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叛逃

　　黎晏伤地不轻，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把蒙特雷纳从机舱拽了下来后，黎晏疼到跪地，摸了摸颈后，腺体很疼很烫。强行用信息素对抗s级，受伤是正常的，不过比她预想的要严重，还是一如既往的废啊。

　　黎晏从机舱里拿出工兵铲，就地刨坑埋人。

　　当年她带领的星际舰队铩羽而归，量刑罪状的时候原本不用去星陲监狱的，可应家人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自己的生活资料，篡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她头上，到最后，黎诘政都保不住自己。

　　那么详细，只可能是贴身的副官。

　　只是没想到黎诘政也栽了跟头。

　　“拿监视当幌子，实际是应闳佳林的卧底......打三份工，怎么不撑死你？”

　　说到这，她一铁锹抡下去，蒙特雷纳的头骨碎了，微弱起伏的胸肌彻底没了动静。

　　高原一望无际，沙子胡乱打在飞行器的挡风板上，发出啪啪声响，土地干松易刨，很快，一个大坑便挖好了。黎晏摘掉了蒙特雷纳的光幕，正要将人踹下去，抬眼，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趴在机身前，正怯怯地看着自己。

　　如今已经是秋季，她穿着破了洞的灰色半袖，一打眼就是偷穿的大人衣服，下摆很长，直到膝盖。

　　是荒矶本地人。

　　黎晏放下铲子，死死盯着她。

　　小孩拽着手，皱着眉头看着蒙特雷纳，半晌问:“他死了吗？”

　　“死的透透的。”

　　“他是怎么死的？”

　　“脑袋被敲碎了。”

　　小孩恍若没看见黎晏冰冷的表情，居然上前一步：“需要我帮忙吗？”

　　黎晏：？

　　小孩没有鞋，跑过来的时候在沙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拿起黎晏的工兵铲就开始刨坑。一下一下，很是吃力。

　　黎晏后撤，有点不明白眼下的情况：难不成这是荒矶人新的谋生手段？

　　坑早就抛好了，小孩多此一举。“我自己来吧。”黎晏抱起蒙特雷纳的上半身，准备往坑里扔。

　　小孩放下铲子赶紧帮忙抬腿。于是，明明一脚能解决的事情，两人硬是磨蹭了好久，才把蒙特雷纳弄进去。

　　“妈妈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埋的。”她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只是用脏兮兮的手在黎晏的面颊上抹了抹，她把黎晏脸上的汗珠当成了眼泪，“我当时也哭来着......他是你爸爸吗？”

　　黎晏摇头。

　　“那是哥哥吗？”

　　黎晏怕自己不认下，小孩还要继续问。

　　“是。”

　　“我帮你埋了他，不哭。”

　　小孩开始嘿咻嘿咻地往里填土，黎晏装模做样擦擦眼泪。看着蒙特雷纳苦兮兮地喊了一声，“哥，你死的好惨。”

　　最终，黎晏嫌她填的慢，扯了个慌说哥哥希望自己亲手埋葬，这才将工兵铲的使用权夺回自己手中。

　　将沙坑填平，小孩还帮忙跺瓷实了，然后绞着半袖，欲言又止，见黎晏没什么表示，扭头想走了。

　　黎晏：“等等。”

　　小孩转身，眼底澄澈分明，有些茫然。

　　黎晏叹了口气，从机舱里翻出来几盒单兵口粮，展示了怎么打开铁盖后，塞进她的衣兜里。

　　“给我的？”

　　看到黎晏点头，她雀跃地蹦了起来，笑的时候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狼吞虎咽吃净了一盒，舌头还因为舔午餐肉的残渣被划出了血。

　　小孩将剩下的塞回来：“那你没有了，你也吃。”

　　不等黎晏再说什么，她一溜烟跑出去好远。消失在荒矶起伏的地势中。

　　黎晏松开紧握的铲子。

　　她取出飞行器的行驶记录仪，把它和蒙特的光幕销毁干净。又在风沙中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臭气，散干净信息素后才准备离开。

　　光幕突然震动两声。

　　黎晏打开一看，是个陌生账号的加好友申请:【我是黎羡的班主任，易岚亭。】

　　点了同意后，对方发过来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您好。黎羡和同学打架，被打的三个孩子受伤严重，现在正在校医疗馆救治。这件事惊动了校董会，我知道您事务繁忙，但还需要过来一趟......】

　　男人的声音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语气很平，尾调略有嘶哑。

　　黎晏眉头紧皱，上辈子蒙特雷纳虽然劝过，但她还是信守承诺参加了家长会的，如今重生，好像引发了什么不可说的蝴蝶效应啊。

　　【我马上过去。】

　　飞行器升空，涡喷发动机发出怒吼，黎晏驾驶着它超高速行驶，航空线上，所有规划好的民用飞行器都为其绕路改航。

　　两个小时以后，黎晏才赶回大首府。

　　空中检查站没有落下拦截射线，两个身穿绿色军装的人站得笔直，对着远处而来的飞行器行了个标准军礼。

　　“轰——”

　　尾流掠过，两人身上的军装被鼓吹而起。

　　“军部的飞行器，是谁啊？”

　　“昨晚我当值，还能是谁，咱们的新上将黎晏。”

　　“最近没收到出首府的任务啊，这几天不就是该开接任大会了吗？”

　　“又去qivlan消遣了呗，咱们这位上将玩心大得很......”

