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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
林深叶密,灵疏影将身形提到极致,白影在林木间几个闪烁,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她不敢回头,只拼命催动灵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该死的谢昭宸!该死的邪恶异瞳!
“照你这个跑法,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先要撞树上了。”那道清冷的声音如同鬼魅,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不远处。
灵疏影猛地一矮身,避开横出的枝桠,气急败坏地回嘴:“要你管!有本事你别追!”
“我若不追着你提醒你,”谢昭宸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你怕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若是一头扎进哪个妖兽窝里,岂不枉费你这九尾灵猫少主素来的‘谨慎’之名?”
“你!”灵疏影恨不得回头给他一爪子,脚下却不停,反而更快了几分。
两人一逃一追,吵吵嚷嚷间竟已冲出了山林。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条官道蜿蜒向前,远处可见一座城镇的轮廓。
灵疏影眸光一闪,人多的地方或许更好藏身!她毫不犹豫,沿着官道直冲城镇方向。
“哦?想去人多处浑水摸鱼啊?”谢昭宸轻易看穿她的打算,语气里的讽刺更浓,“想法尚可,可惜你这身尚未收敛干净的妖气,在凡人城镇里,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也没甚区别。若是引来个什么坏心眼的道士要收你……”
“闭嘴!你这走路撞树的蠢兔子!”灵疏影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自己刚发明的词,脚下生风,几乎化作一道流光。
“蠢兔子?”谢昭宸似乎被这个毫无杀伤力的比喻逗乐了,低笑一声,“看来你这小妖不仅修炼不行,骂人的词汇也如此贫乏。”
转眼间,两人已一前一后掠至城门口。守城的卫兵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东西过去了,定睛看去却空空如也。
城镇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灵疏影试图借助人群和建筑物隐藏身形,在狭窄的巷道间穿梭。
“左边是死胡同。”
“右边摊贩的遮阳棚不结实。”
“上面晾着百姓的衣物,撞翻了不好。”
谢昭宸那讨厌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导航,偏偏每次都说中!灵疏影几次变向都被预判,气得她七窍生烟,在一条巷口猛地停住,转身怒道:“谢昭宸!你除了会耍嘴皮子还会什么?!”
谢昭宸在她前方丈许外悠然站定,扫过她因奔跑和怒气而泛红的脸颊,慢条斯理道:“至少,我不会在逃跑时把自己跑进死胡同,还怪指路的人声音太吵。”
灵疏影回头一看,果然是个死胡同!她简直要气得呕血,足尖一点,翻身跃上墙头,继续逃窜。
“啧,恼羞成怒。”谢昭宸轻笑,如影随形般也跃上屋顶。
两人在城镇的屋脊上飞掠,身形快得只留下模糊的影子,下方的凡人毫无所觉,只有他们之间那充满火药味的拌嘴在风中飘散。
“你属狗皮膏药的么?甩都甩不掉!”
“过奖。只是你的逃遁之术,实在是让人……难以跟丢。”
“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场!”
“可以。你先停下。”
“……你做梦!”
就这么一路吵吵嚷嚷,两人又从城镇的另一头冲了出去。灵疏影体内灵力消耗巨大,气息已有些不稳,看到前方山道旁有座破旧的小庙,也顾不得许多,径直冲了过去。
“慌不择路,连月老庙都敢闯?”谢昭宸的声音依旧紧追不舍,带着几分戏谑,“怎么?想求姻缘啊?求姻缘不如求我停下脚步实际些。”
“我求你立刻!马上!消失!”灵疏影头也不回地呛声,脚步不停,直冲庙门。
就在她一只脚踏入庙门的瞬间,许是力竭,又或许是心神被身后那家伙搅得紊乱,她竟被那略高的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惊呼着向前扑去!
紧随其后的谢昭宸,也没料到这突发状况,距离太近,收势不及——
“砰!”
两人撞作一团,狼狈地摔进了月老庙内。
混乱中,只听“哗啦”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撞倒、打翻了。
灵疏影摔得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凭空产生,如同温暖又坚韧的丝线,倏地缠绕上她的手腕,另一端则迅速连接上了旁边同样刚撑起身的谢昭宸的手腕。
一道肉眼可见的、泛着淡淡莹润红光的丝线,凭空浮现,将两人胡乱地缠了起来,甚至越缠越紧。
灵疏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装饰”,又抬头看向谢昭宸。
谢昭宸也正低头看着自己腕间那根红线,异色双瞳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超出计算的愕然。
庙内一时寂静无声。
只有那被打翻在地、书页摊开的古老簿册,封面上的《姻缘簿》三个字,在透过破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以及,庙堂上方,那尊积了厚厚灰尘的月老神像旁,一个穿着褪色红袍、胡子拉碴的老头,正一手拿着半个冷掉的馒头,一手维持着想去接住什么的姿势,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突然多出的两个不速之客,以及他们之间那根新鲜出炉、闪闪发光的……红线。
月老眨了眨眼,看了看地上的姻缘簿,又看了看那根红线,最后目光在灵疏影和谢昭宸之间来回逡巡,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混合着无奈、头疼,以及一丝……“这下活儿来了”的复杂神色。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作为神仙的威严,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狼狈:
“那个……二位,能不能先解释一下,我这好不容易下来吃口饭,你们怎么就……把我吃饭的家伙给掀了?还顺手……牵了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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