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曦为光》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江烬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但他并没有在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黑色的钢笔，目光落在窗外操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上，却没有焦点。
　　他的脑海里，还是早上林婉曦扯着他袖子撒娇，以及后来气鼓鼓的模样。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伪装。不用时刻维持着完美的面具，不用计算每一句话的得失，不用揣度每一个眼神背后的含义。可以逗她，惹她炸毛，看她因为一点小事就情绪充沛、活色生香的样子。
　　那种鲜活，是他沉闷世界里唯一的光亮和色彩。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住在他家对门、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小姑娘，对他而言是特殊的。特殊到，他愿意用尽所有心思，布下一张温柔细密的网，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领地里，不让任何人觊觎。
　　他知道她聪明，但也知道她在感情上的迟钝。所以他不能急，不能吓跑她。他必须以她最熟悉、最无法拒绝的方式，一点点渗透她的生活，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依赖他的照顾，直到……再也离不开。
　　“会长，”一个学生会干事敲门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是下个月校园艺术节的初步策划案，您看一下。”
　　江烬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接过文件：“好的，辛苦你了。我稍后看完给你反馈。”
　　干事看着会长如沐春风的笑容，心里感叹着会长的平易近人，完全没察觉到眼前这人刚刚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某个“木头桩子”一步步套牢。
　　另一边，林婉曦正在和那份西兰花虾仁便当做艰苦卓绝的斗争。
　　“唉，江烬这个讨厌鬼……”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皱着眉头把西兰花塞进嘴里，“就会拿我爸我妈压我……”
　　虽然抱怨，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便当吃完了。倒不是真的多怕零花钱被扣，而是……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听江烬的话。从幼儿园他帮她打跑抢她糖果的小胖子，到小学他熬夜给她补习她最讨厌的数学，再到初中她第一次来例假他镇定自若地去超市给她买卫生巾还顺手带了杯红糖水……从小到大，他仿佛无所不能，也永远在她身边。
　　所以，听他话，似乎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吃完午饭，林婉曦和几个同学一起去水房打水。走廊上，迎面碰上了隔壁班的体育特长生赵磊。赵磊身材高大，阳光开朗，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不少女生偷偷喜欢他。
　　“林婉曦同学！”赵磊看到林婉曦，眼睛一亮，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这个送你！是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味道还不错……”
　　几个同学互相交换着暧昧的眼神。
　　林婉曦看着那盒巧克力，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一个礼貌又带着点困惑的笑容：“谢谢你啊赵磊同学，但是我不太喜欢吃甜食，而且无功不受禄，你还是留给其他同学吧。”
　　赵磊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急忙道：“没、没什么的，就是一盒巧克力……”
　　“真的不用了，谢谢。”林婉曦再次干脆地拒绝，然后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你是不是跟江烬挺熟的？他好像挺喜欢巧克力的，你可以送给他！”
　　赵磊：“……” 他看起来像是想给江烬送巧克力的样子吗？
　　旁边有同学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林婉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打完水就抱着杯子蹦蹦跳跳地回教室了，留下赵磊在原地一脸凌乱。
　　这一幕，恰好被从楼梯拐角处走来的江烬尽收眼底。
　　他原本是来看看某个“木头”有没有乖乖午休，却意外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看着林婉曦毫无负担地拒绝别人，甚至还“贴心”地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江烬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的木头桩子，在某些方面，真是迟钝得可爱。
　　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他缓步走过去，经过还没完全回过神的赵磊身边时，脚步微顿，温和地开口：“赵磊同学，校队下午的训练不要迟到。”
　　赵磊一个激灵，对上江烬那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无形压力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是，会长！我马上就去！”
　　江烬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直走向（一）班教室。
　　教室里，林婉曦正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解什么难题。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脸颊边的碎发被她无意识地吹得一动一动。
　　江烬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他俯身，看向她正在演算的题目，是一道物理竞赛的拓展题。
　　“这里，”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草稿纸上的某一步，“受力分析错了。”
　　“啊？”林婉曦猛地回神，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把这个力给忘了！江烬你太厉害了！”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充满了纯粹的崇拜和欣喜。
　　江烬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软软的。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带着他特有的、只对她展现的懒散和亲昵：
　　“笨死了。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林婉曦皱皱鼻子，拍开他的手：“少得意！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邀功似的说：“对了对了，刚才隔壁班赵磊要送我巧克力，我没要！我还跟他说你喜欢吃，让他送给你呢！我够意思吧？”
　　江烬：“……”
　　他看着眼前这张写满了“快夸我”的小脸，一时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的婉曦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赞赏”：
　　“嗯，真是……太够意思了。”
　　看来，他的温水煮青蛙计划，还得继续加大火力才行。
　　这条名为林婉曦的漫漫征途，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得多。
　　江烬看着重新埋首于题海、对外界风雨一无所知的林婉曦，眼神深邃而温柔。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耗。
　　一辈子，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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