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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克里斯缓缓咬紧牙关,咬肌凸起。
云悠道:“是太子殿下,他未经允许进入我的房间。”
“我方便进来吗?”埃里克问。
“当然,请进。”云悠说。
云悠睡觉前,明明是锁好房门的,但来人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就像克里斯,也是悄无声息地潜入,没有发出丝毫异常的动静。
而人工智能的入侵警报,全程没有响起。
房门打开,一个身量极高、挺拔如松的青年走进来。他肤色冷白,五官立体,眉骨高挑,线条利落,唇色偏淡,却有着深灰色的短发和眼瞳,气质冷硬,仿佛坚毅刚强、百折不屈的钢铁。
进门之后,他先看向云悠,见云悠衣着整齐,背墙而立,才目光稍缓。
然后,他看向克里斯,“殿下,现在是夜间星时,你不该打扰舍友。”
克里斯的眼中透出嘲弄,“那你夜间不睡,在她门前徘徊是做什么?”
“——埃里克·福斯特。”他缓缓地,从齿缝间咬出他的名字。
埃里克不动声色,声音波澜不惊,“你该走了,殿下。”
克里斯没有动,埃里克走上前,握住了他的肩膀。
两人同样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但相比克里斯的修长劲瘦,埃里克的肌肉更加发达,身体更为强壮,微微用力时,手臂会鼓起青筋,蕴藏着可怕的爆发力。
克里斯挥手,挡开埃里克的手臂。
他倾过身,银光闪闪的长发倾泻而下,仿佛流淌的金属。
“她做梦了,”他在埃里克耳边轻声说,“不晓得梦见谁……在碰她呢。”
他弯起绯艳的双唇,勾着锋利的弧度,“希望你永远装下去,当个正人君子。”
然后,克里斯与埃里克擦肩而过,踏着冷硬的步伐,走出云悠的房间。
而埃里克站在原地,灯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面无表情,眼眸冷寂。
片刻之后,他看向云悠,轻轻点头,“抱歉,打扰你了,请继续休息。”
他也转身离开,临走时,为云悠轻轻地关上房门。
“咔哒”一声,房间终于重回安静。
*
云悠没有再睡着,她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夜。
这是她进入星穹大学的第一个月,正好三十天。
向前回望,她出身偏远、贫瘠的第七星系,无父无母,在垃圾场里捡拾废弃食物,于人口贩卖中惊险逃生,辗转去到第七星系的首府,通过公益救助建立户籍,借由福利教育进入学校,拼尽全力地长大。
一路风吹雨打,无人护持。
18岁,她分化成Alpha,获得第七星系的推荐资格,来到第一星系。
这里是埃斯特帝国的中心,地理优越,星系稳定,恒星众多,行星规律,没有频繁的天体撞击,遍布生命宜居星。
繁华富足,生活安乐。
在教育星阿瓦隆,她经过三轮测试,险而又险地获得星穹大学的入学资格,进入这座立校千年、声名赫赫的高等学府。
人生际遇恰如险径,沿路艰辛,却终究攀登向上。
在入学之前,她就听说过4-8-12宿舍的“传说”。
位于第四宿舍区,第八栋楼,第十二层,四个独立房间。
居住在其中的学生,一位是帝国太子,一位是元帅之子。
剩余分配进入其中的学生,总是住不到一个月,便仓皇搬离,甚至申请退学。
有人说,他们是受到了欺凌。也有人说,是强大Alpha的信息素作祟,弱者在其间难以生存。
总之,这间宿舍充满传闻,引人遐想与议论。
而云悠不幸地,被系统分为这间宿舍的新住客。
连同新入学的,奥斯汀大法官之子兰斯洛特一起。
——整间宿舍,只有她一个普通人。
也只有她一名女性。
不过,按照星际时代的性别标准,他们都是Alpha,属于同性别,如此分配合情合理。
云悠回忆着、思考着,思绪逐渐平静,波澜不惊。
她总是这样,很难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或许是幼年太过艰辛,亦或许在成长过程中,没能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她习惯了孤身一人,情绪也清浅淡薄。
星时六点半,窗帘无声打开,明媚的阳光沿着窗户洒入。
云悠从床上起身,进入浴室洗漱。等身镜面映出一个单薄的人影,黑发黑眼,身材纤细,面容清丽,漂亮婉约,透亮的水珠沿着她的皮肤滚落,水润白皙。
云悠看向镜里,镜中的女孩眼底泛着青痕,面色有些疲倦。
以Alpha的标准来看,云悠其实不太合格。
Alpha是人类跨入星际纪元后,基因进化诞生出的新性别,高大强壮,肌肉发达,骁勇善战,拥有侵略性信息素,身体素质极佳,堪称战斗机器。
而云悠肌肉纤薄,身高中等,比起Alpha,似乎更像Omega——与Alpha相对应的,在文学、艺术、哲学、美的创造和生殖方面有所进化的新性别。
其他未进化的人类,则统称Beta。
换衣服时,云悠在衣柜中翻找片刻,动作微顿。
两套夏时令校服,两套制式风衣,两件衬衫和西裤……
云悠的眉头缓缓拧起。
她的衣服不多,都是学校发的制服,屈指可数。
因此她确信,自己的衬衫,少了一件。
——谁拿走了她的衬衫?
