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江湖刷BOSS

　　在林玄知——哦，现在得尊称一声“师傅”了——那套堪比“职场PUA终极版”的“悉心”摧残下，我，顾清羽，前金牌社畜，现修仙界底层萌新，总算是歪歪扭扭地跨过了“引气入体”的门槛，并能将几招基础剑法使得……勉强看得出是剑法，而非癫痫发作。

　　我师傅，寒江剑林玄知，对此成就的嘉奖是：“形散神更散，空耗米粮。若遇敌，报我名号或可吓退三成，剩下七成会因为你是我徒弟而更想揍你。”

　　我：“……” 谢谢您，师傅！您这鼓励人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让人听了就想悬梁自尽呢～

　　就在我怀疑自己即将成为修仙界第一个因精神内耗而修为倒退的案例时，我那便宜师傅终于宣布，要第一次带我下山刷副本！！

　　得知此消息，我激动得差点把用来练习“稳”字诀的满满一碗水扣在自己头上。江湖！奇遇！不用天天对着同一片竹林和同一张冷脸的美好新世界！我甚至连遇到奇遇后该怎么优雅而不失礼貌地接受传承都在脑子里排练了三遍。

　　“半炷香后出发。”林师傅下达指令，精准得像秒表。

　　我旋风般收拾好我的全部家当：两套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其中一套是师父“赞助”的，据说价值……呃，等我以后赚了灵石再还），三块藏得能瞒过老鼠的肉干（我的战略储备粮），以及那本被我注释得比原文还多的《基础剑诀——顾清羽受难日记合集》。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听起来就弥漫着不祥气息的地方——碎语谷。

　　“师傅，这碎语谷的妖怪……它吃人吗？物理攻击还是魔法攻击？有没有弱点？比如怕光怕火怕唱歌？”路上，我充分发挥前社畜做项目前进行背景调查的职业素养。

　　林玄知目视前方，如同自动驾驶的精密仪器，只回了两个能冻死苍蝇的字：“聒噪。”

　　聒噪？难道是声波攻击？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联想到了前世楼下广场舞音响的威力，以及甲方爸爸那些永无止境的修改意见。

　　踏入碎语谷的瞬间，我的预感成真了。

　　谷内迷雾弥漫，能见度极低。还没走几步，那魔音贯耳就如同3D环绕立体声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啧啧，这脚步虚浮的，昨晚偷鸡去了吗？下盘不稳，遇敌第一个倒的就是你！”
　　“剑气？你这叫剑气？我看是漏气！心神涣散，意念不纯，练的什么鬼东西！”
　　“呼吸！呼吸是修炼之本！你这乱七八糟的节奏，是打算提前给自己奏哀乐吗？”
　　“看看人家云剑宗的弟子，三年筑基五年金丹！你呢？引气入体都勉勉强强，剑招使得像中风的老寒腿！废物！简直浪费灵气！”

　　……

　　这熟悉的挑剔！这无处不在的对比！这精准打击自尊心的毒舌！简直和我前世被知总监、被客户、被各种绩效评估支配的恐惧一模一样！

　　PTSD瞬间拉满！我心跳如鼓，气血逆流，脸颊滚烫，手里的入门铁剑重若千钧，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丝灵力瞬间溃散，剑招彻底变形，差点因为气息岔了而表演一个原地劈叉。

　　“凝神！”

　　一声冰冷的断喝，如同高压水枪般呲醒了我混乱的脑子。

　　林玄知已驻足在我侧前方，青衫在雾中纹丝不动。他甚至没回头，但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外界喧嚣，不过是砥砺心境的磨刀石。因之自乱阵脚，便是你无能！”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

　　“轰！”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剑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周围的雾气如同被无形之力排开，那喋喋不休的“连环指责波”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变调、失真，甚至带上了惊恐的颤音。

　　“藏头露尾，搬弄口舌之辈，也配评判我之门下？”林玄知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破！”

　　剑光起！如寒江骤凝，新月破云！

　　我根本没看清动作，只见一道清冷流光撕裂迷雾，精准无误地刺向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角落！

　　“唧——！！！”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山谷。

　　迷雾散尽，一只长得极其敷衍的妖怪出现在我们面前——体型似肥鹦鹉，羽毛灰败，脖子上居然顶着八张形状各异、但同样看起来刻薄无比的鸟嘴！此刻它瘫在地上，八张嘴都在“嗬嗬”喘气，小眼睛里满是恐惧。

　　林玄知还剑入鞘，行云流水。他回身，冷眸扫过我：“记住，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方能无视世间一切谤誉。”

　　我看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八嘴鹦鹉妖，又想起它刚才那些虽然难听却莫名切中我弱点的指责，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同情？它是不是也因为自己长得丑还话多，只能用这种方式寻找存在感？

　　我握着剑，犹豫了。补刀？好像有点欺负弱小。不补？师傅会不会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墙？

　　最终，我叹了口气，收剑回鞘。算了，得饶妖处且饶妖，就当为构建和谐修仙界做贡献了。

　　林玄知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转身便走。

　　我赶紧跟上，嘴里不忘念叨：“师傅，下次副本能选个掉落装备或者经验值高点的吗？这种纯精神污染本，对弟子心理健康损害太大，容易产生修炼 PTSD 啊！”

