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的半生：从校服到讲台的初恋

　　日子像课桌上没擦净的粉笔灰，悄悄积了好几层，我对腾逸老师的那点抵触早散得没影了——连每周六下午雷打不动的补课，都成了我藏在练习册里的盼头。班里同学眼尖，早看出他待我和李宏升不一样：提问时会多等我两秒，讲题时会把草稿纸推得离我更近，连收作业都总先翻我的本子。偶尔有女生凑过来小声说“老师好像更喜欢你”，我嘴上要反驳“别乱说”，耳朵却烫得能煎鸡蛋，那点藏不住的自豪，像泡在蜜里的糖，悄悄化在心里。

　　这天最后一节课铃刚落，腾逸老师就站在讲台前翻值日表，白衬衫袖口还卷在小臂，露出的腕骨随着翻纸的动作轻轻动：“第二组下午做清洁，组长查完卫生再走。李宏升今天不用补，艾莉，把全班的试卷收齐，送我办公室。”他说话时没看我，可我总觉得那声音里藏着点不一样的软，等我抬头想再问一句，他已经夹着课本转身，皮鞋踩在走廊地砖上的“笃笃”声，像小锤子似的，一下下敲在我心上。

　　李宏升背着书包冲我摆手：“下周见啊！”我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指尖捏着试卷的边角微微发皱——明明少了个人一起补课该轻松，可心里怎么空落落的？还有种说不出的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连脚步都比平时沉。我一边收试卷一边走神，连后桌递卷子时碰了我胳膊都没察觉，满脑子都在转：他单独让我去送卷，是有什么事吗？

　　抱着一摞试卷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我的心跳已经快得能听见了。推开门，就见腾逸老师坐在窗边改作业，夕阳从玻璃斜进来，给他头发镀了层浅金，连落在卷面上的影子都软乎乎的。我轻手轻脚把试卷放在桌角，刚想转身说“老师我走了”，他却突然抬头，笔尖还停在红叉上：“坐会儿再走，不急。”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的声音，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盯着自己的校服裤缝。他改完最后一本作业，把红笔搁在笔盒里，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慌，赶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卷了卷，连耳尖都烧了起来——他的目光太亮了，像含着星星，看得我心里发颤。

　　“别紧张，”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笑意，“今天不补课，跟你聊聊天。”他说这话时，我抬眼正好撞见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课堂上的严肃，反而有点局促，连耳尖都悄悄泛了红。我忍不住抿嘴笑：“好啊，聊什么呀老师？”

　　他被我问得顿了顿，下意识咳了声，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你是老几？”问完自己都笑了，又咳了声掩饰：“这话问得有点傻。”我看着他难得的窘迫，心里的慌意散了大半，乖乖回答：“三个，哥哥、姐姐我是最小的。老师你呢？”

　　“我啊，独生子，”他靠在椅背上，语气软了些，“小时候总羡慕别人有伴儿，回家就我一个人，挺孤单的。”他说这话时，眼神有点飘，像在想小时候的事。我赶紧点头：“我姐总给我买发卡，我哥会帮我挡爸妈的批评，可热闹了！”

　　他听得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那真好。你平时喜欢做什么？运动吗？”我想起小学的事，有点可惜地说：“以前被选进校武术队呢！后来上了初中，作业太多，就退出了。”这话刚说完，他突然坐直了些，眼里满是惊讶：“武术队？看不出来啊，你这么瘦，还会这个？”

　　我被他看得有点得意，歪着头说：“老师你可别小看人，我以前还拿过奖呢！以后有机会给你看看！”他立刻点头，语气比刚才更热络：“好啊，一言为定！我可等着呢！”

　　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从喜欢的课文聊到小时候的趣事，办公室里的夕阳慢慢沉下去，连空气都好像甜了起来。等我反应过来时，窗外已经黑透了。我赶紧站起来：“老师，我该回家了！”

　　他也跟着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天黑了，我送你。”我愣了下，刚想说“不用”，他已经拿起自行车钥匙走到门口：“路上不安全，走吧。”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宽宽的肩膀，还有随着骑车动作起伏的后背。风吹过来，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我忍不住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外套。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风里都裹着甜，连心跳都变得软软的——这好像不只是老师对学生的照顾，是更特别的东西，藏在他的眼神里，藏在他送我回家的路上。

　　又到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腾逸老师就站在讲台前，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我身上：“值日生把教室打扫干净，小组长把作业收齐，交给艾莉，让她送我办公室。”他说这话时，声音比平时轻，我抬头看他，正好撞见他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点我看不懂的温柔，让我心里又开始发慌。

　　小组长们把作业递给我时，有两个女生挤了挤眼睛，小声说：“又要去找老师啦？”我脸一红，赶紧把作业抱在怀里，假装没听见。等她们走了，我跑到教室后门的角落，从书包里掏出小镜子——是姐姐给我的，粉粉的壳子。镜子里的我，嘴角翘得老高，眼睛亮闪闪的，脸颊还带着点红，像刚晒过太阳的桃子。我对着镜子偷偷笑了笑，把头发理了理，才抱着作业往办公室走。

　　推开门，腾逸老师已经把椅子搬到了办公桌旁，见我进来，赶紧站起来：“过来坐，今天讲语法，你上次说没听懂的那块。”我坐在他旁边，把英语书摊开，他凑过来，手指点在课本上：“你看这个时态，主语是第三人称单数，动词要加s……”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朵和脖子，我连课本上的字都看不清了，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他的气息。我偷偷转头看他，正好撞见他的目光——他根本没看课本，正盯着我，眼神里满是宠溺，像含着水的月亮。

