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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夜
深夜时分,白之栩在混沌的睡乡中昏昏沉沉地做了个梦……
烈日当空,火热的太阳晒得人晃眼。
周遭的空气像个承载热量的巨大火炉,走在路上都好似被高温烘烤了一般,就连路边的树木也在热浪的攻击下败下阵来,萎靡不振地耷拉着叶子。
小小的白之栩背着书包,一个人安静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中午的阳光很是强悍,才走了一会儿女孩光洁的额头上就缀满了晶莹的汗珠,一呼一吸之间皆是腾人的灼热气息。
她怕晒,靠着道路一侧的凉荫地慢慢走着,身边时不时地有接孩子的家长骑车经过,带来一小阵的热风。
小白之栩仰起稚嫩白皙的脸蛋,清凌凌的眼睛望向后座女生手中的清凉老冰棍,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拽紧手中的书包带子,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剔透瞳眸中流露着小孩内心纯粹的渴望。
车已经走了好远,女孩仍在愣神地看那根吸引人的老冰棍。
正在这时,后座的女生似乎隐约感受到了什么,茫然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小白之栩在那女生转过来的瞬间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旋即垂下眼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任凭周围如何,她只顾一股脑地埋头走路。
直到到了家门口,女孩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打开大门就看到了母亲张秀玲的电车停在面前,她愣了一下,想应该是去镇上接小弟白梓瀚回来了,平常车不会停这里的。
母亲说小弟性格太皮,村里学校管教松散不适合小弟,于是便送他去了镇上的学校上学,说是老师管得严些。
镇上的小学中午提供午饭,伙食不错,有荤有素的,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母亲觉得很好就给小弟交了饭钱,小弟也特别乐意中午不回家在学校里和朋友们一起吃饭。
不过小弟嘴很挑剔,有时候食堂做了他讨厌的东西,他就会打电话让母亲接他回家吃饭。
小白之栩卸下背上的书包,白净的小手拎着肩带朝里屋走去,刚走到过道的拐角处,就听到了母亲说话的声音。
“小瀚,你去卧室吃完再出来,马上你姐放学回来,别让她看到我给你买冰棒了。”
“那妈你下午放学再给我买一个!吃完再回家。”
“可以,但你只能拿个小的,吃太多凉对胃不好。”
“……好吧。”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清晰传进她的耳朵里,女孩悬停在空中的脚步不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而后徐徐收回。
她垂下细密的睫羽,瞳眸蒙上一层黯淡的灰雾,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淡漠模样。
顿了会儿,小白之栩若无其事地踏进客厅,装作没看到母亲脸上促闪而过的慌张,她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跟往常一样坐下便打开书包准备做老师布置的作业。
张秀玲在背后嫌恶地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开口:“回来了也不知道吭一声,整天就会往书上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以后不还得嫁人靠男人养活,天天搞得跟真的似得。”
说罢,她嘁了一声,转身回到厨房。
面对母亲的冷嘲热讽,女孩充耳未闻,她只是捏紧了白净手中的铅笔头,一撇一捺地认真写作业,端正的坐姿和紧闭的嘴唇无声昭示着女孩内心的倔强和韧性。
“小瀚,快出来吃饭!等会还得送你去上学。”
张秀玲端着两碗饭从厨房里走出来,扯着嗓子朝卧室的方向大声呼喊。
瞥到女孩的身影,张秀玲话锋一转,随口说了句:“你的饭在灶台上,自己端去,你弟还小,我只能先帮他端着。”
“知道了。”
不过一岁的年纪差罢了,小白之栩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收拾好桌上的文具便起身走开。
等她回来时,母亲和小弟已经吃上饭了,小弟乐呵呵地跟母亲分享他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母亲也笑着应和他,气氛何其融洽。
小白之栩淡淡抬眸瞥了母子两人一眼,默不作声地坐下吃饭。
都是吃的冬瓜猪肉粉条汤,女孩碗里却只有冬瓜和粉条,零星几个肉片在汤上漂着,还是油腻的肥肉。
反之白梓瀚的碗里,不见几筷粉条,满满的都是肉,美其名曰:弟弟小,要长身体。
看着自家儿子大口扒饭的动作,张秀玲满脸欣慰。“妈做的饭好吃不?”
“超好吃!”
白梓瀚欢快地嚼着嘴里的肉,含糊不清地说,见一旁的姐姐不开口说话,胖乎的小手碰了碰女孩纤瘦的手臂,语气天真:“姐,你觉得嘞?”
小白之栩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他的触碰,“挺好吃的。”
张秀玲拾起筷子,先从碗底夹了一块肉放进儿子碗里,又夹一块放进女儿碗里,嘴里还不忘念叨着:“你们小孩多吃点肉,对身体有营养,妈舍不得吃,特意留给你们的。”
白梓瀚登时双眼放出光芒,咧嘴笑了起来。
“谢谢妈,我最爱吃肉了,给我多少都吃不腻。”
“你这个大馋小子!等晚上你爸下班,我让他再割点猪肉带回来,专门做给你吃。”
“真的吗,又要有肉吃了,妈你真好!”
