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日常］昨日来信

　　地铁站旁车水马龙，正值早高峰的路口人来人往，各个上班族神色匆忙，对着手机连连点头。
　　晹背着约大半个人长的贝斯包，站在十字路口处捣鼓手机，单手按在硅胶按键上回复南云发来的消息。

　　→【10亿？他又惹谁了？】
　　「不知道呢^^」
　　「顺带一提，坂本被悬赏的当天，关东支部遇袭。死了将近全员的四分之一。」
　　一百多人？
　　她略带诧异，余光瞥见绿色的指示灯后将手机放回，抬脚走向马路对面。

　　“……”
　　晹垂眸思索。
　　虽然杀联内质量良莠不齐，但在短时间内解决一百多人也不算容易。
　　而且【坂本被悬赏】和【支部被袭击】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点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可悬赏他又有什么好处？

　　她正想着，一侧肩膀与一人碰撞。
　　“啊。”
　　红色眼尾的少年发出无意义声响。
　　思绪被打断，晹下意识道声抱歉便没去理会。
　　少年站在马路中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已走远的身影。

　　“……”
　　“……”
　　晹不耐烦地用鞋跟敲击着玻璃门，主位上笑眯眯的白发男人一言不发。她站在门口，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尽可能远离男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
　　麻树栖笑着，“啊呀，这是对会·长应该有的态度吗？”
　　白发男人念出“会长”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读音。
　　晹瞬间青筋暴起，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所以，您到底有什么事？”
　　男人不做回应。他起身走向落地窗，悠哉悠哉地看着底下匆忙的人群。
　　“三天前关东支部遇袭，在这之前也有几名杀手被杀……”

　　南云这家伙消息还挺灵通。
　　她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墙角处的人在。
　　“……而最后，袭击者总是会留下「X」的字样，无一例外。”
　　X？

　　她抬眸，与此同时男人转身望向她的位置，“晹君。我需要你去帮我、不不，是帮「我们」把「X」解决掉。”
　　晹皱起眉头，“这种程度的事件，为什么不派遣Order？”

　　他没有正面回答，转手抛出一个惊天巨雷。
　　“——有月憬。不知道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杀意瞬间爆发，整个会议室竟略微开始抖动。
　　麻树栖视若无睹，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听说在现场，有人看到一名身穿白色毛衣的白发男人……呀，我记得金高好像……”
　　“闭嘴。”
　　她目呲欲裂。

　　男人听话地闭上嘴巴，眼底划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又将这抹情绪遮盖，重新微笑着面对女人。
　　“接下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杀死有月憬。以杀联的名义。”

　　“嘎吱——”
　　玻璃门摇摇晃晃地合上了。
　　麻树栖看着映在玻璃上的人影，嗤笑一声。

　　……
　　踏出会议室的那一刻，晹已经恢复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合眼沉思。
　　她当然知道麻树栖不怀好意，但这个坑她不得不踩。

　　年前，这个混蛋陆续夺走了她师父和好友的性命。而在当年顾着给他找解毒剂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她而去，始作俑者却摆出一副脆弱的表情逃走。
　　……但在一年后，杀联内部却有了“有月被坂本杀死”的消息。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怨灵索魂？

　　晹烦躁地掏出烟叼在嘴里。
　　她不知道有月憬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无法向任何人交代。
　　“啊！烦死了！！”
　　晹哀嚎一声，拖着身子去拿放在门口的贝斯包和枪。

　　——
　　“乐？”
　　白发男人转身，他手染鲜血，仿佛整只手在猩红色的血池里泡过，周身尽是尸体。
　　少年双手揣兜，平淡地瞟了一眼地面便走进室内。
　　“嗯。”

　　他在墙角找到一个横倒的座椅，用脚尖勾起后惬意地坐着休息。似是想起来什么，他大声地向有月喊道：“老大——你要坐吗——”
　　说是这么说，动作可是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有月失笑，用刚在墙上涂抹的那只手放在嘴边，“我不坐——”
　　二人其乐融融。

　　有月放下手，扶着下巴端详着墙上的「X」。闲聊一般，他随口问道：
　　“今天有遇见什么事吗？”
　　乐摇晃着凳子，闻言停下动作，“……有一个女人，感觉还挺强的。”
　　“是吗。”
　　“嗯。在悬赏的网站上见过。”
　　有月停顿了一瞬。少年仰头面朝着天花板，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好像是叫……”
　　“——晹？”

