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那个小可怜1

　　苏妗安将校牌轻轻放在谢栖屿桌角，转身走向讲台。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不重，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让喧闹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她拿起讲台上的半截粉笔，手腕微抬，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痕迹干脆利落，“苏妗安”三个字笔锋清劲，没有多余的拖沓。
　　粉笔划过黑板的声响停在“安”字的最后一笔，苏妗安放下粉笔，指尖轻轻蹭掉指腹沾染的白色粉末。她转过身时，教室里细碎的议论声像被按下暂停键，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耳后那枚银灰色的助听器上——小巧的机身贴着耳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和她清冷的气质莫名契合。
　　“大家不用觉得奇怪。”苏妗安抬手拢了拢头发，没刻意遮掩，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它帮我听得更清楚，也希望大家多担待——如果我没及时回应，不是故意忽略，举个手让我看见就好。”
　　她说话时，目光轻轻扫过教室，落在谢栖屿身上时稍作停留。少年还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喉结动了动，方才她递还校牌时指尖的温度仿佛还留在桌角，此刻再看她坦然展露助听器的模样，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软了一块。他想起她怼走学生会时的利落，想起她捏着校牌时指尖的力道，忽然觉得那枚小小的助听器不是缺陷，反倒像她的勋章，藏着不为人知的韧性。
　　“好了，我们先复习上节课的集合概念。”苏妗安转身拿起粉笔，没再纠结刚才的话题，黑板上很快出现工整的板书。她讲课的语速不快，每讲完一个知识点，都会侧过左耳停顿几秒，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提问。谢栖屿没再像往常一样低头刷题，目光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身影走，连她弯腰捡粉笔时，发尾扫过黑板的弧度，都看得格外清晰。
　　下课铃响时，苏妗安刚把作业要求写在黑板上，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有人围上来问题目，有人拿出手机刷校园论坛，没过几秒，就有人发出夸张的惊呼：“我靠！论坛又炸了！这男生是谁啊？颜值要上天了吧！”
　　这话瞬间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严稚舟又立刻凑到谢栖屿身边，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栖屿你看！刚发的帖子，说是在门口拍的，这颜值比校草还能打！”
　　谢栖屿扫了一眼，屏幕里的男生穿着黑色连帽衫，站在香樟树下，侧脸线条锋利，手里捏着一杯奶茶，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镜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慵懒。底下评论已经刷了几百条，全是“求微信”“是转校生吗”的尖叫，甚至有人磕起了“神仙姐姐×神秘帅哥”的CP，说今天是青川中学的颜值巅峰日。
　　“切，也就那样。”谢栖屿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心里却莫名有点闷。他刚想低头收拾东西，就听见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女生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是他！论坛上的那个帅哥！”
　　全班人瞬间涌到门口，谢栖屿也跟着抬头，就看见那个穿连帽衫的男生正朝讲台走来。他走得很熟稔，像是早就知道苏妗安在这里，径直拿起讲台上还没收拾的数学课本，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对着刚转过身的苏妗安笑了笑：“妗姐，你课本忘拿了，我顺路给你带过来。”
　　这声“妗姐”让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妗姐？这么亲密的吗？”
　　“肯定是情侣吧！不然怎么会帮拿课本！”
　　“我赌是青梅竹马！这颜值配一脸啊！”
　　严稚舟眼睛一亮，立刻挤到前面，刚要开口问“你们是什么关系”，苏妗安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对着男生急声道：“校长找我？现在？”
　　挂了电话，苏妗安抓起男生手里的课本，拉起他的手腕就往门口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男生被她拉着，嘴角还带着笑意，甚至顺手帮她拎起了桌角的手提袋。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教室目瞪口呆的同学，议论声更烈了。
　　谢栖屿站在人群后，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腕，指尖骤然攥紧了书包带，心里那股闷意突然变成了尖锐的刺。他没再听严稚舟的调侃，目光落在走廊尽头，连阳光落在身上都觉得有些冷。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齐紫函走了上来。她刚经过六班门口，就和跑过去的男生擦肩而过，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突然席卷了鼻腔——不是廉价的香水味，是带着水汽的、清冽的栀子花香，和苏妗安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截然不同。