　　“修炼一途，何来舒适？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他头也不回，“若连这点杂音都受不住，不如归去种薯。”

　　我：“……” 种薯？！领导，你这职业规划建议跨度有点大啊！

　　走出碎语谷，我终究没忍住：“师傅，那妖怪虽然嘴贱，但罪不至死吧？咱们修仙之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吗？”

　　林玄知脚步不停，声音冷峭：“慈悲？对敌人慈悲，便是对自己残忍。青云界弱肉强食，今日你放它生路，来日它若害了他人，这因果你担得起？”

　　“可它现在毫无反抗之力！我们难道非要赶尽杀绝才能证明‘强大’？”我争辩道，“强大不应该用来守护和创造吗？”

　　他骤然停步转身，目光如冰锥刺来：“守护？凭何守护？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你那可笑的同情心？判断力、决断力，才是生存根本！优柔寡断，终将害人害己！”

　　“判断力不代表滥杀！底线也不可笑！”我也来了火气，“如果变强就是为了变成冷血怪物，那这仙不成也罢！”

　　“放肆！”他周身气息一寒，威压骤增。

　　我们师徒二人，在这荒郊野岭，因为一只小妖的生死，陷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理念对峙。

　　碎语谷的“收获”除了心灵创伤，就是零。而林师傅带我入住镇上最好的客栈“悦来居”时，我才知道，我那“入门铁剑”和“备用麻衣”都是赊账的！我现在是负债状态！

　　“师傅……我们，很穷吗？”我看着账单，手在颤抖。

　　“修行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他语气毫无波澜，“你的花费，记你账上，日后自行偿还。”

　　我：“！！！” 领导！前世你克扣我奖金，今生你让我负债开局？！

　　经济压力迫使我思考赚钱大计。恰好镇上富户张员外家闹“鬼”，重金悬赏。我摩拳擦掌，觉得展现价值（还顺便还债）的机会来了！！

　　仔细调查后，我发现是低阶“影魅”作祟，怕强光和阳气。我制定了详尽的“耀光符阵”计划，信心满满地向林玄知汇报。

　　他却直接否决：“你去西院布‘驱邪阵’，我去东院埋伏。”

　　“师傅！驱邪阵对影魅效果甚微，它更畏强光……”我急忙解释。

　　“按我说的做。”他眼神不容置疑。

　　结果可想而知。影魅狡猾地避开驱邪阵，反而利用我对西院环境不熟，制造幻境把我困住，差点让我在幻境里把前来查看的张员外当成鸡腿给“超度”了。虽然最后林师傅还是轻松解决了影魅，但过程极其狼狈，赏金也打了个折扣。

　　我憋着一肚子气：“师傅！您明明知道我的方案更好！为什么非要……”

　　“我若事事替你决断，你何时能独当一面？”他擦拭着剑，淡淡打断，“即便是我，亦非全知全能。你若坚信己见，当时为何不坚持，甚至暗中准备？盲从，是修行大忌。”

　　我愣在原地。所以……这不是刚愎自用，而是……信任危机下的压力测试？他是在逼我独立思考，甚至……挑战他的权威？这师傅的套路也太深了！

　　经历了几次任务以及数次因我“心软”或“判断失误”导致赏金缩水后，我和林师傅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墙。我觉得他冷血功利，他觉得我天真累赘。

　　直到我们遇见一群被魔修余孽袭击、家园被毁的村民。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眼神绝望的妇孺，我心头发酸，几乎将身上所有干粮和仅剩的几块碎银子都分给了他们，甚至还试图用微弱的灵力帮一个发烧的孩子降温。

　　林玄知在一旁抱剑而立，依旧面无表情。

　　等我忙完，累得气喘吁吁回到他身边，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青云界苦难无穷，你救得过来？”

　　我看着那些村民因为一点点帮助而重新亮起些许光芒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认真回答：“我知道我能力微薄，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在我看到的时候，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我想伸出手。师傅，力量如果不用来守护弱小，那和魔修手中的刀剑，又有什么区别？强大的意义，难道不应该是让这世界，少一点这样的惨状吗？”

　　这一次，林玄知没有立刻反驳。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寒冰覆盖的眸子里，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翻涌，最终归于深潭。他移开目光，望向天际流云，许久，才极轻地说了一句：“守护……需要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

　　顿了顿，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一小瓶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滚入我因分发食物而空荡荡的行囊。那是上好的“回元丹”，价值不菲。

　　“愣着做什么？走了。”他已然转身，背影依旧挺拔孤傲。

　　我捏着那瓶突然多出来的丹药，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座万年冰山，似乎……也并非完全坚不可摧。

　　我的江湖再就业之路，充满了与“前领导”在理念、信任、价值观上的激烈碰撞，以及贫穷带来的现实压力。但偶尔，似乎也能从那冰冷的缝隙中，窥见一丝微光。

　　只是，这微光能否融化坚冰，让我真正理解这位卷王之王师傅，还是未知数。

　　前路漫漫，且行且……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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