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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渣□□·医典解危
萧凤璃贴着墙根穿过水渠,肩头的伤口在寒风里泛出一阵阵钝痛。她没停下,只将那枚刻着“舟”字的玉牌攥得更紧。辰时未到,宫门尚未开启,但她已凭令符顺利潜回司膳局后巷的小屋。
天刚蒙亮,西六宫传来急报——贵妃突发怪症,四肢僵硬,口吐白沫,太医署连诊三次都查不出病因。内侍慌乱中翻出昨夜药渣,说药是司膳局煎好送去的,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了他们头上。
萧凤璃换下染血的粗布裙,取了一套干净衣裳穿上。她刚把银针包藏进袖袋,玄明便从窗外跃入,黑衣未褪,独眼扫过她肩头绷紧的布条。
“你昨晚去了昭阳殿?”他低声问。
她点头,“听到了不该听的。”
玄明冷笑:“现在全宫都在找你。谢玄策下令封锁东西两巷,说是追查毒害贵妃的凶手。药渣里验出了‘噬心散’,无色无味,发作极快,唯有长期服用才会积累成疾。可这药……是你亲手煎的?”
“不是。”她摇头,“我只负责送,不碰药材。而且贵妃近来所用药方,皆由圣上亲批,经太医院三重核对,怎会出错?”
玄明眯起眼:“除非有人中途调换了药包。”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隐入暗处。一名小宫女抱着药匣匆匆走过,嘴里嘀咕:“圣上震怒,说若今日午时前查不出真相,就砍了司膳局上下三十人的脑袋。”
待人走远,玄明低声道:“我已经查了煎药炉灶,残留药汁与原方不符。差的那味药,是‘青冥草’,本该去火毒,却被换成了‘赤尾藤’——正是炼制噬心散的主料之一。”
萧凤璃眼神一沉:“这不是误用,是蓄意替换。能接触贵妃药方又能在中途动手脚的,只有随侍太医或御药房掌事。”
玄明冷哼:“可那掌事是谢玄策的人,平日连咳嗽都不敢大声,谁给他胆子动贵妃的药?”
“所以不是他自己动的手。”她缓缓道,“是有人借他的手。”
正说着,远处传来钟鼓齐鸣之声。片刻后,一道素白身影踏雪而来,乌发垂腰,腕间银铃轻响。竟是慕容柔。
她立于司膳局门前,双手合十,声音清越:“贫尼听闻贵妃罹难,特来施针救人。”
守门内侍面露犹豫:“可圣上有令,未经宣召不得擅入……”
“救人如救火。”慕容柔微笑,“况且,贵妃昨夜梦见凤凰衔灯飞入寝殿,此乃大凶之兆。唯有以佛门清净之力,方可化解。”
她迈步欲进,却被一道月白色身影拦住。
谢沉舟站在台阶之上,惊鸿剑未出鞘,却让四周空气骤然凝滞。他看着慕容柔,语气平静:“贵妃病症未明,圣上未召,圣女不宜擅闯。”
慕容柔抬眸,眼中似有悲悯:“谢大人,难道要等贵妃断气,才许贫尼出手?”
“不必。”萧凤璃走出屋门,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古卷,“贵妃还能救,但不用你。”
众人回头。谁也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司膳宫女竟敢开口。
谢沉舟目光微动,却没有阻拦。
萧凤璃径直走向太医署送来的一筐药渣,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残渣,在光下细看。她又取出银针,轻轻刮过粉末,针尖立刻泛出淡淡紫晕。
“果然是赤尾藤。”她抬头,“此物性烈,与莲心、茯神同煎,遇热则化为毒雾,吸入肺腑,三日内必致心脉紊乱。贵妃每晚服药,积毒已久,昨夜终于发作。”
太医署众人哗然。
“胡言乱语!”一名老太医怒斥,“你一个粗使婢女,懂什么医理?这药方是我亲自拟定,绝无差错!”
