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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劫剑(一)(已修)
萧德音入军营一事说来话长。
元惠十四年的夏末,西北战事吃紧,萧德音便独自一人到了这儿。
新年伊始,北狄就南下入侵大燕,以惊人之速连夺三城。此后,北狄更是势不可挡,一举拿下了凉州和甘州,就连随州也受到波及。
萧德音到随州曲城的时候,已经离前线很近很近了。
这里的天气闷闷的,黑压压的乌云聚在头顶,瞧着像是要下雨了。
街边的小饭馆依旧开着,一个蓝衣黑靴、腰系长剑的少年郎走了进来。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凝在剑上,久久才撤去。
萧德音径直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面。还在打瞌睡的伙计被叫醒,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地问道:“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她想了想:“来两个肉包和一壶茶。”
“好嘞,您稍等。”伙计很快应下。
萧德音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等菜的同时环视四周,只觉得这家饭馆人太少了,一点都没有她在云州时跟师兄师姐他们去的那家热闹。
她摇了摇头,谁让眼下随州正在打仗呢?
正暗自叹息着,伙计已经端上吃食。
萧德音刚啃了几口包子,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粗布短打上大高个。大高个指了指她腰间的剑,问她:“你的剑,怎么卖?”
萧德音摸了摸剑鞘,回答他:“不卖。”她的剑是师父所锻,不能卖。
大高个又问了一遍:“当真不卖?”
萧德音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重复道:“不卖。”
交谈间,一个瘦小一点的汉子走过来,见萧德音不同意,把大高个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这家小饭馆。
萧德音吃完东西付了钱,拿起斗笠也离开了。
走在街上,萧德音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加快步伐想甩开人。绕了几条街,她觉得人被甩开了才找了处墙根歇歇脚——没办法,太阳那么毒,她还走了那么久,是头驴也受不住。
萧德音一边喝水,一边后悔自己没多买个水囊。
喝到一半,后脑一痛,眼前一黑,水囊砸在地上。
绑她的人估计没少干劫人这种事,这一棍子简直可以用“快准狠”来形容,直接把人敲晕了。棍子刚离开萧德音的后脑勺,一个布袋就兜头而下,直接把她给装了起来。
兜住萧德音的人正是刚才问萧德音买剑的大高个,敲人的自然就是小瘦矮。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却配合得极好。他们掳了人也不多说一句话,扛起人就朝巷子里走,七弯八拐的,终于到了一个小院。
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络腮胡坐在院子里喝水。络腮胡见两人扛着个袋子,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又去干什么了?”
大高个显然是长太高了没顾着点脑子,都没听出来络腮胡的话是不满的语气,直直地回答他:“我们绑了个人回来。”
果不其然,络腮胡听了这句话登时暴跳如雷:“我们待会就要离开了,你们还多带了个人回来!”
大高个挠了挠头:“那就一起带走呗。”
络腮胡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把火力转向小瘦矮:“你怎么不劝着点你哥!”
小瘦矮更无所谓了:“这个汉人有把好剑,不肯给我们那就抢过来咯。”
说着,他还耸了耸肩。
络腮胡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狂跳,他咬牙切齿道:“是吗?这剑有这么好?”
好到你们连人带剑一起掳回来。
“你看过就知道了。”小瘦矮指挥着大高个把人捆严实。小瘦矮又不放心,给萧德音灌了壶蒙汗药才把她绑到车上。
-
萧德音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还嗡嗡响,想摸摸后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索捆住了。她动了动手试图挣脱,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别白费力气了,你越动这绳子捆得就越紧。”
萧德音被吓了一跳,循声看去,不远处坐着一个女子,也同她一样被缚住手脚。
不对,这个房间里不止这一个女子,还有三个女子,只是她们刚才都没出声,才让萧德音认为这里只有自己和那个说话的姑娘。
而且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什么房间中,而是在一个营帐中!
萧德音还想说话,帐帘就被一把掀起,几个汉子从外面走进来,为首的是个长了副络腮胡的汉子。
萧德音仔细一看。
嚯,老熟人啊。
那对一高一矮的组合赫然在列。
络腮胡神情严肃,扫了帐中几人一眼,随后半是警告半是威胁地对身边的汉子说:“看紧这些女人,别让她们出了什么意外,过几天将军就要来了。”
萧德音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外什么将军,他们要把这些掳来的女子献给那个将军?
大高个突然指着角落里的萧德音,问:“那这个小子呢?”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指向她。络腮胡这才想起还有个萧德音,沉默不语,似是思考该怎么安排这个毛头小子,过了一会儿才说:“先关在这里,谅她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是。”这几个汉子都应了下来。
见他们走出去,萧德音才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动作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使不上力,疑心是那对高矮组合给自己灌了药,在心中痛骂他们。
先前那位说话的姑娘见她动作绵软,道:“应当是他们给你喂了蒙汗药。”
见萧德音看向自己,姑娘又说:“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萧德音扯了扯嘴角,自己有什么好忌惮的,让他们又是打了一棍子又是灌蒙汗药的,至于吗?
