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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场面陡然间安静下来,恍若被静止一般,无人说话,只是安静瞧着那枯木般的纹路。
纹路漆黑深不见底,生长在惨白的如同石壁般的肤色上,更显得冲击力强。
连玉衡似乎是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她安静的将衣袖重新拢起,声音威严,“如此,各位可还要前往?”
“那是咒术?”安静的人群中一人缓步走出人群,捏住枯瘦女人的腕间,定睛一看。
“早先便听闻,一些疯了的鬼修,会用自己去诅咒人,可此术法凶险,若非是滔天大恨,也断然不敢用此法,这咒术,乃是用自身修为断旁人生路,乃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术。”
女人说完,抬起眼,“连仙师,我敬你是长辈,你仔细同我说,这一场祸事中,你可有隐瞒,亦或者,在这场事情中,可做了不义之事?”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无意识落在女人身上,等待着一个回答。
问心道的小姑娘看的最为认真,目光深深,恨不得将面前的人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骤然,她的手臂被人轻轻一碰,那点仇恨在面对旁人时,陡然间收了回来,回头一看,是道路上一直安静的修士。
“你作甚?”
宋光霁偏头,指了指连玉衡,又指了指她,“你这般恨她,为何会来此处?”
若不是问心道这姑娘身在群众后方,这般毫不掩饰的目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定然有仇。
问心道抿唇,“我有不得不来此的缘由。”
宋光霁垂眸看着小姑娘,微微挑眉。
之前还未曾注意,这人的耳后和鬓角连接处,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面皮。
和逍遥道给宋光霁直接对灵体的捏脸不同,那是张假皮。
许多假皮都有自己的弊端,看这张,薄如蝉翼,想来是害怕碰水。
难怪休息时,从不曾见这人喝下点什么,口干舌燥都不敢碰。
宋光霁不打算揭穿,也不打算掺和,点点头,不再言语,
连玉衡被这般一质问,顿了片刻,忍不住苦笑低头,“若是我真的与那鬼修有滔天大恨便好了,最好是撅了它的尸骨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宋光霁微微点头,“这般,我明白了。”
连玉衡点头,目光扫视众人,“我已全盘托出,众人意下如何?”
人群交头接耳,思虑良久,最先观测枯木纹路的少女双手抱拳鞠躬,“无常镇伏半丹,愿意斗胆一试。”
原本安静的人群陡然间倒吸了口凉气,“无常镇?我没听错吧,无常镇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宋光霁从脑子里搜罗了一会,她进入虚无之境的时日过长,对新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这无常镇怎么了?”
问心道的表情也有些奇怪,她若有所思,“别说了,闹得比芜谷还严重,里面的人都被阵法关着出不来,外人进不去,没几个人愿意进入找死。”
“而且。”她压低了声音,“之前无常镇的无常,说的是世事无常,现在说的是下面的无常,魂魄□□皆被关押,也难怪下面虎视眈眈。”
宋光霁颔首,表示理解。
不论众人如何惊讶,有几人退出,一番商议,最终大部分人选择踏入其中,只是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断,或好奇或忌讳看向伏半丹。
伏半丹在人群中,走着走着,离那些人便隔了半里地,她似乎无察觉,眉眼紧绷,嘴唇紧抿,自宋光霁瞧见她时,总是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看来无常镇的确是发生了些大事情,一个拿着佩剑有能力自保的修士,却时时刻刻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反观其它修士,虽眉目间带着焦虑,更多的却是兴奋,想要将芜谷此行,当做一场历练来看待。
“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声惊呼声响起,伏半丹手上的佩剑顿时出鞘,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堆叠的枯树叶上有着被燃烧之后的痕迹,灰色的灰烬四散在落叶丛中,而最上面,正点着四根还未曾燃尽的香。
一旁还放置着几摞未曾被燃烧的纸钱,白色的烟雾在漆黑的芜谷中袅袅升起,一静一动,却又诡异至极。
“有人在进贡那个鬼修?”
四这个数字在修仙界中不大吉利,对应死亡,更多是祭拜给鬼神。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纸钱还未曾烧完,可是人却不在了,也不知道那鬼修得了供奉,实力又会增进几何,当真是,当真是!”
修士又气又急,想到那般多的修士前仆后继,却不知是何人,为鬼修供奉,增长它的实力、
芜谷之中关押的鬼修,据说是一名男子,容貌信息暂且不知,唯一知晓的,便是他心思歹毒,故意坑害年轻力壮轿夫一类苦命人,杀死后操纵人的灵魂为自己驱使。
身侧问心道的人不动了,宋光霁抬眸看去,才发现她脸上的神色是错愕,以及盖不住的……欣喜?
“各位稍安勿躁。”
开口的是伏半丹,她声音冷冽,“芜谷偏僻,在来时,并未听闻芜谷有什么与供奉传闻,来时道路平坦,也无野味、柴火,大抵并未是村庄之人。”
“其二。”她指了指脚步的末端,纹路清晰,走到半路未曾过河入草,却已消失不见,“寻常人不可能走到一半失踪,我猜测是位修士,且这人藏匿在我们之中。”
听着她这般头头是道的分析,却有人不悦,“你为何这般肯定?说的有鼻子有脸的,若你当真这般厉害,怎的不把无常镇的阵法解决一下?”
