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

　　沈欲从小被惯坏了，他妈没得早，沈桥忙于工作，心里愧疚对沈欲更是有求必应，没说过一句重话。

　　这也造就了沈欲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身边的朋友私下都叫他“掌公主”，毕竟谁惹他不痛快一巴掌就过去了，管你是谁。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沈欲显然没那个概念，虽然如今身无分文，还住在陈山家，看陈山这副样子，显然是恶心到他了，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下倒好，一边一巴掌，倒是成了对称。

　　陈山觉得脸火辣辣的疼，但他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很让他安心，仿佛又回到两年前陪着沈欲的日子里。

　　陈山垂下眼遮去了让沈欲讨厌的欲望，接着给沈欲穿上了袜子。

　　沈欲心里烦着呢，他本来计划好昨天就了结一切，偏生陈山横插一脚进来，要是被这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笑话呢。

　　沈欲问：“我衣服呢？”

　　陈山直起身子，像一座山一样站在沈欲面前。

　　“洗了。”

　　想到兜里那瓶药，沈欲就更烦躁了：“你洗个屁！”

　　见陈山三棒子打不出个响，沈欲就烦，摆手让陈山出去，显然没有这里是陈山家的概念。

　　面对沈欲，陈山总是有无线的包容和耐心。

　　他默默地出去关上了门。

　　沈欲看着床头柜的烟，新的没开封，旁边放着他常用的都彭，心里的火气才顺了些。

　　平日的沈欲没这么火爆，但偏偏陈山打断他的计划，这些天的糟心事又堆在一起，沈欲急需一个发泄口。

　　火舌燎燃叼着的烟，沈欲走到阳台，倚着栏杆。

　　高楼的视野很好，楼下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人行走其中一览无余。

　　沈欲想跳下去。

　　狠狠吸了一口烟后，他又把这想法压了下去。

　　沈桥造的孽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造了。

　　那些钱他没赌，全都捐了出去。

　　沈欲虽然脾气差劲，但基本的是非观也是有的，沈桥这钱不干净。

　　他妈的账户上不能放脏钱。

　　沈桥费劲心力，期待小儿子离开自己能继续维持以前的生活，而沈欲想死何尝不是想洗刷一点沈桥的罪孽。

　　唉……再找机会吧。

　　沈欲暂时压制了轻生的想法，连抽了三根烟才停下。

　　这些复杂的思绪一团乱麻，沈欲很不喜欢，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可他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

　　像一个溺水的人，脚上绑了铁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远，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山……

　　沈欲真是头疼，这人管他干嘛啊。

　　要不是陈山，他现在就不用发愁自己去哪了。

　　陈山看了一眼递过来的银行卡，又抬头盯着面前的人。

　　他的神情不太好，对面的人苦笑。

　　“陈山，唉……小欲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现在的情况。”

　　“我听说昨天的事了，多亏了你。你也了解小欲，他这人自尊心比谁都强，我昨天赶过去的时候你们都走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真的很感谢你。”

　　“赵三那事你不用担心，我摆平了。”

　　赵三，就是那个被陈山一脚踹飞的家伙。

　　“这钱你收下，没别的意思，我要给小欲他估计一巴掌就过来了。”

　　“你现在刚出来，身上也需要点钱傍身。”

　　“有什么事也好应个急。”

　　“小欲他……也不能白吃白喝在你家。”

　　陈山听他说了一大堆，他看着面前这人，担忧神色不似作假。

　　对方是沈欲的发小，从小就跟着沈欲一起玩。现在沈欲落魄了，不想见往日好友，甚至放下话周决再管他他就断了两人的关系。

　　周决也是没办法，他也不敢闯沈□□口上，只能找陈山迂回一下。

　　他怎么能忍心真的看着挚友颓丧至此，落魄至此。

　　陈山拿了银行卡，他对里面的钱没兴趣。

　　只是周决说的对，他刚出来，身上是没多少钱，出了事有应急的。

　　当初在沈家，他攒了二十来万，租房子花掉了两万，买东西花了三万，现在剩十五万左右。

　　他能抗住，沈欲不行。

　　沈欲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也不能和他一起过糠咽菜的日子，他不该这么自私，这钱是周决的，沈欲的，不是他的。

　　但这种无力感让陈山很难过。

　　沈欲嘴很挑，看着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山怕沈欲饿着，决定去沈欲喜欢的餐厅打包一些爱吃的回来。

　　当陈山推开门，房子静悄悄的。

　　刚进门的他他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神色骤变，提着的菜被摔落在地，陈山冲进了房间的浴室。

　　沈欲割腕了。

　　陈山颓废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满眼的红血丝，看起来凶狠又可怕。

　　周边的人都绕着他走，一个疯了的男人。

　　是他疏忽了。

　　他不该放沈欲一个人在家，他怎么这么蠢！

　　蠢货！蠢货！蠢货！

　　是他害了沈欲。

　　陈山一动不动地守在手术室门口，直至医生出来。

　　“幸好送来的尽及时，患者已经抢救过来了。”

　　“您……是患者家属吗？”

　　陈山听到这话，连忙起身。

　　“是是是，我是！医生！他没事了吗？真的没事了吗？”

　　看着面前红了眼流泪的男人，医生也被震一下。

　　“人是抢救过来了，就是恢复情况得看后面的康复治疗。”

　　陈山抬起衣袖擦干了泪，“谢谢医生，谢谢……”

　　“我是他家属，您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吧。”

　　医生道：“小林，你带这位家属去楼下缴费。”

　　陈山跟着护士缴了费，沈欲目前还在icu，他跟着护士去了心理科。

　　“您好，请坐。”

　　心理医生很温柔，她询问了一些问题，陈山都如实回答。

　　“患者目前情况很不稳定，之后我会找时间来进行一个初步评估。根据您的回答，患者的心理情况不容乐观，您作为家人，是能提供力量的后盾，需要多陪伴他。”

　　陈山道了谢。

　　两天后沈欲转到普通病房，心理医生来到病房，她没告诉沈欲自己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关心病人的普通医生的身份有一搭没一搭跟沈欲聊着，她的态度非常温和，沈欲也不好意思赶人走。

　　聊了一会便让沈欲好好休息。

　　陈山被喊到外面，心理医生神色有些严肃。

　　“您好，作为家属，我有必要告知您，他的心理状况非常糟糕，过几天我们会进行专门的会诊。”

　　“请您也尽可能安抚他，不要让他产生过重的抗拒心理。”

　　陈山点头，他已经几天没休息好过，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垮了下去。

　　“另外，请您也要多在意自己心理情况，需要聊天的话我在聊天室等您。”

　　陈山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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