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当为我正少年

作者:秋醉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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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伴


      路途颠簸,任平生勉强压下双腿撕裂般的剧痛,在赶驴车鄙夷地目光下的老头被赶下车。
      这腿算是废了。
      麻布包裹的行李被自己的主人毫不吝惜拖地而行,在地上划出一道粗长的暗痕。
      这双手太过粗糙,掌心已经附上一层厚茧,足以得出任恙在十分用锻炼身体方面十分用功。
      四周杂草低矮,人类活动迹象明显——不幸中的万幸,她没被丢到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挪动步伐缓慢行走着,终于在太阳下上山之前窥见地平线之上徐徐升起的炊烟。
      直至叩响最为简陋的房屋。
      任平生把接下来的计划想的十分简单,先找个好人家给点借宿费,她检查过了,原主的零钱不多,对付乡民却够用了,待她先把东西放着,再去寻个河流淹一淹,看看这样会不会死。若是如愿,便将那包袱送人。
      她照做了。
      没死成。
      在河里呆了四五分钟的女人突破水面,生无可恋地眨了眨眼,海藻一般湿润的长发挡住她的脸,再加上伤势过重,裂开的伤痕重新溢出红色液体,随水流散开。像个水鬼。
      然后,水鬼再次一头栽了进去。
      无妨无妨,但是......
      谁家好人跟个鱼一样能在水下呼吸啊!!!!!难不成修仙多长出了个鱼鳃?
      踉跄爬起,却只能听到身旁撕心裂肺的尖叫,几近穿透耳膜。
      猛然回头撩开长发,只见岸边矗立着两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一男一女——是她先前借宿的对象。
      好像叫,阿花,阿草。
      .......
      意外遇到路过过夜的人,阿花其实是害怕的,谁也不会读心术,无法猜测陌生人的想法,亦不能去察觉他人的恶意。
      但那大姐姐塞得钱太多了,多到足以支撑两人一个月的吃食。
      她饿的撑不住,一狠心让对方住了进来。
      结果只呆了一会,那姐姐又突然要走,让自己看好包袱,倘若自己回不来就送给阿花。
      她急了,女人走后那里面的东西她拆开看了,都是值钱的宝贝。那面善的大姐姐似乎是修仙的,她受过娘亲的教导,那群上天入地的人帮了村里很多,不能白拿他们的东西。
      于是她拽起弟弟,偷偷溜出来准备看看她到底干什么去。
      结果就撞见了这一幕。
      视线相撞的第一秒,她甚至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姐姐该不会是水妖吧?!完了完了,都怪自己善心泛滥误猜别人身份,完了完了呜呜。
      谁知那水妖啥都没做,艰难上岸后不顾身上可怖的伤口,冲阿花阿草说:“走吧,我没死成。”
      原本已经折下一根树枝决定与妖怪决一死战掩护弟弟的阿花:“啊????”
      就这样,一头雾水的阿花协同她的弟弟被任平生拽回了家。
      且不说别的,这两小孩在现代绝对属于现代领导跋山涉水也要问候的超级贫困户。buff叠满。
      无父无母,家里连个像样的餐具也没有,吃饭只能仰仗祖辈传下来的一块小田,喏,就那个,跟她现代家里厕所一样大的那个——还被村里的恶霸抢了。
      任平生:“.........‘
      她东看西看,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简直与当初的她相比,穷的还要更胜一筹。
      阿花跟弟弟阿草缩在房屋角落,年纪大的那个一脸紧张地盯着她,似乎是生怕女人下一秒暴起,把姐弟两生吞了吸收。
      “我不是坏人,只是个武功被废的修仙者。”好半晌,任平生才缓缓解释:“刚才在尝试自杀,但是由于我修炼时练习的是龟缩功,所以导致即使武功没了,还能再水下呼吸。”
      任平生自信地开始扯胡话。
      小孩子就是好骗,那女孩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动摇的神色,面露狐疑。
      任平生:“真的真的,我要是坏人,你们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任平生:“而且你看,我给你的东西确实都是修仙用的。”
      阿花:“......好像”她顿了一下,“也是......”
      她偏头去看已经昏昏欲睡的弟弟,带着他挪了挪地,来到房间唯一有点东西垫的地方。那姑且算是“床”吧,只用一层薄薄的稻草覆盖地面,也没个被子。
      现在的天气姑且还能接受如此方式,可到了冬天呢?