萧德音问:“姑娘知道我们是被谁绑了吗?”
一听到这个,那姑娘的脸色霎时一变,抖着唇哆嗦出两个字:“北狄……”
曲城与前线相距不远,难免有几支北狄的队伍流窜骚扰百姓。萧德音也是倒霉,刚到这里都被掳来了,又被困在营中,想逃出去……看起来有些困难。
不过还好,刚才听络腮胡的一番话,他们的将军还没到这里,这就意味着如今他们的人马定然没有得到增援。
只要在那个将军来之前恢复体力,一切都好说。
但眼下,有个问题摆在萧德音面前——虽然这群北狄人给她们解了绳索,但是怕她们吃饱了会反抗,连着两顿饭都只给她们喝粥。
准确地说,是米汤。
真鸡贼。
萧德音捧着碗,看见自己的影子清楚倒映在碗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喝下米汤,发出咕咚咕咚几声,只觉得这米汤进肚子里跟掉空桶里一样。
萧德音在心中直呼太苦了,师父,你没跟我说过历练是这样的历练啊。
一个姑娘叫了萧德音一声:“喂。”她便是之前和萧德音搭话的那个,叫丁结香。都说“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①”,但是看目前的情况,怕是心结难解啊。
萧德音慢慢地挪了过去,问:“丁姑娘,有什么事?”
丁结香压低声音问她:“你想不想逃出去?”
萧德音立马抬头瞅了瞅门口,又把耳朵贴到帐子上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到一阵杂杂的声音,像雨声,又像吵闹声,八成不会有人突然进来,才回答丁结香:“想。”
这几天,丁结香摸清了门口守卫换防的规律,计划趁他们换防的空隙逃出去。
听到这,萧德音问了一句:“你会武功吗?”
丁结香摇头。
萧德音又问:“如果运气不好遇上北狄士兵,我们怎么办?”
丁结香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在空中挥舞几下,说:“和他们拼了!”
簪子被打磨得很利,但是不太行。
这几天吃的东西很少,手上的力气大打折扣,又没有趁手的武器,硬拼也太难了。
想到这,萧德音下意识摸了摸腰侧,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被收走了。心中一紧,她连忙把手伸进怀中,直到切切实实地摸到一块玉佩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吐出来,萧德音就在心中怒骂,见过劫财劫色的,就是没见过劫剑的,自己只是不肯卖剑就被掳来,用得着这样吗!
丁结香看她的脸色一会阴一会晴,忐忑不安地问道:“怎么了?”
萧德音摇头想说没事,忽地有两个士兵掀帘而入,一阵风风雨雨飘入帐内。
见两人进来,丁结香的心莫名打起了鼓。萧德音猛地站了起来护住她身前,神情警惕,问这两个士兵:“你们要做什么?”
这两个人一脸坏笑,用一种猥琐又下流的语气说:“你说呢?”
萧德音挑眉问道:“你们的头子不是说不许乱来吗?你们确定要这么干?”
其中一个戴着小毡帽的士兵上下打量了萧德音一眼,嘴咧得更大了:“哟,哪来的小白脸?这么爱逞强当英雄,也不知道你护不护得……”
话还没说完,萧德音就提起拳头往他脸上砸。这一拳的力道可不轻,直把小毡帽砸得眼冒金星,脸上都青了一块。
小毡帽被这劈头盖脸的一拳砸得直发懵,后知后觉地摸了把伤处,啐了一口,骂道:“你找死!”又冲同伴低喝道:“还不快来帮我!”
两个人上前围住萧德音,还拿了刀子,吓得一旁的姑娘们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萧德音也不怵,赤手双拳跟他们打了起来,双掌错开,一手劈一手推,随即一脚踹上小毡帽膝盖,趁机空手夺了他的刀。有了武器,萧德音简直是如鱼得水,刀法凌厉迅猛,三五下就挑翻了小毡帽的同伴。
鲜红的血在雪亮的刀刃上绽放,向周围飞洒。
形势陡转,小毡帽被吓得连连后退,猛地往外冲出去,口中还喊着:“快来——”
一支簪子贯穿了他的喉咙,堵住了他剩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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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真是抓马的一天……
以为是冷漠到面无表情,其实是饿到没力气了(逃跑的力气还是有的)
①出自陆龟蒙的《丁香》,意为:“如果谁能解开丁香心中的那个结,丁香必然放纵地释放自己的情怀和才能,飘香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