　　——
　　“阿嚏！”
　　此时正主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困惑地掏出纸巾擦拭，“也不冷啊……”
　　晹掏出一张纸质清单，一项项地和手里拎的布袋中的物品进行对比。
　　“白菜、豆腐、牛肉、洋葱……嗯，全了。”
　　她收回纸条，闻了闻确定没有烟气后抬步向公寓楼走去。

　　“我回来了。”
　　晹把贝斯包放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后拎着东西走向厨房。
　　“啊，欢迎回家，师父！”
　　如同小鱼儿般的蓝发少女回身，她系着小熊面包的围裙，手上正调制酱料。

　　——
　　两年前，不知是谁播来一通电话。对面童声稚嫩，略带一点结巴。

　　“您、您好，请问是晹女士吗……？”
　　少女磕磕巴巴地道明她的身份，话语中隐含着焦躁以及不安。
　　“请问……姑姑出了什么事吗？”
　　“……”
　　话筒中只有她浅淡的呼吸。
　　“……”
　　少女的手脚愈发冰冷。她的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不久，话筒那边传来女人冷淡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
　　晹走到晶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依次拿出在超市里买的菜品摆在菜板旁，“今天吃寿喜烧吗？”
　　“嗯！”少女点点头，转身去拿菜刀。

　　“我来切吧。”
　　晹脱下大衣放在椅背上，卷起袖子去洗手。
　　“这怎么行！您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
　　女人湿着手夺过，挑眉看向她。少女无可奈何地退到一旁。

　　晹撕下白菜上覆盖的保鲜膜，俯身抽刀，回忆起今天的事情，切菜声格外的响。
　　晶将各类蔬菜码放到餐盘中，二人在厨房如火如荼地忙碌着。

　　“咦？家里没鸡蛋了。”
　　晹束起头发，看着保鲜层的空纸袋。

　　少女懊恼，“啊！我忘记写到清单上了。”
　　“菜也切多了……”
　　晹想了想，“去老头那边吃吧，上周去他那买回来的鸡蛋应该还剩几个。”

　　——
　　正值初秋，人群穿着略显单薄。现代化都市里，各种灯光音响布满整个街道。
　　身着大衣的二人走在路上，手里分别拎着已经备好的蔬菜和肉。

　　晶好奇地瞟了一眼她背着的长包，“师父，不是说吃饭吗？”
　　“饭后运动啦。”
　　她给手机对面发着消息，插空回复着。
　　闲谈之间，道路逐渐昏暗。

　　晶抬头，高大的独栋别墅将二人笼罩进去，从窗户缝泄露出些许光亮，周围没有路灯。
　　晹习以为常地走进前院，掏出备用钥匙。

　　“咔嗒。”
　　她推门而入，待蓝发少女弯腰穿室内鞋时将门带上。

　　“老头！鸡蛋和锅拿出来了吗？”
　　晹大声向楼上喊道，顺带着把长包放在墙角，声音在一楼的道场内回荡。

　　晶看向四周，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严丝合缝，灯光映照在光洁的地板上。与一般道场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任何训练用具，只余一片空旷。
　　女人和少女走上楼，将手中拎着的备菜放到餐桌上。

　　“……”
　　老人沉默不语，他坐在餐桌椅上，锅已经插好电线，碗筷也已摆放整齐，每个碗旁都放有一颗鸡蛋。
　　如果杀联成员看到这场景可能会吓一跳。这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正是“杀联的幽灵”——篁。

　　“挺快啊。”晹随口说道，拿出切好的肉和锅旁的牛油块开始煎制，顺带用眼神逼退了跃跃欲试的少女和正向料汁碗伸出手的老人。
　　“滋滋……”
　　鲜红色的牛脊薄片眨眼间变了颜色，油脂的香味慢慢逸散出来。

　　“……”
　　老人和少女相对无言，滋啦滋啦的烤肉声做了背景音。
　　“……“
　　好尴尬……
　　晶欲哭无泪，餐桌下的手快要拧成麻花。

　　老人忽地弯腰，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三袋铜锣烧，缓慢地递给其中一袋少女，另外一个随手扔到自己孙女碗旁。

