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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阁楼下人群涌动，右侧方始终立着两人。
“都说云家藏着个美人，看来传言不假啊。”其中一男子感叹地看向楼阁，回过头却发现旁边黑袍少年在发呆：“高阳？”
他惊奇道：“竟连你也看美人看呆了啊！怎么，后悔拒绝了？”
师兄的惊呼将庾高阳拉回了神，听清楚乐鑫说的话后，他不自然瞥开了眼：“……我只是觉得她有些面善。”
“况且，她并非是那云家女。”庾高阳接着肯定道。
“不是那燕州第一美人？”乐鑫皱起眉头：“那他们家是在搞什么名堂？不过……”
“面善？你居然说她面善！”他夸张拍了下庾高阳的肩膀：“稀奇啊，竟从咱们傲娇小师弟口中听到这句话。”
庾高阳仰头冷哼一声，挥开放在肩膀上的手。
顿了顿，他又没忍住再朝阁楼上看了眼。
真的是她啊。
怎么是她呢？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要抛绣球招亲吗？
瞧着阁楼上珠玉环生的少女，庾高阳发呆了一下，破碎记忆走马观花般在脑中浮现：
他们的一切渊源还得从燕州南山那上古秘境说起。
那日，师尊紧急召他前来，说燕州处有灵气暴动，应是出现了秘境。
庾高阳作为浮光宗年轻弟子代表人物之一，需带队前往夺取传承。
获取传承，是为了能更加精进他们的修炼方式。
可等他们一群人入了秘境，才知秘境主人竟是一条仅差一步便可化龙的蟒蛇。
上古妖兽秘境，危机重重。
更何况这还是一条以淫出名的妖蟒。
他们果不其然全军覆没，庾高阳凭借着保命法宝才逃脱出秘境，但就算是如此，人也已经奄奄一息。
那夜昏黑朦胧，他若是躺着不走，等待他的不是妖魔的追逐，就是未知野兽的攻击。他唯有咬牙顺着水源走，赌着沿路上是否有人家能救他一把。
幸亏是真的有人。
救他的是一个少女，身着粗糙布衣，面容却俏丽过人，与一位阿嬷住在河边的茅草屋里。
她们悉心照料他，帮助他恢复起来，他们渐渐相熟相知。
只不过他撒了个小谎，秘境之事兹事体大，他受伤的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于是便没说自己真实身份，只道自己是猎人，不小心遇到凶兽才受伤。
好在她们不疑有他，疗伤的日子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
少女嘴硬心软，阿嬷慈爱柔和，这段光景如浸温水让庾高阳产生自己不想脱身的错觉，每天最期待就是清晨起来和少女斗上几句嘴，接着等上阿嬷热腾腾的饭菜。
可当时他又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师尊的急切呼唤是一个原因，赶着上传承古迹是一个原因，但其实还有一个隐藏在其中的、让他不知所措的情感，他觉得过于陌生，有些超脱他的掌控。
他的情绪好像被那个少女操控了，她笑他就想跟着笑，她哭他就想跟着伤心。
于是他便不自觉想要逃离。
庾高阳别扭收回目光，内心又泛起点点的涟漪。
转头间忽然撞上了个人，惊得他连忙后退几步。
“没长眼睛？”庾高阳皱眉抬头，却发现对方和他穿着同一宗派衣服：“浮光宗的？”
撞人的少年低垂着头，抚了抚被洗得略带老旧的衣物。
“喂，说话啊。”庾高阳心里头本便不舒畅，如今更加不耐烦了：“道歉都不会吗？”
“你是哪一门的？宗门规矩一点儿都不懂？”
语刚落，少年骤然抬起头，沉寂的墨色双眸黑漆漆冷然看向他。
庾高阳这才看见——
少年的右眼、左额、脸颊，竟皆有淤青之色，好似是与人斗殴留下的。
他要说的话忽然卡住了，察觉有点不对劲。
可正当庾高阳要接着追问这少年时，周旁的声音突然沸腾：
“她笑了，朝我这边笑的！”
“你小子还是太年轻，瞧你这痴样哈哈哈……”
“丢不丢人，修仙世家里的无血脉传承之人，有什么值得追捧的？就因她貌美？”
“嘿！那你来这干甚？难道也不是因为她貌美吗？”
“……爱凑热闹不行吗！”
“……”
吵闹声打断了庾高阳思绪，他连忙抬头，果真见阁楼上的少女望向这边来了。
但也仅是蜻蜓点水般，她接着又轻巧巧移向了别处。
旁边的乐鑫窜了出来，眯眼笑了笑：“你还说不认识人家，我分明看见她朝你这方向笑！”
庾高阳听罢抿了抿嘴。
朝他这边笑吗？
他不禁想起那段日子，她确实是每天都对着他笑的，虽时有斗嘴，但眼底都溢着笑意。
笑得他难以自我，躯壳好似被草地的花蝶给夺舍，纷纷然起起落落。
他思到此又垮下脸，语气有些不情愿：“师兄别乱说。”
可庾高阳又忍不住瞥向阁楼上。
那些月的相处，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少女喜欢他。
所以她会看向这边，也属正常之事。
她该不会要扔给他吧？
庾高阳恍惚了一下，也是了，这么频繁望向这边，自然是想看看他是何反应的，试探着想扔到这边的吧！
这样想着，他膨胀一种更加怪异的情绪了，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连忙摆平翘起的嘴角，轻哼了一声。
“她要扔了！”
“……”
人群中惊起一声呼喊，越来越多的声音如波涛来往嘈杂，庾高阳抬头一望，就见楼上红衣少女高捧起绣球。
漆黑发丝在微光中泛起俏丽光泽，红裙却艳得纯粹，红与黑的极致衬托下，少女所在之处宛如一副神韵非凡的朱砂墨画。
彼时她微垂着眼眸，神情不甚清晰。
“宿主，别遛他们了，快扔吧。”系统着急地催促道。
云想却想起刚才瞥见的男主凌之霄。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在不久的将来竟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剑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往下一瞧。
