简单包扎着,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凤眸中的锐利却分毫未减。
地上跪着一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黑衣人,正是昨夜留下的唯一活口。
“说。”谢无妄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上。
那刺客奄奄一息,却咬紧牙关。谢无妄也不废话,只微微抬了抬指尖。身旁侍立的锦衣卫千户厉沉会意,拿起一件造型奇特的刑具,缓缓靠近。
苏瓷被勒令站在一旁“观摩”。她强迫自己垂下眼睫,做出惊恐万状、几欲呕吐的模样,实则耳廓微动,不放过任何一丝信息。用刑的过程残酷而沉默,只有压抑的闷哼和血肉模糊的细微声响。
苏瓷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并非全然伪装。她见识过抄家时的血腥,但谢无妄这种冷静到极致的残忍,更令人胆寒。
那刑具看似寻常,却在接触皮肉时,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伴随着焦糊的气味。苏瓷凭借对药理的了解,立刻判断出那刑具上淬了某种能放大痛觉的神经性毒素。谢无妄甚至不需要大声斥责,他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让手下的人精准地执行这种非人的折磨。他就像个最顶尖的解剖师,冷静地剥离着猎物的生理和心理防线。苏瓷注意到,在整个过程中,谢无妄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她,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仿佛在观察她对这种残酷场面的反应。
她立刻将身体抖得更厉害,并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将一个胆小女子的恐惧表演得淋漓尽致。内心却愈发冰冷:谢无妄,你究竟想从我这里看到什么?
最终,那刺客承受不住,嘶哑地吐出一个名字:“……是……是‘影子’……”
影子?苏瓷心中一动,这是个江湖上颇为神秘的杀手组织,认钱不认人,踪迹难寻。谁会雇“影子”来杀谢无妄?是朝中的政敌,还是……与苏家案有关的幕后之人?
谢无妄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拖下去。”
他淡淡吩咐,仿佛处理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件垃圾。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更漏滴答的声音。谢无妄的目光终于落到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苏瓷身上。
“吓到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民女……民女……”苏瓷抬起泪眼汪汪的脸,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魂未定。
谢无妄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林家的女儿,不该这么没用。”他伸手,看似轻佻地勾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在指间摩挲,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看清内里,“还是说,你在跟本座装傻?”
苏瓷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更显惶惑:“大人明鉴,民女……民女只是自幼体弱,从未见过这般……”
“体弱?”谢无妄打断她,猛地凑近,再次嗅了嗅她发间的气息,这次,他眉头蹙得更紧,“你身上的香气,又淡了。”昨夜那丝让他失控的、类似“醉生梦死”的气息,几乎闻不到了,只剩下淡淡的芸香。
苏瓷怯生生道:“许是……昨夜慌乱,香囊掉了……”她暗自庆幸,自己今早已将可能引起怀疑的香粉彻底处理掉。
谢无妄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松开手,转身走回书案后。“本座需一味‘血竭粉’疗伤,府中库房暂无存货。听说林家祖上擅营药材,你可知京城何处可购得品质上乘的血竭?”
苏瓷心念电转。
血竭粉是治疗跌打损伤、化瘀止血的要药,但品质优劣差异极大,上乘者色如干血,质地酥脆,对陈旧性暗伤有奇效。谢无妄在此刻问出,试探之意昭然若揭。她若对答如流,显得过于精通,不符合“林微”久居深闺的人设;若推说不知,又与她药材商出身的背景不符,更可能坐实他的怀疑。她必须给出一个模糊但合理的答案。
她略一思索,怯怯答道:“回大人,民女……民女依稀听家中长辈提过,东市‘回春堂’的血竭……似乎,似乎还算地道。”
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并提及“回春堂”这家在永州和京城都有分号的老字号,增加可信度。同时,她悄悄观察谢无妄的反应,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更多信息。他为何独问血竭?是真的需要,还是借药探路?
谢无妄深深看了她一眼,未置可否,只对厉沉道:“去回春堂看看。”厉沉领命而去。
谢无妄不再理会苏瓷,拿起一份卷宗批阅起来。苏瓷被晾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悄悄抬眼打量这间书房。
这里无疑是谢无妄的核心之地,或许就藏有与苏家案相关的线索!
她的目光扫过巨大的书架、多宝格上的古玩,最后落在书案一角——
那里随意放着一枚作为镇纸用的、半块玉佩残片,造型古朴,玉质温润,但断裂处十分陈旧。
不知为何,那玉佩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肯定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纹样!是小时候在侯府?还是在江南外祖家?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却难以拼凑。她突然想起,母亲曾有一块极为珍视的蝶形玉佩,据说是一对,另一块在……在谁那里?
记忆的闸门似乎被推开了一条缝,但涌出的只是模糊的光影。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生怕眼底的震惊和困惑被谢无妄察觉。
许久,谢无妄才仿佛刚想起她,头也不抬地道:“还杵着做什么?滚回去。没有本座的允许,不得踏出听竹苑半步。”
苏瓷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回到冷清的听竹苑,她屏退侍女,独自坐在窗前,心绪难宁。
谢无妄的试探一波接一波,如同走在刀尖上。而那半块玉佩……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会让她产生如此强烈的熟悉感?这与他要寻找的“白月光”,与苏家的案子,又有什么关联?她感到自己正被卷入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而谢无妄,既是漩涡的中心,也可能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夜色渐深,苏瓷在黑暗中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她必须更快地行动了。
插入书签
第2章 阎罗真面 (在活阁罗的
书房捡到我儿时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