萧凤璃翻开手中医典,递到他眼前:“这是前朝《千金续方》残卷,第三十七页记载:‘赤尾代青冥,十剂亡命’。你看看,这方子里写的‘青冥草’,笔迹与其他不同,是后来添上去的。”
老太医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慕容柔静静看着她,忽而轻笑:“姑娘好眼力。不过,识得出毒,未必解得了毒。贵妃心脉已损,若强行逼毒,只怕当场暴毙。”
“那就试试。”萧凤璃不再多言,抽出银针,走向贵妃寝殿。
谢沉舟侧身让开。
殿内烛火摇曳,贵妃躺在床上,面色青灰,呼吸微弱。萧凤璃掀开她的手腕,搭脉片刻,随即运针如飞。三针落于心俞、神门、内关,贵妃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黑血。
“快拿铜盆!”她喝道。
玄明早已备好,一把接过。只见黑血滴入盆中,竟微微冒起白烟。
“她在排毒。”谢沉舟站在门口,声音低沉。
萧凤璃额头渗汗,手中不停。又刺七针,分别位于百会、风池、膻中,每一针落下,贵妃身体便抽搐一次。到最后,一口浓稠黑血喷出,溅在地面,发出轻微嘶响。
贵妃喘出一口浊气,眼皮颤动,终于睁开。
满殿寂静。
“是谁……要害我?”她虚弱开口。
无人应答。
这时,慕容柔缓步入内,手中托着一只白瓷瓶:“幸好来得及时,否则贵妃性命难保。这是我教秘传的‘净心丹’,可固本培元。”
她伸手欲喂药。
萧凤璃突然起身,一掌打翻瓷瓶。药丸滚落,被她踩碎,露出内里暗红芯子。
“这不是净心丹。”她冷冷道,“这是‘引毒丸’,吃下去会让体内余毒反冲心窍,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殿中一片哗然。
慕容柔神色不变:“姑娘未免太过武断。贫尼一片好心,竟遭如此对待?”
“好心?”萧凤璃盯着她,“你昨夜根本不在慈恩寺,而是去了御药房后巷。我亲眼看见你交给一名杂役一个布包,随后那包药就进了贵妃的方子。”
慕容柔眸光一闪:“你有何证据?”
“证据?”萧凤璃冷笑,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这是御药房值夜记录,昨夜戌时四刻,有人冒用太医印信取走三钱赤尾藤。签章虽伪造得像,但墨迹太新,且用的是去年停用的旧印模。”
她将纸摊开,指向角落一处细微划痕:“而这道划痕,与你袖口绣线上的金丝磨损痕迹完全吻合。”
慕容柔终于变了脸色。
就在此时,梁上传来一声轻响。
玄明自横梁跃下,手中软剑直指慕容柔咽喉:“你在御药房留下的脚印,右足比左足深三分——因为你左腿曾受过重伤,那是十年前镇北军破白莲教据点时留下的吧?”
慕容柔猛地后退,银铃乱响。
“你们……早就设好了局?”她咬牙。
“不是局。”谢沉舟缓步上前,目光如刃,“是你太急了。贵妃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目标,是我父亲手中的兵符,对吗?”
慕容柔忽然笑了,笑声清越如铃:“可惜啊,你们以为揭穿我就赢了?可你们知道,为什么贵妃会梦见凤凰吗?”
她抬手指向萧凤璃眉心:“因为她看到了真正的凤星之人。而这个人……活不过今晚。”
话音未落,她袖中寒光乍现,一柄细短匕首直刺萧凤璃胸口。
玄明横剑格挡,火星四溅。
谢沉舟拔剑出鞘,惊鸿剑锋直逼慕容柔颈侧。
慕容柔却不避不让,反而仰头大笑:“你们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一世!白莲已开,血雨将至——”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支袖箭穿透她的左肩,将她钉在柱上。
玄明收弩,冷声道:“再动一下,下一箭就是心脏。”
萧凤璃站在原地,指尖仍捏着一根银针,针尖滴着一滴未落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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