　　齐紫函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男生消失的方向，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总觉得这股味道似曾相识。齐烨庭轻呼：“姐。”齐紫函才回过神来。
　　此时的学生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同学间的说笑声混在一起，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谢栖屿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严稚舟坐在他对面，还在滔滔不绝地讨论着刚才的“神秘帅哥”。
　　“你说他俩到底啥关系啊？牵手跑的时候也太自然了，我赌五万是情侣！”严稚舟扒了一口米饭，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不过那帅哥是真帅，要是转来咱们班，咱们班颜值直接封神！”齐紫函和韩芯彤听的稀里糊涂的，她们刚刚出去打比赛了。
　　谢栖屿没接话，只是用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青菜，心里那股尖锐的闷意还没散。他想起苏妗安拉着男生手腕时的模样，想起男生喊她“妗姐”时的亲密语气，指尖又悄悄攥紧了筷子。
　　“哎！你看那边！”严稚舟突然戳了戳谢栖屿的胳膊，压低声音惊呼，“是苏老师！还有那个帅哥！”齐紫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他吗？
　　谢栖屿猛地抬头，顺着严稚舟指的方向看去——苏妗安正坐在不远处的餐桌前，面前放着一份番茄炒蛋盖饭。那个穿连帽衫的男生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双干净的筷子，正低头帮她拨弄着餐盘里的菜。
　　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男生的动作很细致，一根一根地挑出饭菜里的香菜，放在旁边的空碟子里，嘴里还说着什么，引得苏妗安弯了弯嘴角，耳后的助听器在光下闪了闪。
　　“我靠！挑香菜！这也太甜了吧！”严稚舟拍了下桌子，引来周围同学的侧目，“这绝对是情侣啊！不然谁会这么细心！”
　　谢栖屿的目光牢牢锁在那双挑香菜的手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他看着苏妗安脸上浅淡的笑意，看着男生自然的动作，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期待，瞬间碎成了渣。
　　就在这时，男生挑完最后一根香菜，抬头对着苏妗安无奈地笑了笑：“姐，我说你都多大了，还不能吃香菜？每次都要我给你挑，麻烦死了。”
　　“谁让你是我弟。”苏妗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番茄放进嘴里，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再说了，要不是你非要跟来学校，我用得着让你挑香菜？”
　　“姐！我这是担心你！”何璟哲皱了皱眉，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你刚出来没多久，在学校要是有人欺负你，我还能帮你撑腰。”
　　“就你？”苏妗安挑眉，眼底却藏着笑意，“上次是谁被堵在巷子口，还要我去救的？”
　　何璟哲脸一红，别过脸嘟囔：“那都是多久的事了……”
　　这番对话清晰地传到了谢栖屿和严稚舟还赌五万是情侣，这也太尴尬了！”
　　谢栖屿猛地回过神，心里的重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他看着不远处打闹的姐弟俩，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耳中，两人瞬间僵住。严稚舟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姐？弟？他俩是姐弟？我刚才上扬，指尖也放松下来，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原来，是他想多了。
　　严稚舟还在旁边懊恼地拍着大腿，谢栖屿却没再听他说话，目光再次落在苏妗安身上。她正低头笑着，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连带着那枚银灰色的助听器，都显得格外温柔。他忽然觉得，食堂里的饭菜好像也变香了，连刚才那股闷意，都变成了淡淡的甜。
　　走廊的阳光斜斜铺着，韩芯彤戳了戳身旁苏妗安的胳膊，眼底藏着促狭的笑：“喂，看什么呢？魂都飞了。”
　　齐紫函回过神，脸颊微热，目光下意识往不远处瞥了眼——苏老师身边站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腕间简单的银链，侧脸线条利落。“没、没看什么。”她含糊道。
　　“还说没有？”韩芯彤挑眉，压低声音打趣，“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怎么，对人家有兴趣啊！”
　　“真没有。”齐紫函急忙否认，指尖无意识绞着书包带，“就是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那种熟悉感很淡，却像羽毛般挠着心尖。
　　韩芯彤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转了几分认真：“对了，我听说你奶奶不同意你跟谢栖屿解除婚约，你打算怎么办？”
　　齐紫函的脸色瞬间沉了沉，阳光落在她脸上，却没驱散眼底的郁色。她望着远处男生的背影，又想起谢栖屿那张总是带着疏离的脸，轻声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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