　　“欸？”
　　蓝发少女一惊，忙地接过，“谢、谢谢！”
　　老人面上不显，身旁仿佛冒出小花一般布满着温和的氛围。

　　“好了，可以吃了。”
　　晹掀开锅盖放到一旁，在晶的右边落座。三人分别敲开鸡蛋，筷子夹起吸满汤汁的牛肉片，裹满蛋液后放入口中。

　　好吃！
　　晶咬着筷子尖，眼神发亮。

　　“前天给你的那些东西哪个用的顺手？”
　　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晹埋头夹着菜问道。
　　少女偏头想了想，“枪吧，用着很方便。”
　　“枪啊……也行。JCC有专门训练这方面的课程，要不要去报考？”
　　“师父不能教我吗？”
　　“我一般般，平常出任务才用。”她又向老人的方向努努嘴，“老头只用刀，而且现在脑子也不太灵光的……”
　　老人迅速收回她碗旁的铜锣烧。
　　“……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
　　片刻之后，三人满足地靠在靠背上，桌上只剩残余着油脂的锅和碗。

　　“我们去楼下消食了。”
　　晹起身，拉着眯起眼睛吃铜锣烧的蓝发小鱼儿走下楼梯。
　　老人默默地将碗筷放入洗碗机里，慢慢悠悠地吃红豆馅点心。
　　“……”

　　楼下空旷的道场内传来猛烈的击打声，她抬起右臂接下一击。
　　“下肢还行，上肢太弱了。”
　　晹一脸奇怪地抓住晶的右臂，“我看去健身房的那些人是练胳膊不练腿，你怎么还是反着来的？”

　　蓝发少女左手猛地劈向握住胳膊的手，她见机松开，偏头躲过。
　　见一击未中，少女合指向脖颈刺去，手臂再次被单手打偏，连带着重心右移，顺势一记鞭腿抽向她腰部。

　　“反应速度还行。”
　　晹正面接下，后撤一步，“就是力道差了点。”
　　下一秒人影一闪，原地空无一人。
　　“！”
　　晶下意识向后转身，但比惊讶更先到来的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觉。

　　“唔！”
　　少女用尽最后力气将双臂合并，身体失控般撞到墙面上，水泥墙被撞出蜘蛛纹样，零零碎碎地掉渣。
　　“……”
　　好疼。

　　高大的身影盖住了白织灯的光影，晹走到她身边，半蹲着伸出了手。
　　“来吧。”
　　……
　　“师父和姑姑是怎么认识的？”

　　少女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半褪衣衫，散着头发的女人正给她的背部抹药。

　　闻言，女人一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好奇嘛。”
　　“额唔……要说起这个得讲好久了。之后再说吧？”
　　看着少女还是一脸不情愿，晹自以为轻轻地拍到晶背上，不顾少女激烈的哀嚎，无情地站起身去拿贝斯包。

　　咚、咚、咚。
　　身着居家服的老人拎着一把破旧的太刀走到道场中央。
　　晶非常有眼力地跑到二楼的楼梯口，向他们所在的地方探头探脑。

　　“呲啦。”
　　晹拉开长包的拉链，掏出两把打刀。长约一米的刀通体漆黑，刀鞘底端磨损严重。
　　女人咬住其中一把，缓缓拉开刀鞘，随手扔到地上。

　　她挑衅似的抬起刀刃对准老人。
　　“接下来该我活动了。”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向对方攻去！
　　老人挥刀向她颈部侧劈，女人架起双刀格挡，一时火花四溅。

　　见其欲再上挑，晹拉开右刀向上刺去，直奔心脏。篁仰头躲开，而女人接下来的攻击如同骤雨般袭来。
　　老人调整架势，持刀一一化解，刀刃相交的声音刺得人耳鸣。
　　木板上的刀痕越来越多，墙壁也有隐隐的断裂声。

　　“咔！”
　　老人的刀从中间断裂，横截面光滑。
　　晹低头看着地上的半片刀刃，又瞟了一眼老人低气压的表情，心虚地挠了挠脸。
　　“你这刀质量也太差了……”
　　“……”
　　“好好好！回头赔你一把还不行吗？！”

　　于是这场饭后运动由篁的太刀断掉作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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