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

　　“怎么又生病了？”
　　“你怎么照顾的？”
　　“我工作很忙，天天压力大的很，你啥都不用干，就带个孩子……”

　　雪珍表情木然，她的边上躺着一个1岁孩子，孩子的脸红红的。
　　她放下手机，轻飘飘的走进卫生间接水，她的表情木然，视线空空的。
　　接完水雪珍慢慢的走向孩子，她的脚步轻飘飘的。
　　坐在孩子边上，她拿出毛巾，拧干水，熟练的折叠，然后放在孩子的额头上，很快，她再把毛巾打湿，拧干，再放。
　　在不更换毛巾的时候，雪珍就呆呆的坐着，茫然的看着孩子，一动不动。
　　“怎么办呢……”
　　嘶哑且细微的女音回荡在屋内。

　　盆子里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孩子的额头突然冒出来斗大的汗，给面色苍白的孩子加了一层薄被子后，她轻轻站起身，离开孩子。
　　雪珍把冷水拍到自己脸上，随着一个激灵，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拿出毛巾，认真擦拭掉脸上的水渍。
　　她转身离开卫生间，于是镜中那个眉间竖纹，眼下青黑，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女人身影也消失了。

　　雪珍打开衣柜，踮起脚尖拿到血压仪。
　　“滴！开始量测……您的血压为高压80，低压50，为轻度低血压。”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雪珍熟练的摘下血压仪，踮起脚尖放回衣柜，再来回摸索，拿到了几盒的药丸。
　　雪珍吃下药丸，轻轻的掀起被子，坐在孩子边上，再轻轻的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轻轻的把背往后靠。
　　孩子的手猛地悬空抓握了一下，紧接着是哭声传来，“妈妈！妈妈！奶奶奶奶！”
　　她听到哭声，身体猛地僵直，2秒后，她睁开眼，空洞的眼神聚焦在了哭泣的孩子脸上。
　　……
　　孩子终于睡了，雪珍拿起手机，她打开搜索栏开始搜索。
　　“孩子频繁发烧是为什么？”
　　“如何治小儿积食？”

　　三天后。
　　雪珍坐在玩耍的孩子边上，盯着自己自己的左手发呆，她不时拿右手去按，又或者拿热毛巾去敷。
　　但是无论她怎么做，手指依旧在不停变冷，她开始发抖，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最后，她茫然的打字一行字。
　　“手指发冷发麻，疼痛转移，怎么办？”
　　……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顿了下来，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奇怪的网页，上面只有四个字，“你想活吗？”
　　“主人，有新的求助者。”
　　“你好！”
　　雪珍的眼神聚焦在手机上，哪怕孩子在边上哭，她也只是拿着手机走过去轻轻的拍，没有给孩子一个眼神。
　　许久她开始打字。
　　“我无名指开始持续的发冷发麻并疼痛，且疼痛开始移位。”
　　“你该立刻去医院。”黎火表情严肃。
　　“我只是拿针扎了一下几根手指，验证能不能治小儿积食，能有多严重，根本不需要去医院。”雪珍的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前胸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一阵风吹过，带来雪花的气息，雪珍猛地打了个寒颤。

　　黎火伸手接住一粒雪花，雪花落在手心，触手冰冷。
　　“冬天到了，动物直接睡在雪堆里就会冻死。”
　　……
　　“你的针把身体保暖的屋子拆了，还把火源带走了……”
　　……
　　“没有热，你会死的……”
　　……
　　“你以为你只是手的问题吗？”
　　……
　　“你想死吗？”
　　……

　　“删掉好友吧！”
　　“不管了吗？”八卦符问。
　　“如此才能阻断后路。”
　　“她会怎样？”八卦符语气担忧。
　　“成长。”黎火低下头。
　　“雷天大壮，天的强健是压制不住的。”

　　好友消失了，希望也消失了，雪珍的手机从手心里滑落，孩子哭的开始哽咽了，雪珍呆立着一动不动。
　　“妈妈，妈妈。”
　　一个叫声唤醒了雪珍，她低下头，看见了一个挂着眼泪停止哭泣的小脸。
　　雪珍蹲下来，拉开孩子扯住她裤腿的手，抱住孩子像抱住了全世界。
　　她拍拍孩子的背，捡起手机，将孩子抱起来，开始打电话。
　　“老公，我需要钱去医院，我病了。”
　　“你有什么病？天天不是喊头疼就是腰疼，只会叫唤，上次不是刚去药店买药了吗？天天在家啥也不干，就一个低血压，就把你吓得天天要去医院！”
　　雪珍准备说什么，可是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雪珍的眼泪慢慢的落了下来，她又重新拿起手机，再次拨打电话。
　　“妈，你能借我点钱吗？”
　　“你不是只要爱情吗？我为你要彩礼，你骂我卖女儿，我给你的嫁妆呢？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在孩子三岁之前嫁妆绝对不能动吗？”
　　“嫁妆……他说要做生意，赔了。”雪珍表情木然。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妈，能借我点钱吗，我要去医院，我，我快死了。”
　　“我马上过来。”
　　电话断了，雪珍呆在屋子里抱着孩子无声流泪。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警报声。
　　雪珍安静的等待着，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她茫然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这么快吗？”
　　雪珍打开门，门外却是站着几名护士和医生。
　　“病人在哪儿？”
　　雪珍表情茫然，停顿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
　　“是我。”

　　天黑了，病房门打开了。
　　雪珍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母亲来了。
　　母亲把水果和日常用品放在柜子里，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雪珍边上。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
　　母亲久久的盯着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女儿，终于开口。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不渴。”雪珍的声音很轻微。
　　“你瘦了。”母亲的视线一直落在雪珍的身上。
　　“嗯。”雪珍的声音更轻了，声音中还带着点哽咽。
　　“我曾经有一个姐姐，她比我大7岁，她很爱护我，我很喜欢她，可是后来，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母亲拿出苹果，开始削皮。
　　“她不听你外婆的话，为了追求爱情，没有要一分的彩礼，然后远嫁了。”
　　母亲停顿了片刻继续说。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某一年，我听到了她的死讯。”
　　“我见到了她的尸体，她出嫁时长的白白胖胖的，死的时候，只有70斤。”
　　母亲停下话语，把削好的苹果放进雪珍的手中，然后轻轻的说，“你有称过自己有多重吗？”
　　雪珍身体猛地一震，攒着苹果，泪水落了下来。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的为自己吃一顿饭了？他给你菜钱吗？”母亲拿出纸巾轻轻为雪珍擦拭。
　　可是无论母亲怎么擦拭，雪珍的眼泪都停不下来。
　　“他给的，但是，他每次都会说我吃的太多，所以我不敢吃。”雪珍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母亲擦拭眼泪的手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发抖。
　　母亲僵硬了好一会儿，最终收回纸巾，给了哭泣的女儿一个拥抱。
　　“没事的，妈一直在你身边，妈妈可以给你钱，也可以为你带孩子。”
　　雪珍反手抱住母亲，却不再哭泣，而是看着边上熟睡的孩子，最后抬起脸，语气坚定。
　　“妈，我以前错了，现在，我绝对不会让我女儿重复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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