　　我没躲开，反而鼓起勇气回望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好像都停了，连窗外的蝉鸣都听不见了。我能看见他眼里的我，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我知道，他对我，不止是老师对学生的喜欢。

　　十六岁的我，像刚开的花苞，而他，是照在花苞上的阳光。歌德说“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原来真的是这样。我以前读琼瑶的《窗外》，总为里面的故事心动，可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书里的人一样，对着自己的老师，动了心。

　　其实第一次见他时，我就觉得这个老师不一样——他笑起来很好看，讲题很有耐心，可那时候只是好感。直到他单独给我讲题，送我回家，跟我聊家里的事，我才发现，这份好感早就悄悄长了芽，变成了藏不住的喜欢。我总告诉自己，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我们之间有鸿沟，可每次看到他的眼神，所有的理智都没了。
　　我开始盼着英语课，盼着周六的补课，盼着能和他多说几句话。我穿上姐姐给我的新裙子，每天都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妈妈都说我“最近越来越精神”。她不知道，我是因为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才想把最好的样子给他看。同学们羡慕我英语好，羡慕老师疼我，可他们也不知道，我这份努力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心事。

　　风里的甜意越来越浓，我知道，我和腾逸老师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周三的下午格外闷热，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窗外的蝉鸣吵得人犯困，教室里的风扇转得有气无力，连笔尖划过纸的声音都透着懒。我盯着数学试卷上的函数题，看了半天还是没头绪，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却总往窗外飘——腾逸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教学楼对面，窗帘没拉严，能看见里面亮着的灯。

　　“艾莉，你看什么呢？”同桌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数学老师等会儿要查作业了，你那道题做出来没？”我赶紧收回目光，摇摇头，心里却更乱了——早上碰到腾逸老师时，他说“下午自习课要是没事，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我实在坐不住了。

　　又熬了几分钟，我实在忍不住，偷偷把数学试卷塞进抽屉，拿起英语笔记本，跟同桌比了个“去问老师题”的手势，就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教室。走廊里没人，只有阳光晒在地砖上的光斑，我沿着墙根往办公室走，心跳得比上体育课跑八百米还快。

　　推开门时，腾逸老师正坐在桌前改作业，见我进来，他愣了下，随即笑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自习课不上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笔记本递过去：“数学题太难了，我想问问英语语法，正好……你早上说让我来一趟。”

　　他接过笔记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其实我是想给你这个。”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小袋子，递到我面前——是用透明袋装着的糖，橘子味的，还带着点凉，应该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我昨天去超市，看见这个糖，想起你说喜欢橘子味，就买了点。”

　　我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赶紧缩回来，连耳朵都红了：“谢谢老师……你怎么还记得？”上次聊天时我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他真记在了心里。他看着我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的事，我都记得。”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我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意顺着舌尖散开，连闷热带来的烦躁都没了。他继续改作业，我坐在旁边看他，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他皱眉改错题的样子，比课堂上严肃的模样软多了。

　　“老师，”我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小，“你今天好像不忙？”他抬头看我，眼里带着笑：“特意把下午的事推了，知道你自习课坐不住。”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特意为了我，把工作往后推了。心里的甜意更浓了，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看笔记本，不让他看见我红透的脸。

　　又坐了会儿，他突然站起来：“要不要出去走走？办公室里太闷了。”我眼睛一亮，赶紧点头。我们沿着教学楼后的小路走，路边的梧桐树长得很茂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像碎金。

　　“你上次说的武术，是什么样的？”他突然问，语气里满是好奇。我想起小时候练拳的样子，忍不住比划了两下：“就是这样，出拳要快，还要有力气，而且我还会连续空翻呢……”说着说着，我自己都笑了，“现在肯定没以前厉害了，好久没练了。”

　　他看着我比划的样子，笑得眼睛都弯了：“以后有机会，我们找个地方，你教我两招？”我赶紧点头：“好啊！不过你要是学不会，可不许笑我！”他举起手，像个学生似的：“保证不笑，认真学！”

　　我们就这么沿着小路慢慢走，聊学校里的趣事，聊喜欢的歌，聊以后想考的高中。风吹过来，带着树叶的清香，我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他好像没察觉，反而放慢了脚步，跟我并肩走着。那一刻，我真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时间停在这午后的阳光里。

　　快到下课时间时，我们才往回走。走到教学楼门口，他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个小小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个小月亮，银闪闪的。“昨天一起买的，觉得你会喜欢。”他说这话时，眼神有点不自然，好像怕我不喜欢。

　　我接过钥匙扣，紧紧攥在手里，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我很喜欢，谢谢老师。”他看着我，笑了笑，声音轻轻的：“喜欢就好。快回教室吧，不然数学老师该找你了。”

　　我点点头，转身往教室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他还站在原地，看着我，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柔得像幅画。我冲他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嘴角还带着笑。

　　回到教室时，自习课刚结束，同桌赶紧凑过来：“你去哪了？数学老师刚查完作业，我帮你瞒过去了！”我笑着把糖递给她一颗：“谢谢啦！我去问英语老师题了。”她接过糖，眨了眨眼：“你跟腾老师关系真好，他好像对你特别好。”

　　我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扣，心里的甜意像要溢出来。我知道，这个逃离课堂的午后，会成为我藏在心底的秘密，像那颗橘子糖，像那个小月亮钥匙扣，带着腾逸老师的温柔，甜甜的，暖暖的，陪我走过这个闷热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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