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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气
夜色深浓,卧房内烛火早已熄灭,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床上交叠的人影。
叶禾青丝披散,指尖漫不经心地描摹着阿野腰腹的肌肉线条。所过之处,激起他压抑的战栗。
他喉结滚动,唇间泄出细碎的气音,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薄汗,像一头被无形锁链束缚的兽,纵有撕碎一切的力量,此刻却只能在她指尖下颤抖。
“夫君在发抖?”她俯身,气息拂过他耳畔。
阿野闭上眼,侧过头去,几乎要把脸埋进枕头,却被叶禾轻轻转了回来。
“别……”
“方才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
真乖。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咚!”
院门被拍得震天响,震碎了夜的寂静。
“叶大夫!叶神医!救命啊!救救我儿子!”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床榻间的旖旎瞬间消散。
阿野周身肌肉绷紧,眼底闪过一丝猩红——那是被惊扰的本能杀意。
叶禾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像在安抚躁动的野兽,随即披衣起身。
“来了!”
打开院门,门外是隔壁上溪村的李大娘,她头发散乱,泪流满面,一见叶禾就要跪下:“叶神医,求您去看看铁柱吧!他、他不行了!”
叶禾连忙扶住她:“李大娘别急,慢慢说,铁柱怎么了?”
李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三天前他从山上回来,脸就白得像纸,浑身滚烫,可一滴汗都没有!我们以为是普通发热,请郑郎中开了退热药。可药灌下去,病没好,人更不对劲了!”
“先是满嘴胡话,说什么树藤缠他、黑手抓他……后来,浑身的毛孔都往外渗黑水!像小虫子爬出来……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烂肉的臭味!郑郎中都摆手说没治了,您可得救救他啊!”
听着李大娘的描述,叶禾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等我拿药箱。”
转身,见阿野已站在门边,衣衫整齐,沉默地把药箱递给她。
“我陪你。”语气不容拒绝。
叶禾接过药箱,态度比他更坚决:“不行,你乖乖在家待着。”
阿野眉头紧锁,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不可能。”
叶禾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她隐约感觉到阿野身份不简单,但此刻更担心另一种可能。
万一……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呢?
相处一年,她始终看不透他的修为。能在她眼皮底下把修为隐藏得这么好的,整个修仙界也没几个。
但阿野是其中之一的可能,实在太小了……
按李大娘的描述,铁柱很可能是沾染了魔气。如果真是这样,阿野跟去反而危险。
她不愿他涉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夫君。”叶禾踮起脚,捧住他的脸。阿野顺从地低下头,让她够得更轻松。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又不是大夫,跟去能做什么?李大娘已经吓坏了,你再冷着脸往那儿一站,不是更让人害怕吗?”
说完,在他紧抿的唇上轻轻一吻:“听话,在家好好待着,天一亮我就回来,我保证。”
他深深望进她眼里,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好。”他终于让步了。
叶禾嫣然一笑,捏了捏他的手,转身上了牛车。
阿野站在院子里,直到牛车的吱呀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抬手,指腹擦过下唇,仿佛在回味她留下的温度和浅香。
眼底最后一丝属于“阿野”的温顺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意。
“黑血,腐臭……”他低语,眼中暗流涌动。
这症状,确实是魔气侵体无疑。
虽不是大事,但对叶禾一个凡人医女来说,终究太过危险。
如果她真是凡人的话。
下一刻,他身形微动,化作一道漆黑龙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向上溪村方向遁去,速度比牛车快了百倍。
与此同时,牛车颠簸着驶入上溪村。
还没靠近李家,一股腥腐的气味就随风飘来。
叶禾微微皱眉——这气味……和她预想的魔气侵蚀似乎不太一样,多了几分阴邪。
屋内,铁柱被粗绳捆在板床上,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他身体剧烈挣扎扭动,皮肤表面正如李大娘所说,正不断渗出粘稠的黑水,浸湿了身下的草席,散发出浓烈的腐烂恶臭。
旁边的老郎中和其他村民都面露恐惧,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点灯,越多越好。”叶禾冷静地吩咐,同时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和几味药材。
灯火通明中,她走近床榻,屏息凝神,搭上铁柱漆黑的手腕。
一股暴戾而充满死气的能量瞬间顺着她的指尖试图钻入!