谁会偷一件最普通的、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制服?
云悠的心底滑过什么,隐隐约约,却无法确定。
她微微抿唇,拿出了另一件衬衫,穿在身上。
换好衣服后,她整理课本,背上书包准备出门。
时至今日,远程教学和全息授课已经普及,但阿瓦隆仍然认为,实体课堂拥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要求学生参加线下课堂。
出门前,她遇到了兰斯洛特。
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旁,身穿黑色制服,手里端着咖啡,似乎正在欣赏风景。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洒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与胸膛处,让宝石领针熠熠生辉。他轮廓分明的面容映衬在柔和的光影里,显得鲜活生动,年轻而俊朗。
云悠从另一侧安静走过,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但兰斯洛特十分敏锐,立刻看了过来。
端详片刻后,他懒洋洋地开口:“你昨晚做贼去了?”
云悠摇了摇头,避过他的视线,继续往外走。
她有些不自在,高高在上的兰斯洛特,如此矜贵傲慢,无论如何都不会像梦中似的,那样可怜地哀求她。
实在是天壤之别,差距太大。
“喂——”兰斯洛特眼眸微沉,“我和你说话呢。”
他踩着坚硬笔挺的长靴,踏过光可鉴人的地板,大步来到云悠面前,拦住了她。
“你没有听到吗?”他扬起下巴,高傲地问。
他比云悠高很多,下颚线条优越,轮廓干净利落,带着目下无尘的倨傲。
云悠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我没有睡好。”
兰斯洛特向前一步,“为什么没有睡好?”
他露出点笑容,俯身贴近云悠,伸出细长的手指,想去勾云悠的头发,“是想谁了吗?”他的笑容里,藏着兴味盎然的期待。
云悠避过兰斯洛特的动作,再次后退,“没有,我可以过去吗?”
兰斯洛特却牢牢堵住门口,“不可以,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
云悠微微蹙眉,“我回答了。”
兰斯洛特向前,声音慢悠悠地,“你没有说话。”
云悠道:“现在我说了……你离我远一点。”
她再次后退,拉开与兰斯洛特的距离。
兰斯洛特太高了,站在她的身前,阴影落下来,几乎能完全遮住她。
兰斯洛特低头端详着她,突然灿然一笑,“生气啦?”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呀,”他终于后退了些,却没有让开挡着的路,只是笑着说,“像个Omega似的。”
他看着她单薄的身材,饶有兴致地开口,“说起来,你不会真的是Omega吧?就像那些恶俗小说里写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Omega偷偷伪装成Alpha,进入军事学院学习。”
云悠无语,“我不是。”
兰斯洛特问:“不是什么,不是Alpha?”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又往前了些,目光在云悠的脖颈处流连——Omega的信息素腺体,就在脖颈后方。
云悠再次后退,“我不是Omega。”
兰斯洛特挑起形状姣好的长眉,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明亮的笑意,“我不信。”
他继续向前,“你长得这么矮,这么瘦,怎么可能是Alpha?”
他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云悠终于不耐烦,避过他的动作,绕过他往外走。
但兰斯洛特偏要拦着她,她往左走,他就往左走,她往右走,他也往右走,宽阔高大的身躯堵在那里,就是不肯让她出门。
云悠冷下脸,“你要打架吗?”
可偏偏云悠生气时,兰斯洛特又退开少许,笑眯眯的,“真生气啦?这么不经逗。”
他挥了下手腕,智能终端在空中投射出时间:阿瓦隆星时·七点十五分。
“你不是八点才上课吗?着急什么。”他悠哉游哉地说,“吃早饭了吗,我请你?”
云悠侧过脸去,“不用,让我出去。”
兰斯洛特说:“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
云悠:“……”
他是个长不大的熊孩子吗?
她觉得,他们需要打一架了,他根本不讲理。
云悠的拳头悄然握起,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这时,宿舍的大门突然打开。
埃里克穿着背心和短裤,走了进来。
他似乎刚刚锻炼完,身上带着热腾腾的汗意,深灰色的短发已经浸湿,汗珠沿着眉骨和皮肤淌落,滑过饱满鼓起的肌肉,没入雪白的衣料里。
尽管气息如此火热,但他的气质仍然是冷的,冷漠而平静。
他看着门内的场景,眸光平淡,“云悠?”
云悠松开拳,“埃里克学长。”
埃里克的目光移向兰斯洛特,“他为难你了?”
兰斯洛特的笑容逐渐收敛,“为难?学长哪里看到,我为难云悠了?”
他的槽牙轻轻摩擦,眉眼冷沉下去,“而且,学长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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