      任平生蹙眉,歪头静静注视着两人,思考着什么。
      阿花倏然脊背一凉,僵硬扭头——女人平静地看向他俩,目光空洞,看起来,非常......阴森。
      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她搓了搓胳膊,撇过头心惊胆战地无视了女人奇怪的视线。心中又开始瑟瑟发抖怀疑此人的身份。
      但这种状况没持续多久,白衣女人莫名起身,从随身物品中扯出一条面料柔软的橙色被子,努嘴示意两人退开,将稻草扫走,铺在地面上。
      阿花牵着弟弟阿草的手:“.....????”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条一看就不便宜的被子,灼热的视线差点把它烫出一个洞!
      “这这这.....”她结巴道,心里默默给自己掴了一巴掌,开始反思自己频繁怀疑这位修仙人的不堪心思。
      “睡吧。”任平生随意一指,忽然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自己找了一边躺下,又扯了张被子,递给呆在一旁的目瞪口呆的阿花。
      阿花颤抖接过,想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和弟弟盖上一角,把剩下的全部留给好心女人。
      好心女人:“我是修仙者,不怕冷。”
      “您不是武功被废了吗?”阿花小心询问。
      这对一个修仙者来说可不是个小事,见任平生沉默,阿花开始后悔,竟然提起了这位好心人的伤心事。
      可是,心肠这么好的姐姐,她为什么会被赶下山?甚至,有些可怜了。
      一次不太美妙的浅眠后,任平生终于遇上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麻烦——她被骚扰了,是一个村里的小混子,长得邋遢,换成现代话来描述,大概就是河童男。
      毕竟是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完整的法律制度,也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观念,在这种落后时期,美貌是绝对不能作为一张牌打出的。在现代,其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面前男人伸着头,有点甲状腺过高的样子,眼球突出,得瑟着吐出一些浑话,太过不堪入目,这里不便说。
      任平生不是个习惯吃哑巴亏的,至少自己也是个比马大的半死骆驼,给他打了一顿,扔回了村庄走道,顺便借着修仙人的身份好好威胁一番,让他不要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的村庄是半封闭状态,要说能主动联系上把自己丢出来的破仙门,她是不信的,就算真的有那个能力,谁会因为因为一个凡人的话过来围剿一位武功被废的女子,另外,这事这小混混也不占理。但如若是此人颠倒黑白,她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挨一顿嘲讽罢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阿花倒是为此心惊胆战,生怕那个混混的家人找上门。
      这几天仔细了解了整个村庄的布局与人文风俗,任平生倒是起了想带两小鬼离开的念头,无他,这是个吃人的村庄。
      她上辈子是个唯物主义者,摸清此村庄的秉性后只觉心中一阵恶寒。
      每三年向上苍献祭一对童男童女是什么恶习,她不好评判,但中国神仙一向只救人不收人命,也是当年互联网的共识了。
      可惜阿花阿草这对可怜的姐弟并不知晓,若不是任平生尝试偷听过别人的墙角,自己恐怕也对此一无所知。
      反正是旧社会,弱肉强食,她也不管什么道德规范了,偷听就偷听,没什么大事。
      只是阿花阿草这对小朋友很难办,这家姓李的村庄对他们好歹拥有归属感,生活再难,周边也都是拥有亲戚血缘的人,在他们看来,血浓于水,无论怎样都是亲人不会对他们太过分。
      这就是小朋友思想的局限性,任平生曾经在社会立足,见过太多亲兄弟姐妹为争利益两败俱伤的例子了。
      任平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但她有关现实生活的记忆中,好像也有弟弟妹妹,只不过两个都没心没肺的,根本不关心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事。
      任平生不由一怔,交错的手指绷紧。晚霞,现退至古的现象,工厂污染和大气破坏全部退却,灿烂无遮的火烧云与晚些时候的星空如期而至。
      他们现在,没有了自己,是怎么样的?
      她为什么要自杀,明明还有希望的........生活下去的希望。
      她低头凝视不属于自己的白皙玉指,久违的悲伤莫名拢上心头。
      现今思考这些,去后悔自己的一时糊涂,也是晚了。
      月亮再走了点弧度,任平生方才幽幽站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储物囊中找出一张黄色的布,推开阿花家的门。
      ........
      正午时间,市井街头人声鼎沸,街边小店也是早早开张,烟火气息不断,偶尔来两声小贩的吆喝。
      某家小店后厨忙得正热火朝天,一位身型魁梧的男子正满头大汗地招呼着自己手上的锅,油烟毫不留情地往外冒,淹了他一身。
      大汉自个抹了把汗,撤下位置跑去水缸处舀了一蛊水吨吨吨灌了下去,活像即将渴死的黑乌鸦,多流一滴汗就得嗝屁。
      季君诗作为一名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悲惨社畜,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只是答应朋友加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班,结果就因为一时兴起抄近道回家被精神病通了个对穿。
      然后莫名其妙穿越占据了一具没气的尸体,半死不活沿着大路走跑到一座小镇,再次莫名其妙谋得一份掌勺的工作。
      但比起最离谱的一项来说,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个女的!!!!!
