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愚行

　　法斯特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转头就去找了养父。

　　“父亲！”法斯特在走廊截住老管家，委屈巴巴地叫了声。

　　老管家皱了皱眉，“不是说了工作时候要叫我纳特先生吗？”

　　法斯特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发现了一件事！”

　　闻此言老管家也顾不得追究称呼上的细节，他问，“你仔细说。”

　　法斯特深呼吸，笃定地说，“那个赛德，绝对是个同性恋！”

　　老管家面色凝重，“法斯特，你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是的！”法斯特说，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只能忍辱将事实说出来，“他摸了……他摸了我的屁股。”

　　“可能只是不小心碰到。”

　　法斯特羞愤地说，“不！我能够确定，他是特意伸手摸的。”

　　老管家想了想，谨慎询问，“他只摸了你的屁股？”

　　法斯特觉得跟一贯威严的养父说这种事实在是难堪，可是这是他打探到的重点情报，只能忍住羞耻小声说，“他还说我看着瘦，但是有肉。”

　　老管家眉头拧起来，看上去十分严厉，“好好说话，赛德先生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法斯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被他这么追问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只能在养父面前强行维持着镇静，“他、他原话说……”

　　法斯特在这一刻痛恨自己的好记性。

　　“他说，看着挺瘦，这里还挺多肉。”

　　法斯特急切地说，“父亲，他肯定是个同性恋！说不定，他跟侯爵大人……”

　　“住口！”老管家严厉地打断他。

　　法斯特没敢继续说下来。

　　“这关系到主人的威严，”老管家说，“不能这么轻易地下定论。”

　　“可是——”

　　“男性和女性的屁股差别不是很大，”老管家思忖着说，“也可能赛德先生只是过过瘾，不能说明什么。”

　　法斯特没想到养父会这么说，一下子为难起来。“那我该怎么做？”

　　“回到他身边去，继续观察。”老管家命令道。

　　法斯特这下是真的要哭了，“可是我，我打了他一巴掌。”

　　“什么？！”老管家震惊地说，“法斯特，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怎么敢这么冒犯赛德先生？”

　　明明受冒犯的人是他自己，法斯特却只能把苦咽回去。

　　“现在立刻回到赛德先生身边，向他道歉，请求他原谅你。”

　　法斯特下意识摇了摇头，央求着说，“父亲，我……我不想再回去了。您换个仆人去服侍他好不好？”

　　老管家见他十分抗拒，沉思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和缓了些，“法斯特，你是我很欣赏的孩子和下属，你知道，我年纪大了，需要确定接任的人选。”

　　法斯特听他提起这事，心一下子被吊起来。

　　“你很年轻，缺少资历，但如果你能办好这件事，我就会认可你的能力。”老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明白吗？”

　　法斯特有些犹豫。

　　他终于等到了老管家松口，可是，要继续服侍那个男人，实在有些……

　　“我知道你吃了苦头，可是，只要能确定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你就是为侯爵大人立下了大功劳，如果能由侯爵大人亲口承认你的职位，会是多大的荣光啊。”老管家说。

　　法斯特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变得坚定，“我知道了，纳特先生。”

　　老管家欣慰地点点头，“好，现在你立刻回去吧。”

　　法斯特沉默地原地转身，往侯爵弟弟的书房走过去。

　　他站在沉重的红木房门外纠结了片刻，还是轻轻敲了房门。

　　“……赛德大人。”

　　“进。”还是懒散傲慢的语调。

　　见面不过几分钟，法斯特已经对他的这种语调满心烦闷，但是想到老管家许诺他的职位，只能忍气吞声。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看清楚他后，黑发男人有些意外地说道。

　　法斯特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充满歉意，这才开口，“刚才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黑发男人放下手里的书本，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冒犯了我？”

　　法斯特咬牙切齿，“我很抱歉，大人。”

　　“我摸了你的屁股，你打我一巴掌，”男人说，“嗯，其实我觉得没什么。”

　　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法斯特简直要被他的没皮没脸惊掉下巴。

　　没经受过贵族教育的下等平民真是粗鄙得可怕！就这还是教书匠，上帝啊，他究竟都教了些什么！

　　“不过你都这么道歉了，我就……”

　　男人刻意地没说完。

　　就怎么样？法斯特想，应该是揭过去了吧，不然，这种不体面的事闹大了，让别的仆人知道，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那我更要得寸进尺了。”男人笑眯眯地说。

　　“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呃？”法斯特道谢的话已经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黑发男人坦然自若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上来。”

　　法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什么？”法斯特惊愕地问。

　　“还装没听见啊？”男人说，“我让你坐过来呢。”

　　法斯特后退两步，再也压抑不住恐惧和厌恶，“我不是同性恋！您不能这么对待我！”

　　男人无奈地说，“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怎么搞的我像强女干了你一样。”

　　这还叫什么都没做？法斯特简直快疯了，他回头看了门，想要转头就走。

　　“我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男人威胁他，“法斯特——你叫这个是吧？你要是再走，以后就别想再进我的房间。”

　　“随便！”法斯特大叫，“让别人伺候你去吧！”

　　法斯特的手已经按在了把手上。

　　“真要走？你还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吧。”男人在他身后笑了起来。

　　法斯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能让你这种人……被冒犯成这样还低头回来认错，肯定是对我有所图了。”赛德游刃有余地说，“怎么样，现在要走吗？”

　　法斯特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他。

　　男人挑了挑眉头，“不打算走了？”

　　“可能您不知道，”法斯特讽刺，“在贵族之间，和贴身男仆之间有不恰当的关系，是十分不体面的行为，如果被人知道，会被人轻视和鄙夷。”

　　男人丝毫不为所动，“那就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

　　法斯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反正我不会往外说，至于你会不会告诉其他人，我不管，”黑发男人第三次拍了拍他的腿，“不想走就坐上来，法斯特，你自己选吧。”

　　法斯特又深吸了一口气，“我要考虑一下。”

　　男人被他逗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去。

　　“行了，只是摸一下，至于吗？我又没真的上你。”

　　法斯特被他直白的话刺激得面红耳赤，“您怎么能这么说出口！”

　　“那怎么了？”男人无所谓地说。

　　法斯特无言，他僵立在放门边，不想出去，但是也不想真的照着男人的话，去坐他腿上。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算了，这才第一天，不难为你，”赛德宽宏地说，“但是你刚才打了我，我得打回去，你有意见吗？”

　　打回去？他要打自己一耳光？

　　终归是自己冲动了，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法斯特紧紧攥拳，他会忍下来的。

　　“没有意见，赛德大人。”法斯特心一横，孤注一掷地说。

　　赛德玩味地看着他，“往前走三米，站直了，闭上眼，别动，别出声，知道了吗？”

　　法斯特按照他的指令，僵硬地在房间中央站好。

　　为什么还要闭上眼？这么记仇的男人，到底要用多大的力度啊？反正只有一下，应该不会留下痕迹，可能会肿，但是把脸在铁皮上贴一会儿，很快就看不出来……

　　法斯特心里转过许多个念头，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动手。

　　他听到了窸窸窣窣地布料摩擦声——赛德站起身，朝他走过来。

　　法斯特绷紧身体。

　　凛冽的风声传来，他等了许久的那一巴掌没有如料想地落在脸颊上。

　　法斯特惊叫一声，下意识捂住屁股，愤恨地瞪着黑发男人。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还挺回味。

　　“果然很肉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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