叶禾指尖白光微闪,悄然化解了那缕邪气。
不是纯粹的魔气……更像是……被某种邪术催化后的魔毒。
她取出三根最长的银针,手法如电,精准地刺入铁柱头顶的三大要穴。
铁柱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幅度小了许多。
“按住他!”叶禾喝道。
旁边两个胆大的村民连忙上前,死死按住他的四肢。
叶禾又取出数根银针,依次刺入他心口、丹田周围的大穴,形成一个小型封禁阵法,暂时护住他的心脉和元气。
做完这一切,她才取出小刀,刮取了一点黑色粘液,放在鼻尖轻嗅。
除了魔气本身的暴戾,还有一丝甜腥,带着蛊惑的意味——这是“蚀心草”,一种魔界特有的毒草,能放大并扭曲魔气,侵蚀心智,最终把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这气味极其隐蔽,制毒的人手段高明,普通医修很难察觉。
是谁……竟在这里使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她心中疑虑重重,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沉声对李大娘说:“大娘,铁柱哥是中了很厉害的魔毒。”
“魔、魔……魔毒?!”
“魔”字一出,如同惊雷在这小小的农舍里炸开。
围观的村民脸色瞬间惨白,眼中涌起极致的恐惧,不少人吓得连连后退,仿佛这个字本身就带着诅咒。
那是深植于凡俗骨血中的记忆——关于三百年前,魔尊夜无渊颠覆三界,所到之处血雨腥风的传说。
那时仙门凋零,人间如狱,赤地千里,骸骨遍野。魔物撕扯着生者的内脏,城楼上挂着风干的人皮,鲜血浸透泥土,凝结成黑紫色的硬块。
直到夜无渊企图飞升,引动九天雷劫,终于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被仙门百位长老以巨大代价联手重创,魔魂被镇压在九幽之底,永世不得超生。
自此,魔界通道被仙道之力强行封堵,残存的魔修或被肃清,或逃回魔界,再难肆意踏足人间。
可现在,“魔”这个早已成为传说和话本故事的存在,竟然再次出现了。
李大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叶大夫,”上溪村村长陈叔上前拱手,“仙门不是早就封了魔界通道吗?怎么会有魔毒出现?难道……封印松动了?”
叶禾知道他担心什么,但还是温声安抚:“大家不必太过担心,仙门封印事关重大,应该不会轻易松动。可能是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强修魔功走了歪路,人间自古不缺走火入魔的人,不一定是从魔界来的。”
叶禾这番解释,让众人惊恐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说得对,人间虽然太平已久,但总有人喜欢走歪门邪道,偷偷寻找那些被列为禁术的功法来修炼。这种人,就算修的是魔功,也往往算不上真正的“魔”,民间通常称之为“入邪”。他们通常不得其法,修为低微,最多搞些坑蒙拐骗的害人把戏,成不了大气候,随便一个筑基期的仙师就能轻易铲除。
只要不是封印松动,魔界重现,区区一个“入邪”之人,仙师们总能对付。
“我先用针护住他的心脉,再想办法配解药。但这些银针千万不能动,否则性命难保。”
“是、是。”
等铁柱的挣扎渐渐平息,叶禾对众人说:“我现在需要专心配药,不能有丝毫打扰,请大家先到外间等候。”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虽然仍很担忧,但还是依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叶禾就着灯光,仔细分辨刮取下来的毒液,心里飞快推演着解毒的方子。
大部分药材她药箱里都有,唯独缺了一味能中和“蚀心草”毒性的“清心莲藕”。
此物性极寒,只生长在极北之地的冰湖深处,凡间很难找到。
清心莲藕她自然有,只是不在药箱里,而在储物戒里。
这正是她要把众人支开的原因。
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凡人医女,不该拥有这种灵物,更不该用得上储物戒这样的仙家法器。
叶禾确认屋内再没有别人,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动,掐了个简单的手诀。
一道无形的屏障如水波般覆盖了门窗,隔绝了内外的声音。
这是最基础的水凝障,足以瞒过普通村民的耳目。
正当她准备取出莲藕时,脊背忽然窜上一股寒意——
有人在看她。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屏障完好无损,屋里空无一人。
只有铁柱粗重的呼吸声。
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视线——穿透了水凝障,穿透了墙壁,精准地锁定了她正在施展法术的手。
“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但被窥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
屋脊上,一道阴影无声地流淌,听到她的话,微微一顿。
夜无渊隐在月光不及的暗处,无形的感知笼罩着整间屋子。
他明明已经把气息收敛到虚无,连呼吸都与夜风融为一体……
竟然还是被娘子察觉了。
阴影边缘漾开一丝涟漪。
倒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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