　　已经到了中午。

　　海陆空三条航道挤满了车辆，如果从太空向下望，市区内的街道上全是钢铁块头拼凑而成的小方块，密密麻麻。

　　黎晏刚拐过捷克大道。

　　又堵上了。红灯亮起，她被迫悬停在空中。

　　【您到了吗，我在持礼的中心广场等候。】

　　易岚亭似乎是掐点发送的消息，黎晏回复：【堵车，得等一会儿了。】

　　嗡嗡——

　　易岚亭发来一幅航线图。

　　【捷克大道高空和中低空航线的等候时长要35分钟。您现在下降到高度到1500米的超低空，走左一航道行驶约170公里，再在升空到中低空航线，这样会节省些时间。】

　　黎晏挑眉：【为什么是左一，右一离持礼更近。】

　　【左一航道终点通向政席局。路段上下游都是联邦官方的工作地点，这个时间人员流动不多，因为......管饭。】

　　是黎晏没想到的原因。

　　自从格赫罗斯舰队掳走人类并投放鸩石后，盘古星的动植物大范围灭绝，因此闹了好几年的饥荒，饿死过不少人。

　　现在的人找工作，最看重的不是工资保险和奖励，而是有没有免费食堂。

　　黎晏将飞行器下降几千米后，低空航道恰好是绿灯。她望向地面那座熟悉的建筑：沙灰色尖顶建筑直挺云霄，彩色玻璃窗投射出斑斓的光影，尖拱券上方的牌匾上刻着“持礼”的字样。

　　她也是在这所中学毕业的。

　　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开到了学校广场上方，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男人手里拿着东西，站在广场边缘等候。

　　飞行器导致的下洗气流卷起尘土和沙砾，易岚亭的头发被吹地乱飞，风直往衣服里灌。

　　黎晏蹭掉脸上血迹，打落军装上沾着的荒矶沙砾，让一切看起来正常后才出机舱。

　　易岚亭大步迎上黎晏。

　　两人不约而同往高中部教学楼的位置走去，黎晏的速度甚至要快于他。

　　“她受伤了吗，为什么打架，校董会找我想要解决什么问题？”

　　黎晏太清楚持礼中学的尿性了，只有100数字开头的班级，家长背景复杂，才有可能惊动校董会。

　　她初高中念了六年，也只让校董会出面了一次。

　　一连三个问题，急迫又快速，易岚亭仿佛是黎晏的勤务员，要对上将的问题一一解答，偏偏黎晏还没意识到。

　　“黎羡是擦伤，但是被打的三位同学，一个轻微脑震荡，一个骨折。”易岚亭在后面亦步亦趋，他轻声说，“还有一个，脾脏破裂。”

　　“哦。”

　　且不说作为军人经常会遇到的各种重伤、多发伤、复合伤。黎晏这才刚杀完人，潜意识觉得易岚亭说的都是小毛病。现在医疗这么发达，骨折养两天就好了，脾脏修复不了也对日后生活没太大影响。

　　不就是打架，身为预备役受这点委屈就要找家长？

　　易岚亭继续：“打架原因，周遭有同学说，是因为您没来开家长会。”

　　黎晏皱眉，“我？”

　　“黎羡每次开家长会您和她的爸爸都没有参加过，所以同学之间有些传闻，加上又是青...”

　　黎晏打断：“你这个班主任没有及时干预吗？”

　　持礼每天早八点都有给学生放新闻的传统，她今天升上将新闻刚播出，父亲又是联邦的大执政官，同学不说避开黎羡反倒敢跟她打架。

　　有这种背景的人在联邦不多，不过黎晏笃定：“有没有姓应的？”

　　盘古星是个大熔炉，各个祖族的人互相抱团取暖，因此执政官不好当，黎家血脉稀薄一共就仨人，背后没有家族站台如履薄冰。

　　前上将应闳佳林是黎诘政的竞争对手，他们家族几百口子人，专爱跟父女三人对着干。果不其然，易岚亭说了那三个孩子的姓名，一个姓应，另外的两个黎晏记得都是跟在应家能源公司后边的小家族。

　　易岚亭：“校董会这边是希望你们能和平解决，但是学生家长希望黎羡退学。”

　　黎晏没太大反应，两人穿过中心庭院的花园时，一只绿孔雀突然从侧廊绷着步子钻了出来，发出短促而嘹亮的叫声。

　　“amulet！”黎晏有些惊喜，在孔雀油滑的毛发上摸了一把，“你还记得我？”

　　孔雀脖子一动一动。

　　“看来是没忘。”黎晏笑了，“易老师，有食物吗？”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黎晏回头看去，易岚亭的神色并不算好。

　　急也没用。

　　黎晏故意想让应家人多等一会儿。

　　易岚亭只好从自己的外套侧兜里拿出一袋面包，“这个可以吗？”

　　黎晏检查了一下配方表，确定干净后，打开掰成小块给孔雀喂食，不过它似乎吃饱了，用喙将手心里的面包块都拂了下去。

　　持礼应该是换了新园丁，把它养的不错，黎晏又摸了把它的毛：“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走吧，咱们别让校董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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