刚好就在这时，凌之霄竟也抬起了头，那略带稚嫩的脸上点缀着淤青，看着有些狼狈。
隔着喧闹的人群，两人静静相望。
打量了一会儿，云想不禁感叹一声，真不愧是男主之一，脸上便是淤青遍布，那优越的骨相仍是遮掩不住。
特别是他那眼眸，漆黑得恍若深渊，静默收纳万种情绪，使人联想到无任何波澜的古井。
文中对凌之霄的描述，便是形容他如古谭沉寂。他常一身白衣红腰封，瘦削的腰间别着一把玄剑，高冠着的发丝如玄绸倾泻而下，一举一动亦飘逸神迷，悲喜不落于身。
是无掺杂情欲的仙人，是飘渺不可攀的雪峰。
但这都是已经快成就无情道的事了，而他如今还只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郎。
所以瞧见到云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之后，他面部还是会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并没有藏住对她目光的探究疑惑。
云想见状又笑了起来，举起绣球跃跃欲试。
“小姐……”
丫鬟扶柳顺着云想目光望去，有些担忧：“您是想扔给庾仙长吗，可他与二小姐之间那样，怕是不太合适……”
云想掂量了手中的绣球，皱起眉头回了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不止我这么想，在场所有人看到你比划投掷的方向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啊！扶柳在内心喃喃道。
她焦急望着不远处，有些坐立难安。
*
“怎么好像还是冲着你来的？”
乐鑫看见别人望过来的目光皱眉道。
他带着些歉意对着庾高阳：“是师兄的错，本是感应到这边有小秘境出现想请你来这帮一手，却没想到让你这般为难……”
“没事。”庾高阳从呆滞中回神。
他不知在思索什么，过了许久，才终于回应一声：“我不接便无事……”
“啪啪啪！”
一阵朔风从他周旁呼啸而过，忽而打断了他的话语。
庾高阳警惕握住腰间的剑，环顾了下四周才发现，这风竟是因周旁有人步程太快而起的！
能有如此之快的速度，不仅只靠天赋，得同时下了一番苦功夫去练才可得了吧。
庾高阳内心这样想着，目光跟过去才发现，制造这一场朔风的居然方才满脸淤青的少年。
此时此刻他仍面无表情往人群深处挤，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着他。
真是个怪人。庾高阳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
“哇！”
“她扔了！”
耳畔传来人群的呼叫声。
声一起，庾高阳连忙撇开刚才的念头抬头，就见楼阁上的少女勾着嘴唇，而手中的绣球已经脱离了，在空中抛出一条弧线。
绣球的方向，便是他这边的。
并且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庾高阳瞳孔紧缩，呼吸都慢了一瞬。
果然是要扔给他吗？
那他接，还是不接？
庾高阳茫然间下意识举起了手，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打算将手伸回去，却发现——
绣球竟略过他，直直往后方落去了！
什么？！
庾高阳愕然跟随着绣球所抛方向往后望去。
就见那红通通的绣球，在众人目光洗礼下十分顺畅自然落在了一双骨骼分明的手上。
而手的主人，正挤在人群当中，在这般本不好接的情形下绣球仍安安稳稳落于他手，显露出几丝诡异。
瘦削的少年拿着绣球，面对大家的目光微微蹙眉。
沉默了片刻，在场所有人瞬间炸了起来。
“就这毛头小子？”
“这云家小姐乱扔的吗？还是说真的看上这家伙？”
“我还以为仍要扔给庾仙师呢，以为有一场好戏看，可惜了……”
……
大家讨论声四起。
凌之霄站立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皱眉看着手中接到的绣球，脸上神色晦暗难辨。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他身上。
“很好，”云想向系统赞赏一声：“他察觉了我的意图后还想跑呢，幸好咱绣球还有定位外挂。”
“原来这就是强制爱的感觉。”她灿烂一笑。
“……”系统听后胆颤：“宿主你有点反派了。”
但云想没理会系统，而是示意了旁边还在发呆的扶柳，赶紧将人给定下来。
扶柳快速“嗯”了一下，朝着下面道：“我家小姐夫婿人选已出，请各位……”
“等等！”
一道声音如雷贯穿而来。
云想和扶柳皆愣了一下，待云想看见了出声的人是谁之后，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
“高阳你……”乐鑫出乎意料对着大喊出声的黑衣少年道。
所有人目光聚集中心，也就是出声吆喝的庾高阳，他憋红脸张起了嘴巴，但所有的表达在嘴上辗转许久，却吐不出言。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住制止……
可内心莫名滋生的愤怒又支撑他出头，庾高阳清清嗓子昂起来头，终于想起来一个理由：
“你分明不是燕州第一美人，又为何借她名声，来抛绣球招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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