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生覆

　　素覆和季思雨蹲在珠宝柜台后面，耳朵贴在冰凉的玻璃柜面上，直到听不见门口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才敢悄悄探出头。柜台里陈列着的钻石项链在水晶灯下闪着耀眼的光，折射在素覆的白色羽绒服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那人应该走了吧？” 素覆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绒毛，羽绒服的帽子滑到背后，露出蓬松的头发。他侧耳听了听，只有商场里轻音乐的声音，才彻底松了口气。
　　季思雨也跟着站起来，粉色头发蹭过柜台边缘，他看着玻璃柜里的珠宝，突然转头问素覆：“小覆，要不要看看珠宝？这家的手链还挺好看的。”
　　素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柜台里一条银色手链上缀着小小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但他只是摇了摇头，语气直白得没半点拐弯：“我没钱。有买珠宝的钱，还不如买点吃的，我更喜欢吃。”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完全没觉得直白有什么不好。
　　季思雨被他逗笑了，指尖轻轻碰了下素覆的胳膊，眼底满是笑意：“你咋那么可爱啊，小覆。”
　　素覆愣了愣，眨巴着眼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啊？有吗？具体是哪一点呀？” 他说着，还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本就蓬松的头发被揉得更蓬松了，像只懵懂的小兽。
　　“就是你说话的样子呀，特别实诚，还很可爱。” 季思雨忍着笑，指了指素覆的嘴巴，语气里满是温柔。
　　素覆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脸颊微微泛红：“哦，这样子吗？好的好的。” 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好像在确认自己说话的样子到底可不可爱。
　　两人继续跟着前面拎着购物袋的阿姨，逛到二楼女装区时，却不小心跟丢了。阿姨的米色大衣混在来往的人群里，再也找不到踪影。素覆站在原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没有半点气恼，反而觉得有点好笑；季思雨也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脸上没什么失落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地说：“要不要去吃小吃呀？”
　　“时间好像差不多到四点了！” 季思雨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 16:02，他拉着素覆的手腕，快步往商场后门走，“快走快走，去晚了卤味就卖完了！”
　　素覆被他拉着，脚步也加快了些，白色羽绒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商场后门的走廊铺着红色地毯，踩上去软乎乎的，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外面江滨路的梧桐树，叶子已经黄了，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出了商场后门，江滨路的小吃摊已经支起来了。红色的遮阳棚下，卤味的香气混着麻辣烫的辛辣味扑面而来，勾得素覆的肚子 “咕咕” 叫了两声。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季思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不好意思，我也饿了！”
　　两人走到最熟悉的那家摊前，老板热情地打招呼：“小雨，今天带朋友来啦？”
　　“对呀张叔，” 季思雨熟稔地应着，转头问素覆，“小覆，你能吃辣不？”
　　“能吃！要加麻加辣！” 素覆眼睛一亮，立刻回答。
　　季思雨笑着跟老板报单：“张叔，两份加麻加辣的麻辣烫套餐，都要加糯叽叽的鸡爪；再来十串烤五花、五串烤鸡翅；还有两份蛋炒饭，多放葱花！”
　　“好嘞！” 老板应着，手脚麻利地往麻辣烫锅里下食材。
　　两人找了个靠江的小桌子坐下，江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素覆裹紧了羽绒服，看着江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船灯在水里映出长长的光影。不一会儿，麻辣烫就端上来了，红色的汤底里浮着油花，糯叽叽的鸡爪泡在汤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素覆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爪，轻轻一抿，骨头就脱了下来，辣得他吸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夹起第二块。他吃得不算快，每口都细细咀嚼，嘴角偶尔沾到汤汁，就用指尖轻轻擦掉，样子斯文又可爱。
　　季思雨吃了两口，看他吃得慢，故意逗他：“小覆，你咋吃这么慢呀？抓紧点，你再不吃，我可要全部吃掉了！” 说着，还作势要去夹素覆碗里的鸡爪。
　　素覆赶紧把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地说：“哎呀，你等等我不就可以了吗？再说了，你先吃啊，不够我们再点，咱又不是没钱。”
　　“好好好，” 季思雨笑着，不再逗他，“那我可就先吃了。”
　　两人边吃边聊，烤串和蛋炒饭也陆续端了上来。蛋炒饭里的葱花翠绿，混着金黄的鸡蛋，香气扑鼻。素覆吃了半碗炒饭，又喝了口麻辣烫的汤，满足地叹了口气，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吃到了小鱼干的猫。
　　就在这时，季思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季思江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担忧：“小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季思雨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甜得发腻：“老公～现在才七点嘛，还早呢～” 他边说边偷偷看了眼素覆，见对方正专心吃烤串，才放心地继续撒娇。