伏半丹并未理会,冷静说出第三点,“诸位进来时,应当便注意到了,芜谷湿气重,常年有雨,我们来时便下过一场,可这里的脚印清晰,停留时间定然不长。”
连玉衡面露忧色,“伏仙师说得对,怕就是怕,那人还藏身在我们之中,若早早发现还好,若是在我们筋疲力竭时,坐收渔翁之利可就不好了。”
来此的修士大多是半大的孩子,心智尚不成熟,许多时候都是被家中长辈带着历练,被这般一说,顿时心思动摇、
连玉衡:“况且,只是寻找猜测罢了,若是没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直热衷于看戏亦或者怒视连玉衡的问心道少女,大摇大摆看戏时,瞧见连玉衡笃定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安的往自己乾坤戒探去。
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吃食中竟多了柔软触感,一沓一沓的圆形,里面孔洞的分布与形状,赫然与自己面前瞧见的纸钱一模一样!
少女死死捏着自己的 ,站立难安往后站去,一张脸被吓得惨白。
都说越怕什么便来什么,连玉衡隔着人头攒动的人群,准确无误的捕捉到想要逃跑的少女。
枯瘦女人的嗓音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问心道的那位仙师,之前你便未曾告知我名讳,这一次,可否由你先做表率?”
离她近的人登时抓住她,疾言厉色,“我早就看你不对了,捂着你的乾坤袋往什么地方走呢?”
伏半丹未曾预料到事情发生如此变故,顿时傻眼,“诸位,大家都是修士,不能这般严刑逼供……”
“问心道仙师,得罪了。”
连玉衡手一挥,原本被死死捂着的乾坤袋骤然飞出,她的手伸入其中,却什么都未曾寻到。
“如何?”抓住少女的人急忙问道。
“是空的。”连玉衡不可置信的摸了几下,错愕的目光看回来,半晌,将乾坤戒丢了回去,双手抱拳鞠躬,“抱歉,惊扰了仙师。”
少女也懵了,她打开自己的乾坤袋往里面掏了掏,果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东西呢?她的瓜子花生桂花糕桃花酿干粮灵露灵石都飞去了什么地方?
不,好消息是自己摸到的纸钱真的飞走了,坏消息是,她拿来哄自己嘴零买了好几日的东西全部不见了啊!
但是,她又可以留在芜谷了。
连玉衡仍然未曾起身,可她却能想到这人面色不快的神色,这是众目睽睽下的清白,顿时挺直脊背,“都说了我没有,我不过是想去解手罢了,就算是修仙之人,也有三急知不知道?还有你,把我的手给放开。”
抓着人手的修士摸了摸鼻头,咻的一下收回双手,“惭愧,惭愧惭愧。”
心里这般想着,心里却直犯嘀咕。
没事拿乾坤袋装什么空气不说,还捂那么紧,不就是故意的吗?当真是心机深沉,难不成是给旁人打掩护,可身侧之人神色如常,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
连家管事人也奇怪,一眼不曾看旁人,一下子便锁定了,当真是奇怪。
接下来的人一一交上自己的行囊,连玉衡挨个检查后,却一无所获。
问心道的姑娘站在一个巨大的枯树面前,哀怨的想着自己乾坤袋里的东西。
那是她好不容易带出来的,这么一弄,自己又成穷鬼了!啊啊,鬼修和穷鬼只有一字之隔,可自己是万万不想沾染上的啊。
不过……是谁帮自己把东西换走的呢?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厉害修士,却也不可能浑然未觉,方才是谁?
说起来,那个看起来不会用自己五官的修士,似乎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而自己也是在那时,才露出惊恐的神色。
诶,真的是那青衣修士吗?
“谢谢你。”她走到宋光霁身侧,小声试探道:“灵石什么我倒是无所谓啦,只是你能不能把零食还给我?”
宋光霁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和她互相盯着,有旧怨?”
少女静默片刻,这次倒没有说谎,“你可知我为何不愿意说出姓名?”
“我不大好奇这些,不过。”宋光霁回头,看着她,“一次未成还会有第二次,我不会帮你一辈子。”
“诶!诶!”
少女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袒露的心扉,在他人面前不甚在意,她追上去,“对了,同你交涉这般久,还未曾问过你修何道,姓甚名谁,我想同你做朋友,我名天玑,姓这个!”
她在人的手心写下一字,走字旁,中间是个车。
面前这位问心道的少女,姓连,连天玑。
连天玑,连玉衡,这两个名字相似度可不是一点半点,加上少女脸上佩戴人皮面具,而连玉衡又刻意针对。
天权,天玑是北斗七星中其中两星,天权在上,连家管事瞧起来,也的确是更为年长,为长辈。
“唤我颜往便是了,颜色的颜,往来的往。”宋光霁收回手,无意多参与。
连天玑却追上来,将人扯到一侧,“你火眼金睛我不信你没有猜出些什么,那位的确是我家长辈,只是又不是我家长辈。”
少女深吸口气,“那副躯壳里,才是从芜谷里跑出来的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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