小白之栩一声不吭地低头看着碗里的那块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很恶心,恶心地她无法再吃下一口饭,胃部强烈蠕动着,隐约有种往上涌的冲动,恶心得要把先前吃的那些都吐出来似的。
“我出去一下。”
女孩撂下一句潦草的话,拿着碗离开了母子二人的视线。
她走到对门邻居家的后门处,那里有棵大树,树干上缠着绳子栓了一只小狗。
看到有人过来,原本卧在地上休息的小狗立马提高警惕,撑起腿龇牙咧嘴地叫了好几声。
“汪汪汪!”
“吃吗?”
小白之栩对狗叫声不予理会,倾斜着碗身给它看了眼碗里的食物。
狗子瞬间不叫了,它乖巧地吐出舌头,试图站起来蹭女孩的腿,结果没走出几步它就被脖颈上的绳子给牵制住了。
它委屈地哼唧了一声,又奋力摇着尾巴,小短腿扒拉着它的空铁盆送到女孩的面前。
就这样,诡异的画面形成了,一边是小狗快乐地把头埋进铁盆里吃饭,另一边是小白之栩环着双臂蹲在不远处的距离,表情冷淡地盯着小狗,准备等它吃干净就转身走人,免得被狗主人发现,闹出窘迫的事情。
等待的间隙,女孩时而抬头凝望头顶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时而注视眼前翠色欲流的繁茂枝叶。
辽阔空间和浓郁色彩的两重视觉冲击下,小白之栩柔嫩的心灵受到了或深或浅的触动,彼时的她仅是一名四年级的小学生,语言库存匮乏,无法用言语抓住当下难忘的感受,只能依靠灵魂深处的铭记。
“你在干什么?”
一进屋,明锐的双眼就紧锁住小弟鬼鬼祟祟的身影,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女孩下意识地朝他手里看去。
向来柔和的眉毛倏然蹙成一团,他手中正在翻弄的分明是自己的书包,女孩立刻上前想要拿回她的东西。
白梓瀚却瞬间放下她的书包,从中抽走一个封面印满卡通小动物的笔记本,搂着它委屈巴巴地撅嘴:“姐,你干吗那样跟我说话,我只是很喜欢你包里的这个作业本而已,你会送给我的吧。”
“我为什么要送给你?那是我的东西,我也很喜欢,把它还给我。”小白之栩平直的声线染了几分坚决的意味,冰冷的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凉。
“我就不,爸妈根本没给你过零花钱,这个作业本一看就不便宜,谁知道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他手一背,把本子藏到了身后。
女孩严肃声明:“你不要随便说话,笔记本是老师奖励我的。”
语毕,她不想再跟白梓瀚废话,直接伸手用力一争,夺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好好察看一番,作业本虽然没有破损,但上面多了几道难看的褶皱,女孩有些难受,就像一条漂亮的白裙子突然被溅了几颗亮红的油滴,它可能依旧是好看的,只是往后的心里也永远留下了这份缺憾。
“你欺负我,一个本子都舍不得让给我,”白梓瀚陡然提高音量,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番无理取闹的控诉后竟开始咧嘴耍赖地嚎哭起来:“呜呜呜……”
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白之栩立在一边目光冷淡地扫过他哭泣的狼狈样子,内心仍旧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的状态。
在她眼里,这种行为跟上幼儿园的小小孩没差了。
“咋回事?小瀚怎么突然哭了,”听到儿子的哭声,张秀玲随即搁下邀约打牌的电话,过来安抚儿子,“哎哟,乖宝别哭了,妈看着就心疼得慌。”
他揉着眼睛,楚楚可怜地抽噎了两声:“妈,我想,我想要姐的那个本子,她不愿意给我……”
女人脸立马沉了下来,皱紧眉头凌厉地盯着身后安然站着的女孩,语气咄咄逼人:“你这个老大怎么当的,弟弟想要什么你给他不就好了,就非得惹他哭是吧。”
“拿过来。”她手一伸,强硬地命令道。
女孩心气平和地陈述:“这是老师奖励的,属于我的东西,他如果想要你可以给他买,而不是过来争我的。”
“多大点儿事,小瀚还小不懂事很正常,但你比他大一岁,身为姐姐就要担起做姐姐的责任,再说了,什么叫‘争’?姐姐的东西就是弟弟的东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瀚想要给他不就是了,没必要我再花钱去买,又不是啥宝贵的东西,做姐的要大方点可知道?”
张秀玲二五八万地站那儿叉着个腰,手指头指指点点的,喋喋不休地教导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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