　　电话那头的季思江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在掩饰慌乱。过了几秒，他才结结巴巴地说：“咳、咳咳…… 那你快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
　　季思雨忍不住笑了，声音里满是得意：“知道啦老公，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他跟素覆打了个招呼，“小覆，我老公催我回家了，我先走啦。”
　　素覆点点头，咽下嘴里的烤串：“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拜拜，下次再约。”
　　“拜拜～” 季思雨挥挥手，背着双肩包快步走了，粉色头发在夜色里像颗跳动的小灯笼。
　　素覆一个人坐在桌子旁，继续吃剩下的烤串。江风越来越凉，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绒毛蹭过脸颊，软乎乎的。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钟伶楚的脸。
　　钟伶楚其实是特意来的。下午在商场分开后，他心里总想着素覆那双清澈的眼睛，干脆开着车在附近溜达，没想到真在江滨路的小吃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他停好车，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季思雨离开，才下车走到摊前，悄悄帮素覆结了账。
　　素覆吃完最后一串烤串，拿起手机准备付钱，老板却笑着摆摆手：“小伙子，已经有人帮你付过啦。”
　　“啊？谁啊？” 素覆愣了愣，疑惑地问。
　　老板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钟伶楚：“就是那个穿黑色大衣的小伙子，长得可精神可带派了。”
　　素覆顺着老板指的方向看去，夜色里，钟伶楚穿着件黑色高领紧身毛衣，外面套着件黑色大衣，下身是条深黑色牛仔裤，脚上踩着双咖色板鞋。紧身毛衣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素覆心里嘀咕着 “这人看着好眼熟”，心里虽然困惑但还是走了过去。离近了才看清对方的脸 —— 这不就是下午在商场搭讪自己的那个男人嘛！他心里立刻冒出一串想法：我靠，这男的不就是白天调戏我的那个吗？咋又是他？这人是不是暗恋我啊？果然都怪哥魅力太大了。
　　心里想得热闹，嘴上却很客气。素覆站在钟伶楚面前，仰着头说：“先生，刚才那顿夜宵一共 356 块，你把微信收款码调出来，我把钱扫你。” 他说着，还掏出了手机，准备扫码。
　　钟伶楚看着他仰起的小脸，路灯的光洒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只倔强的布偶猫。他笑了笑，声音带着点磁性：“不用了，我只是想认识认识你，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素覆心里又开始嘀咕：原来是想认识我啊？不过我也不亏，毕竟他长的确实帅。他嘴上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打开微信二维码：“行，那我加你。”
　　钟伶楚掏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备注了 “钟伶楚” 三个字。加完好友，他顺势提出：“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素覆眼睛一亮，心里想着 “吃完饭还有免费顺风车坐，太划算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呀，谢谢钟先生。”
　　钟伶楚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挑了挑眉，打开车门：“上车吧。”
　　素覆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拿出手机调出导航，递到钟伶楚面前：“我家就在前面那个老小区，你跟着导航走就行。”
　　钟伶楚接过手机，看着导航上的地址，心里想着 “好朴素的地方，跟他这个人一样”。他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发动车子：“行，出发。”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江滨路上，钟伶楚看了眼旁边的素覆，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素覆正看着窗外的夜景，闻言转过头，一脸认真地说：“就我这样的，能卖多少钱啊？谁看得上我，再说了你看着也不缺钱。”
　　钟伶楚被他逗笑了，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我看得上啊。”
　　素覆愣了愣，脸颊微微泛红，赶紧转过头看向窗外，假装没听见。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老小区门口。素覆解开安全带，跟钟伶楚说了声 “谢谢”，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等一下素覆，” 钟伶楚叫住他，递过一瓶热牛奶，“晚上凉，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素覆接过牛奶，指尖碰到瓶子的温度，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说了声 “谢谢”，转身跑进了小区。
　　钟伶楚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发动车子离开。夜色里，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散，心里想着：这个笨蛋，还挺好骗的。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很有趣。
　　素覆回到家，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里 “钟伶楚” 的头像 —— 是一只黑色的猫，跟他本人一样，带着点慵懒又魅惑的气质。他笑了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身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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