      一个曾在大学时期霸榜校花之位四年,追求者无数的大美女社畜!
      在第一时刻,季君诗想死的心复燃,差点再次魂归天地。
      罢了罢了,不就是多了几两肉,搞清状况强迫自己平心静气的大汉欲哭无泪地安慰自己,非常非常不甘心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此时来个乡野怨鬼凑凑热闹,大概会惊讶地发现此人的怨气直冲云霄,颇有打到玉帝老儿那里的势态。
      不过她一个普通人,怨气再大,也捅不了什么大窟窿,最多也只能在这座小破厨房炒焦几道菜表示不满。当然,管事的就是无辜受累的那个。她也为此扣了不少工钱。
      外面锣鼓声震天,大概也是某个阔老爷老牛吃嫩草纳了几房小妾的事,他现在忙着没心思看热闹。
      后厨内空气闷热,端菜的小二频频招呼着进门的客官,混着汗臭,噪音,以及大冬天的凄冷,活像季君诗上高中时大夏天开着空调的理科班,冷空气之下压抑着作呕的臭味。
      虽然季君诗现在是个男人,但她好歹当了将近30年的妙龄少女,实在没忍住翻起了白眼。
      救命!
      忽然在储物柜那,咚一下!发出不太明显的声响。
      季君诗刚翻完白眼,顿时一阵骇然,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那处,那里存置着新鲜采摘刚进货的白萝卜。
      季君诗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了一种灰色毛茸茸的会吱吱乱叫的小型动物。
      不是吧不是吧!都冬天了大哥,你现在还坚持不懈出来觅食,有考虑过我吗!
      我只是个萌妹子啊呜呜呜呜呜......
      身长一米九的壮汉默默在心中提起手绢流泪,惊恐地往角落缩。
      好半晌,那道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再没出现。
      季君诗心中安心了些,好歹没有什么吱吱吱吱的可怕声音传来,这就足够了。
      加油哇季君诗,你现在是个没尝过孟婆汤的汉子!都死过了,还怕这些!
      战战兢兢说服了自己,她壮起胆子走向那个储物柜,哆哆嗦嗦伸手准备拉开柜门,毕竟要是食材受损,自己这个厨师肯定要被扣工资的。
      谁知.....
      砰!!!
      “啊啊啊啊啊!!!!!”
      柜门突然被人从里面踢开,季君诗感到身上挨了一脚,火辣辣地发痛,眼前一阵恍惚!只见一袭粉红古装闪身而出,季君诗的嘴比大脑快,瞬间发动自己的绝世男高音,尖叫声直冲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粉裙少女:“.......”
      她手中攥住一块方形的布,一脸鄙夷地瞪了这位大汉一眼,居高临下吐出几个字:“娘们一样。”
      外面招待客人的小二察觉异响前来催促:“掌勺的,怎么了?”
      季君诗刚想开口,却见眼前寒光一闪,那少女顶着一张绝色脸,幽幽注视着她笑眯眯道:“厨师娘们?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季君诗欲哭无泪,颤悠悠冲外面喊:“没事,有只老鼠.....”
      小二骂骂咧咧走了。
      少女另一只手转着那块布,笑起来端的是芙蓉出水,眼底却处处透着一股狠劲。
      厨师?
      季君诗一面注意着少女的动静,一面分神疑惑:这年头会有人叫厨师厨师吗?不都是厨子,疱子啥的?
      季君诗的眼神不自觉移到少女脸上,骤然愣神片刻,心中一阵翻江倒海,惊涛骇浪。
      wcwcwcwcwc,这也太太太太太美了吧!!!!妹妹好飒!!女侠女侠!
      “........”
      她是在被人威胁啊,清醒过来!
      季君诗在内心拼命给自己扇了几巴掌,方才眨巴眨巴眼睛,试探性地询问:“小白小白上楼梯?”
      少女:“哈?”
      季君诗不死心:“床前明月光?”
      少女:“.......”她震惊地凝视着季君诗,试探性的问:“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少女脸抽了抽:“低头思故乡?”
      季君诗:“呜呜呜呜呜,她不是现代人,她连低头尿□□都不知道呜呜呜呜呜。”
      少女眼见大汉呜呜呜泪流了满脸,像是误会了什么,突然手见力道一松,惊喜道:“你也是穿越的?”
      默默哭泣的季君诗:“啥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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